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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朝那個人跑了過去,一把按住了他的后頸。 之前還獰笑著綁住她說著要把她賣個好價錢的男人臉伏在草地上,渾身顫抖,低聲求饒。 尤妮絲紅著一雙眼,正要低頭去咬他的脖子,忽然就聽見了一聲喃喃低語:“jiejie……” 她愣了愣,緩緩放開了按住對方脖子的手,回過頭去,看見了那個抱著樹干,滿臉驚恐地望著他的小男孩。 “jiejie?你……是怪物嗎?” 尤妮絲睜大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看著那個之前還朝她笑的小男孩,微微張開了嘴:“我……” 我不是怪物,我是尤妮絲。 之前被她按在地上的男人見她停了手,立馬慘叫著“有怪物”,然后往貧民窟方向跑去了。 那身“有怪物”像是一顆巨石一般,砸在她的胸口上,她本以為自己沒有了心跳之后,胸腔就只剩下一片死寂,沒想到,還能感覺到那種仿佛被從地獄里伸出的手狠狠攥住的痛楚。 她茫然地將手放在安靜的胸口處:“我……” 你已經(jīng)死了,尤妮絲。 你是怪物。 第37章 尤妮絲來到科林斯王宮外已經(jīng)是好幾天后的事情了。 她在城外那片野玫瑰盛開的山坡上遙遙望向王宮的方向, 她能看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仔細(xì)到院子里橄欖樹上一顆顆青翠欲滴的青橄欖,屋檐下的科林斯立柱柱頭那一片片雕刻精細(xì)的毛莨花莖葉,以及那些形色匆匆的醫(yī)官與侍女。 這些人她都認(rèn)得,只不過是看著他們臉色歲月的痕跡,她才反應(yīng)過來,她離開科林斯嫁去斯巴達(dá),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野玫瑰迎著摩里亞半島仲夏熾熱的陽光開得無比的熱烈,她身上罩著皺巴巴的黑袍, 坐在其間,像是在黑暗中掙扎許久,不經(jīng)意間誤闖入人間的魔鬼。 她想跑下這片高地, 穿過城中的大街小巷,闖入宮中, 奔到她父親的榻前, 再看看這個愛了她寵了她十八年的男人。 可是她又害怕, 貧民窟被她救下的男孩最終對著她的滿臉恐懼,以及人們舉著火把高聲喊著的“殺掉怪物”, 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她,她已經(jīng)不是父親膝下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 她只有抱著雙膝蹲在半坡上,下巴放在膝頭,遙望著那片宮殿, 默默地咬著下唇。 她不會感到疲倦,不會有困意, 便像一座雕像一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從日出到日落,看著宮殿里的人在早晨時拉開窗戶清掃臺階,再到夜幕降臨燈火喧囂。 第三天的早晨,這片種滿了野玫瑰的山坡上迎來了又一位客人。 尤妮絲在他上山之前便已經(jīng)察覺,連忙扼住了自己的喉嚨,躲到了山頂?shù)哪强霉饦渖稀?/br>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一個黑發(fā)男青年緩步走上山來,他穿著灰色的雙腰帶式希頓,露出了肌rou線條流暢的小腿,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他稍長的黑發(fā)未束,遮住了耳廓,沒有留胡須,能看見他隆起的眉骨,高高的鼻梁,以及抿起的唇。 這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甚至可以用少年來稱呼。 他走在半山腰上時便停下了腳步,低下頭,看向一朵在他腰間綻放的玫瑰,然后用手輕輕地?fù)崦艘幌禄ò辍?/br> 尤妮絲從看見他的那刻起,就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中的樹枝。 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 這是阿羅,她的弟弟阿羅。 她遙望科林斯王宮整整兩天都沒有見到的阿羅。 那個初見只會怯生生拉著她衣角的小男孩,那個在她出嫁時死死盯著她的少年,已經(jīng)長成了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大人了。 她就蹲在樹上,借著茂密的枝葉擋住自己,從枝葉的縫隙看著阿羅坐在山坡上,沉默著望向了遠(yuǎn)處。 她順著他望的方向看過去,看了一抹淺淺的藍(lán)。 那是科林斯灣。 夏日陽光下的科林斯灣最是好看,海浪卷著銀色的泡沫,在陽光下反射出粼粼金光,一波一波地涌上深灰色的礁石,沖刷著礁石縫隙里的苔蘚。 小時候她喜歡去海邊踏浪,阿羅太小,被她勒令站遠(yuǎn)一點(diǎn),不能離海太近,小小的男孩就只能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她每每回頭,都能看見他用手托著腮,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他將她拾來的貝殼都當(dāng)做寶貝,放在西莉亞給他的飾品盒里,跟那些金釧和寶石希頓別針放在一起。 這些尤妮絲本不知道,是在出嫁前西莉亞當(dāng)作玩笑說給她聽的。 “尤妮絲,阿羅真的很喜歡你這個jiejie呢?!蔽骼騺喰χf。 年輕人,無論是愛還是恨,都異常的濃烈。 這一天,尤妮絲與阿羅一起看了整整一天的海。 直到夜色漸濃,那一抹淺藍(lán)終于被夜渲染得再無光澤,摩里亞半島夏季難得的涼風(fēng)輕輕吹拂著山坡上的野玫瑰,帶來了夏蟬聲聲低語,阿羅在坐了一天之后終于起身,沿著來時的路,又走了回去。 山下的科林斯城夜景繁華,城中燈火為他照亮了去路,走了幾步之后,又忽然頓住了腳步,轉(zhuǎn)過頭來。 他背對著一城的燈火,看著滿山遍野的野玫瑰,沉默了一天之后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走了,明天再來陪你。” 他的聲音已經(jīng)不再稚嫩,溫潤低沉,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也不失少年人的清朗。 他垂了垂眼連,風(fēng)吹起他眉角的黑色碎發(fā),尤妮絲看見他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似乎還想說什么,可終于他什么也沒有再說,只是又回過了頭,走向了山下燈火通明的科林斯城。 他走了很久之后,尤妮絲才從樹下跳下。 她走到了之前阿羅坐了一天的地方,輕輕摸了摸那朵曾被他觸過的花瓣,她還能嗅到這里參與的阿羅鮮血的味道,那味道鉆入她的鼻腔,從她堅硬的皮膚縫隙里沁入她的四肢百骸,那股饑渴感又涌上喉頭,撫摸花瓣的手轉(zhuǎn)而扼住自己的喉嚨,她咬著牙,發(fā)出一聲悶哼。 第二天早晨下著綿綿小雨,山上泛著薄薄的霧氣,尤妮絲本以為阿羅不會再來,卻在生出這個想法的第二秒,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鮮血的味道。 她坐在樹上,看見阿羅沿著昨天的路又走上了山來,他沒有打傘,垂至肩上的黑發(fā)已經(jīng)濕透,發(fā)梢還在往下滴著水,小雨將他的臉色拍得蒼白,他只是隨意抹去匯聚在下巴上的水珠,然后便在昨天的那株野玫瑰前站定。 他在昨天那身雙腰帶式希頓的外面穿了一件紅色的卡利密斯斗篷,右臂□□,手臂襯著斗篷上的紅色,更顯蒼白。 他仍舊是沉默的,垂著眼簾,看不清楚表情。 而尤妮絲也是靜靜地看著他,忍耐著喉嚨中翻滾的饑渴感。 好在阿羅這次并沒有待多久,就有兩個王宮侍衛(wèi)急匆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