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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電話, 埋怨 了幾句, 就說會帶兒子出去過生日。 溫泉會館很是有名, 保姆當(dāng)時聽了, 還心生羨慕,不知何時能帶自己女兒去玩一趟, 因此名字記得很 熟。 易mama是急性子,等兒子才等了一會兒就等不及了,索性問了保姆,兒子和朋友聚餐的地址,風(fēng)風(fēng)火火 地開車直接去接了。 李東咚聽完,先是放下心來,后又想好人做到底,求個心安,回家讓他媽給易西青mama致電詢問一番。 結(jié)果,易mama自然是沒帶兒子去什么溫泉會館,她臨時需要出差,連衣服都未來得及回家取,只給阿姨 打了個電話,告知情況,說完不等對方回應(yīng)就急忙掛了。 保姆聽完,當(dāng)即臉一白,明白那通電話應(yīng)當(dāng)是她女兒接了。 她趁主人家都不在,帶女兒過來玩,沒料到出了大事。 李東咚和李東咚父母趕忙邊通知易西青父母,邊找易西青,此時離易西青失蹤過去了近兩天兩夜,最終 是李東咚堵了趙起連,揍到他不得不說,才找到易西青。 易西青被救出時,除了好幾處骨折外,還患有重癥肺炎,醫(yī)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書。 李東咚當(dāng)時說起,臉上全是后怕,之后又連連夸贊易西青勇敢,遭遇這些,不僅不害怕,還臉上蓋著面 具,自娛自樂,事后一點兒心理陰影也沒有,該怎么樣怎么樣。 勇敢?不怕?自娛自樂? 易西青想笑。 面具,是他在那個破屋子里無意中摸到的。他小時候躲在爺爺奶奶被窩里聽了無數(shù)鬼故事,后來待在那 黑漆漆的小屋里,眼睛看不清,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外頭一陣陣的可怖的風(fēng)聲,他身體痛到不行的情況下,居 然還有力氣怕鬼。 幸好摸到了這個面具,特別特別怕的時候,就舉起來蓋在臉上,掩耳盜鈴。既能保護自己看不到可怕的 東西,又能保護自己不被害怕的東西看到。 像保護色,又像盔甲。 后來,易西青從控制型人格一書中瞧見,人格的英文單詞,詞源來自拉丁文,本義指面具,他真是不由 地先一愣,后一笑。 說起控制型人格,李東咚現(xiàn)如今想必也早就明白了,易西青始終有心理陰影,否則他不會問他,處理完 趙起連后,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 易西青借著身邊這個人給予的勇氣——她不用說什么做什么,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就是勇氣本身,正視心 底深處真正的自己,那個等不到爸爸,等不到mama,只能趴在地上承受父親嘴里沒有壞心、不必受處罰的、 小孩子間玩鬧的小男孩,找到了自己成為控制型人格的真正原因,最根本的原因。 心理治療師花了五六年,都挖不出的根源。 他內(nèi)心最深處過度恐懼這一次的傷害,但是保護機制和自尊驕傲讓他不愿、不想承認這一點。 于是他故意無視傷害本身,而去分析這件事能對他造成傷害的原因,以及怎樣能避免未來再發(fā)生如此這 般措手不及的傷害。 他開始預(yù)防各種不可控事件的發(fā)生,以免這類事件給他帶來同樣的傷害。 一開始或許還只是被動預(yù)防,后來越來越嚴重,轉(zhuǎn)變?yōu)橹鲃诱瓶?。絕對控制能給他帶來安全感,所有的 事都在他安排計劃下發(fā)生,因此自己絕不會受到傷害,多好。 然而,被故意忽視的傷依然在內(nèi)心最深處潰爛,不安依然、始終存在,長久的不安催生更迫切的控制 欲??刂朴兊孟穸酒?,短時間內(nèi)能有效緩解不安,然而治不了根,且越吸越上癮,漸漸戒不掉。 長大的他,自然不再害怕任何人的小把戲,卻改變不了當(dāng)時的恐懼,不僅如此,還受控制欲所控制。 原來,那個被關(guān)在爛尾樓頂層小隔間中的小男孩,從來……都沒有被救出來過。 他一直呆在那里,在寒冷的夜晚,抓著手里救命稻草一般的面具,呼吸粗重而緩慢地趴在墻角,瑟瑟發(fā) 抖地害怕著…… 易西青拼命從過去中稍稍抽身,無措地抓著孟杉年遞來紙巾的手,說:“是很怕?!?/br> 孟杉年第一次看見易西青這副神情,迷惘又慌張,她反握住他的手,輕聲應(yīng)道:“我知道了。” 她并不安慰他都過去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有些事可能不那么容易過去。 易西青失焦的眸子漸漸能看出孟杉年的模樣,他聲音極小,像是在同家里人撒嬌的幼稚園小朋友,委委 屈屈地說:“那你知不知道,我在醫(yī)院醒來的第一天,就聽到我爸爸接受了那幾個孩子家長的道歉,他和他 們說,孩子之間互相玩鬧,沒有壞心眼,就是手下沒有分寸?!?/br> 他放佛又回到了醫(yī)院,隔著薄薄的門板,聽父親如何原諒那些人。 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作的惡就不是惡; 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父母可以不管他的意見,替他原諒傷害他的人。 孩子,不需要有責(zé)任有義務(wù),也沒有權(quán)利。 “你知道的,他錯了?!泵仙寄暾f話很慢,注意到他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不好,盡量說得能讓他跟上,“孩子 有沒有惡意,只有承受惡意的那方才知道,即便是父母也做不到感同身受,沒有人能真正做到設(shè)身處地地感 受別人的痛苦?!?/br> “但那是他的錯,不需要你來承擔(dān),你沒有錯?!?/br> 易西青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遲緩地說:“是嗎?” 孟杉年說:“是的。 “我小時候被爸媽冤枉偷了五塊錢,后來真正偷錢的鄰居兒子被鄰居帶來道歉,我才能洗刷冤屈。這件 事,我呢至今記憶猶新,然而和爸媽提起,他們都忘了,mama還罵我白眼狼,不記得半點好?!?/br> “你看,有些記憶,只有受委屈的當(dāng)事人會念念不忘,無論是制造委屈的、還是旁觀者則只會一笑而 過。父母也做不到感同身受的?!?/br> “所以,與其在別人對我們做錯的事情上糾結(jié),不如自己放過自己,告訴自己你沒錯,是他們錯了,要 反思、要惦記這種事的也不該是我們,我們該有快活的現(xiàn)在和未來?!?/br> 易西青還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漂亮的丹鳳眼蒙上一層水汪汪的淚霧。 孟杉年盡然想摸摸他的腦袋,她離開石凳,索性蹲在他腳邊,仰起頭望著他,小聲道:“我們做個游戲 好不好?” 易西青依然是用那種很慢很慢的語調(diào),問:“什么游戲?” 孟杉年笑瞇瞇道:“你救我,我救你。” 易西青低頭,望著蹲在他腳邊,握著他的手,像小寵物一般的女生,眼神里都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