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暢多了?！闭f著又再飲一口。

    枕春覺得疑惑，何以故作無事偏偏再飲。莫不是……

    祺淑妃看了一眼薛楚鈴。

    薛楚鈴較之入宮時(shí)候，更是纖柔溫婉，眼如秋水盈盈。她今日一身妃色絨綢襖裙，輕輕挽著淺紅色的披帛，一對金葉桃寶步搖隨人說話輕輕擺動(dòng)。她道：“靜婕妤娘娘如今身份尊貴，可不能這么拖著綿著，該要傳個(gè)太醫(yī)來看看才是?！?/br>
    “倒也不妨事。”連月陽起身拂了拂裙，便也似乎覺得何處蹊蹺，急著要走，“多謝珍婉儀關(guān)懷，本宮不過風(fēng)寒。”

    薛楚鈴連將她手一挽：“娘娘留步，也花費(fèi)不了多久時(shí)辰。”

    “正是如此?！膘魇珏碳t丹寇的反復(fù)撥弄耳邊的珍珠耳墜子，笑聲挽留，“還是快快坐好，外頭風(fēng)冷，那么涼涼一吹才要不好?！?/br>
    連月陽避也不得，皺著眉頭，只得又坐回位里去。

    果然與枕春所料不假，太醫(yī)來略略一切，便道連月陽已有了身孕。連月陽臉上顏色復(fù)雜，想必她自己也是才察覺出來。

    祺淑妃聽得結(jié)果，默默看著自個(gè)兒腰封上精繡的金蓮蓬，嘴角勾上：“靜婕妤果然是好生養(yǎng)的，這可是旁人盼不來的福氣呢。這樣說起來倒是本宮不好，還給靜婕妤吃這樣甜膩的水?！闭f著也自憐自艾起來，“是本宮這個(gè)沒福氣的，仔細(xì)不到這些?！庇秩ゲ钊四猛穪砜础?/br>
    連月陽侍寢時(shí)日少，略略一看便能對上，果然只有一月余。祺淑妃手段素來隱晦凌厲，她若瞧上了連月陽這一胎，哪還能讓人討著好。

    枕春心里擔(dān)心，開口轉(zhuǎn)圜：“祺淑妃娘娘風(fēng)華正茂，長榮不衰，哪里有無福的道理？還望祺淑妃娘娘多餐食，也好為陛下誕下尊貴的皇兒?！彼龑⒆鹳F二字咬得緊，凡要祺淑妃聽進(jìn)心里。

    果然祺淑妃看連月陽的眼神，兀自生了兩分不屑。便是以連月陽的身份，如今高抬從三品婕妤之位已是恩典，哪怕再生幾個(gè)，也夠不著她薛氏的榮耀。與其打量連月陽這樣卑賤骨血的腹中rou，還不如將心思落在同姓庶女頭上。名更正，言更順。

    薛楚鈴眼睛一閉，指甲嵌進(jìn)rou里。

    “借明嬪吉言?！膘魇珏卫锸孢m地挪了挪，召人將這喜訊報(bào)給天子、太后，又囑咐各位妃嬪勤勉侍奉，早日開枝散葉，才打發(fā)眾人走了。

    祺淑妃的家生婢女紅依看著眾人走遠(yuǎn)，關(guān)了門戶進(jìn)殿，回稟：“娘娘，都走了?！?/br>
    “唔。”祺淑妃這才露出兩分疲憊神色，輕輕撫著簪花飾明珠的高髻，搭著紅依的肩膀走下高位，“那紅糖是有幾分甜膩，本宮吃了兩口也覺得膩喉，是不是本宮……”

    紅依知道祺淑妃傷心，回道：“我的娘娘，您如今是帝城最尊貴的女子，除了太后娘娘誰也越不過您去。那靜婕妤甚么出身，不過是個(gè)洗腳婢女，生下的孩子也是低賤的。娘娘犯不著同她計(jì)較，她連娘娘的手指頭都比不上。”

    祺淑妃聽了這話，挺直了薛氏嫡女的脊梁：“是，本宮是河?xùn)|薛氏的女兒。”她便想了想又問，“阿九那蹄子的藥可日日吃了？”

    紅依撇了撇嘴回道：“依著娘娘您的吩咐，九小姐日日吃著坐胎藥呢。前些時(shí)候她稱苦不愿吃，奴婢使了兩個(gè)嬤嬤灌了下去，她不也對娘娘您服服帖帖?！?/br>
    “她如今已經(jīng)是婉儀了，本宮低估了陛下對她的喜歡。”祺淑妃進(jìn)了暖閣，翻開妝奩旁的深鎖錦盒，“她若做了娘娘，本宮再想抱她的孩子，便沒那么容易?！?/br>
    紅依揚(yáng)眉：“九小姐名字不尊貴，封號也不尊貴，珍婉儀聽著，就像個(gè)珠寶物件兒罷了。她的身子是入宮前特意看了好生養(yǎng)的，眼下坐胎藥日日都灌著，哪有她不想有就能不有的道理。待九小姐生了皇兒，自然乖乖給咱們娘娘了?！北闾骒魇珏_了鎖，“咱們娘娘身份貴重，入宮就得了印，她哪里能比?！?/br>
    祺淑妃便頷首，從錦盒里摸出小心珍藏的妃印，輕輕摩挲：“在府里的時(shí)候，她才那么點(diǎn)大，見本宮時(shí)唯唯諾諾。那時(shí)候陛下還是皇子，本宮嫁過去，阿九便在門口送，話都不敢說。”露了兩分笑意，“她從來怕本宮，不敢掀浪的。如今要她快快給本宮懷上皇子……”便定定看著手中妃寶，那妃寶已被日日摩挲出一層油亮的玉色，“這一枚印，是本宮入宮時(shí)候元皇后莫驚鴻賜的。后來她福薄命薄地去了，那時(shí)急著冊封本宮為淑妃攝理六宮，尋不著好玉，便將它又改刻了淑妃之寶。”祺淑妃的指尖輕輕刮過寶印上的紅泥，輕言細(xì)語，“往后本宮若要封后，還是要用這塊妃印來改，也好讓莫驚鴻在天上看看，她是正室又奈我何？活著的人才為尊貴無匹……”

    在迎著年關(guān)的日子里，連月陽得了身孕，緣由她剛晉封又得封號，便沒有再累進(jìn)位。但賞賜東西也十分豐厚，連月陽與枕春走得近，也送了許多過來。

    枕春無功不敢受祿，只親手繡了個(gè)有耳朵的小花帽子，送到披香殿去。

    正到了雍華宮門的路上正巧過一段回廊，枕春坐在軟輦上頭，看見一個(gè)綠衣齊胸棉裙的婢女捂著臉嚶嚶在欄桿角落哭。“玉蘭，去看看是誰?！彼巴Ａ溯偅斑@會(huì)兒正當(dāng)午時(shí)，又是挨著雍華宮。萬一陛下來看靜婕妤的孩子，可不給靜婕妤添晦氣，還要賠了自己性命?！?/br>
    玉蘭得了令，上前去喚那婢女：“這是哪家的jiejie在這里哭，可不是要沖撞了咱們明嬪小主？”

    那婢女一聽是明嬪，連忙抹了抹臉，提起裙邊過來行禮：“奴婢是瀾月閣服侍月御女的，叫阿云……給明嬪小主請安?！?/br>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梅園

    “你是瀾月閣的宮女，怎么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枕春問。

    叫阿云的宮女啜泣回道：“奴婢跑遠(yuǎn)些也好避著月御女……”

    枕春下了輦，去看那叫阿云的宮女。阿云瞧著比枕春年歲長些，模樣有十七八了，皮膚白凈生得圓潤，胸脯鼓鼓的。再仔細(xì)一看她那臉上緋紅，分明兩個(gè)耳刮子印，可不剛挨了打。便一思索就懂了道理：“可是月御女打了你？”便勸她，“服侍主子總有委屈的地方，心里過不去也莫在外頭哭，遇著本主還好，你若遇著貴人該怎么辦？”

    那阿云一聽又觸動(dòng)傷心地方，見枕春好說話便傾訴道：“明嬪小主有所不知，奴婢本是珍寶司做事兒的，被調(diào)過來伺候月御女。奴婢不知何處得罪了月御女，月御女便拿奴婢來打罵，實(shí)在是心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