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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川上富

    一旦開始哭起來, 川上富江就完全剎不住了。

    之前那故作的高深被打碎, 原形徹底畢露。

    他在石心面前本就沒有什么形象，因此哭起來毫無顧忌。

    “嗚，反正我就這樣任性傲慢自以為是……嗚?！?/br>
    “既然這樣，你干嘛還來找我??！”

    “看到我這樣弱小又傻的過去、我想要殺死的過去, 你是不是更討厭我了?！?/br>
    “我也無所謂了, 我就待在這里不走了?！?/br>
    “反正外面那些富江又不是我搞出來的, 我就等著所有人富江化再出去、唔！”

    見川上富江已經(jīng)進(jìn)入喋喋不休的幼稚模式，石心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就親了上去。

    很好。

    效果極佳, 至少是把話頭止住了。

    見他安靜下來, 石心移開唇。

    “你在我的眼里, 就沒有強(qiáng)大過吧?！?/br>
    “不是一直這樣嗎？想要的東西總是求而不得, 就把怒氣發(fā)泄到既得的東西上, 又蠢又惡。”

    “真是，太笨了?！?/br>
    “不過，”石心和他額頭抵額頭，雙眼對視, “我也是求不得啊?！?/br>
    “怎么會，你可是連全世界最美的富江大人都俘獲了。”川上富江擁住她，明明聲音里還帶著哭腔, 仍能大言不慚地自賣自夸。

    石心笑了笑, 說道：“你也好，其他人也好，都能對某個特定的人產(chǎn)生愛恨憎怒之心吧?！?/br>
    “這種吸引力, 就像一個坐標(biāo)一樣，哪怕你再虛浮弱小，只要對方還在這里，就能讓你知道自己的坐標(biāo)?！?/br>
    “‘我喜歡誰’?！?/br>
    “‘我討厭誰’?！?/br>
    “人被稱為社會生物，就是因為可以在群體里，通過聯(lián)系來確定自己的存在?！?/br>
    “那我呢？”

    她撫摸他的臉，表情是人類般的溫柔形狀，但那雙異常的金瞳，卻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

    進(jìn)入諾亞狀態(tài)后的石心，擁有恐怖的力量，無比強(qiáng)烈的食欲，以及作為代價，其他作為人類仍存有的情感被壓抑到了最低谷。

    若非石心本來修行的就是無情道，對這種狀態(tài)有著強(qiáng)大的理性作為抑制機(jī)制，那么現(xiàn)在的川上富江早就成為她的腹中餐了。

    “包括你在內(nèi)，所有人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br>
    “反過來說，我無法確認(rèn)‘我’。”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不能對人產(chǎn)生愛意呢?！?/br>
    “遇上你之后，我終于明白了，因為我從始至終，都無法愛自己?！?/br>
    “你雖然和我是兩種極端，但至少【川上富江】是愛著【川上富江】的?！?/br>
    “而【石心】無法愛【石心】?！?/br>
    因為就和對待這世間萬千生命一樣，她連自身都無法成為【特例】。

    ——一視同仁。

    川上富江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喉嚨里仿佛堵了什么一樣。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女人，把她的一切剖開來放在他面前，坦誠所有。

    可剖開后，那里只有一片悲哀的虛無。

    他所能想到的那些安慰，在此刻都變成了可笑的虛偽。

    他能做些什么呢？

    川上富江一直不愿意做任何事情來玷污自己的手。

    他覺得自己理應(yīng)高高在上，不需要流汗，不需要流血，因為自有人為他完成所有事情。

    因此，他只需要坐著王座上，俯瞰那些愚民們即可。

    ——忙碌一生卻永遠(yuǎn)求不得的可憐人們。

    直到現(xiàn)在，川上富江才發(fā)現(xiàn)，原來坐在高位上的自己，也不過是同樣的可憐人。

    因為，他要開始做一件得不到回報的傻事。

    可是他竟覺得甘之若飴。

    少年擁住少女，手掌笨拙地?fù)崦念^，輕聲道：“我發(fā)現(xiàn)，那些愛我如癡如狂的人終究會置我于死地，偏偏無論如何也無法愛上我的你，卻是唯一保護(hù)我到最后的人?！?/br>
    簡直就是諷刺，愛他者棄我他草芥，無情者護(hù)他如珍寶。

    “你找到我了，所以，作為獎勵，我會跟你走?！?/br>
    就在他尾音落下之際，地面開始翻涌，大量的血rou將兩人淹沒住。

    石心看著那血rou纏繞在少年的身上，直到看不出人型后，慢慢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心臟。

    最后縮小到正常心臟的樣子，輕輕落在石心的手上。

    此刻，她面前出現(xiàn)了一扇門。

    她推開后，走了出去。

    *

    灰色的天花板、昏倒的人群，還有或坐或站的富江們，門外正是石心進(jìn)入記憶的地方。

    也是少年口中的【真實】。

    信豎起尾巴，說道：“歡迎回來。”

    石心看向那蛇形態(tài)的富江，說道：“如何讓他恢復(fù)原狀？”

    信笑了起來，“原狀？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原狀喲?！?/br>
    “他在【真實】里，不過是一顆心罷了?！?/br>
    他滿是惡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