，蹲在廚房等水開。

    她體寒，睡了一夜，剛從被窩里出來沒一會兒，手腳便重新冰涼下來，不知哪里傳來落地的水聲，斷斷續(xù)續(xù)，越聽越冷。

    這幾日天亮得晚了，客廳的窗簾半掩著，外面還是黑乎乎一片，隱約能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幾聲鞭炮響。

    春節(jié)是一年里最具儀式感的節(jié)日，平日怎么過不要緊，這時(shí)候還是孤身一人，到底是帶了幾分寂寥的。

    燒沸的水灌了一滿杯，喬微小口小口喝完，痛感總算舒緩了些。

    她本打算坐一會兒便開始拉琴，誰知剛坐下，門鈴便響起來。

    這么早的時(shí)間，喬微才聽見門鈴聲，還嚇一跳，直到手機(jī)也開始響，瞧見霍崤之的來電顯示，她才匆匆踩著拖鞋去開門。

    門外的風(fēng)撲面而來，下一秒，喬微便被摟緊了來人的懷抱里。

    他的懷抱夾帶著外面凜冽的寒意。

    喬微的臉貼著他胸前冰涼的大衣面料上，有些怔神，半晌才輕聲問他，“怎么了？”

    霍崤之閉著眼睛沒有回答，只是手下收得更緊了。

    他該怎么說？

    說他半夜做了個(gè)夢，夢見和喬微牽手走在街頭，被人群沖散了，他到處找她、喊她，卻怎么都沒人應(yīng)。

    場景一換，就是喬微縮在冰涼的手術(shù)臺上，無影燈一照，她滿臉是淚，哭著喊他，“崤之，崤之……”

    聲音幾乎要把人的心都喊碎了。

    那種可怕又絕望的恐懼感侵入肺腑，霍崤之猛地睜眼，直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

    他將下巴緊抵在喬微額頭，仿佛只有真真切切將人擁在懷里，感受到溫度的時(shí)候，一顆心才勉強(qiáng)安定下來。

    “崤之？”喬微覺得他有些反常，詫異喚他。

    霍崤之聽見這一聲，只覺得渾身一震。

    “你今早怎么了？”

    霍崤之搖頭。“你再叫叫我。”他小聲道，像孩子在撒嬌。

    “崤之?！?/br>
    “我還想聽?！?/br>
    “崤之、崤之、崤之?！眴涛⒆阕隳盍巳椋坝袥]有聽夠了？”

    男人把頭埋在她肩膀，聲音發(fā)悶，絮絮的低語縈繞在喬微耳畔。

    “我這兩天太高興了，總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做夢……醒過來你就不在?！?/br>
    霍崤之從前混慣了，從未想到過，他有一天，也會這么喜歡一個(gè)人。

    恨不得將一腔熱忱與愛意全部交付到她手上，盼著她收下，望著她明白。

    “我能去哪兒?！?/br>
    喬微無奈又好笑，抬手拍拍他的背，“外面很冷，我要凍僵了。”

    喬微之前一直住院，沒來得及采購，冰箱里除了藥就是藥，空蕩蕩的，想煮個(gè)早餐也難。

    霍崤之倒也不挑嘴，趴在廚房門口，“就吃上次的面條，還加荷包蛋?！?/br>
    喬微架了鍋熱油，在廚房站一會兒，只覺得那斷續(xù)的水聲越來越大，低頭，腳下已經(jīng)聚了一小攤水跡。

    哪里漏水了？

    喬微找了半晌，才在櫥柜的管道里找到淌水的源頭，也不知是管道老化還是被寒氣凍的，水漏的還挺大，繼續(xù)下去，廚房怕是都沒落腳的地方了。

    她撥了物業(yè)的電話，誰料對方竟告訴她，物業(yè)已經(jīng)休假了，又給她個(gè)附近修管道的號碼，撥過去，師傅也回老家過年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喬微發(fā)愁，試著蹲下來，碰了碰那熱水器的三角閥，才動，零件便直接掉了，水一股腦噴灑出來，好在喬微躲得快，才沒濺到身上。

    霍崤之才聞見聲音，忙把她從廚房拉出來，費(fèi)勁力氣找東西堵上那管道時(shí)，已經(jīng)被噴了一身，濕漉漉的襯衫貼緊了胸腹。

    三九天，他黑發(fā)上的水跡仿佛要結(jié)冰似的，喬微瞧著都覺得冷，忙去洗手間給他拿毛巾。

    霍崤之沒忙著擦，圍著屋外的電表箱找了一圈，關(guān)掉了水管總閘，這才進(jìn)門來，幫她修三角閥。

    “你還會修這個(gè)？”喬微驚奇。

    “我在外邊兒念書時(shí)候一個(gè)人住，修過一次就會了。”他把生料帶墊在螺紋上，擰緊三角閥，下巴微挑，眉眼飛揚(yáng)，一副求表揚(yáng)的模樣。

    喬微失笑，只能夸兩句，叫他如愿以償。

    “真厲害?！?/br>
    “要三個(gè)荷包蛋?！彼靡獾?fù)P起臉，漆黑的發(fā)燒滴水。

    “好。”喬微重新打火熱油，“上次的衣服我洗干凈了，在衣柜最底層，你自己找出來換?！?/br>
    那衣服是霍崤之上回受傷時(shí)候換下來的，當(dāng)時(shí)滾了一地灰，他以為喬微早扔掉了，沒想到居然留著，還洗干凈了，真賢惠。

    霍崤之熟門熟路摸進(jìn)喬微臥室，找出衣服，美滋滋埋頭吸了一口。

    和喬微同款洗衣液，好香。

    擰上的三角閥太老，始終撐不了多久，吃過早餐，霍崤之便同喬微一道出門，打算去五金店買個(gè)新零件，順便采購。

    公寓對門那戶人家已經(jīng)貼上了春聯(lián)和福字，喬微瞧了幾眼，偏頭問道，“你不回帝都了嗎？”

    “算了吧，”霍崤之嗤笑，“我回去他們這個(gè)春節(jié)更難過?！?/br>
    “宋老呢？”

    “我和奶奶說好了，沒事兒?！彪娞菹侣?，霍崤之抬手去玩她的馬尾，“你別總想著趕走我，我偏不走，就要在這兒?！?/br>
    電梯門開，有人進(jìn)來，喬微把他的手拍落。

    進(jìn)來的那男生站了幾秒，推了推眼鏡，忽地瞪大眼睛，視線灼熱來回在他和喬微間來回轉(zhuǎn)動。

    霍崤之不悅地把喬微往后一拉，擋個(gè)嚴(yán)實(shí)，“看什么——”

    話音沒落，男生已經(jīng)驚喜地喊出聲，“你們是鐘聲與薔薇的主唱和小提琴手吧？我看過你們的視頻，你們樂隊(duì)超酷！就那首贊美詩，我這幾天循環(huán)聽了幾十遍?！?/br>
    喬微不著痕跡拉了一下他的衣擺，霍崤之這才收起兇相，負(fù)手輕哼一聲。

    “你們也住這棟樓嗎？”

    喬微笑了笑沒答，男生更興奮了，“真是太有緣了，我能不能跟你們要個(gè)簽名。”

    “簽?zāi)膬?？”霍崤之因?yàn)樗鸟胗悬c(diǎn)不耐煩了。

    男生掏了半天，才從口袋里翻出一小截禿頭的鉛筆，上下瞧了一圈，指了指白色羽絨大衣背后，“簽這兒，就簽這兒。”

    小鉛筆頭還沒有霍崤之的掌心大，他頓了兩秒才落筆，龍飛鳳舞簽完，筆這時(shí)候本該遞給喬微了，可他偏不，欺負(fù)人家背對著看不見，一口氣模仿喬微的筆跡，把她的名字也簽完。

    “好了。”

    春節(jié)的城市街道比想象中還要冷清，大多商鋪關(guān)了門回老家過年，只剩下商場還熱鬧些。

    超市大包小包買完了東西，又逛好幾條街，始終不見有開門的五金店。

    喬微疼了大半夜，止疼片吃下才好受了些，越走越累，呼吸也越來越重，又過了一個(gè)紅燈口，霍崤之忽地朝前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