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接過一看，是一只串珠小兔，做成鑰匙扣的樣子，算不上輕巧，但也憨態(tài)可掬。

    “謝謝?。∥叶紱]送過你什么東西，有點(diǎn)不好意思?！狈鉃懣蜌獾馗兄x道。

    “我常來你這，你不煩我就是對我好了?！贝捩绦α诵?，這才慢吞吞地打開那個紙袋，里面是好幾袋琥珀桃仁。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它們推到封瀾的面前，說：“要不這個你留下吃吧?！?/br>
    封瀾詫異，“這么客氣干什么？你阿姨特意捎給你的，為什么要給我？”

    崔嫣又笑了，她說：“你真信是我阿姨帶給我的？她和姥姥跟康康去逛街了，真要是給我的，不會讓康康捎回來？她怎么知道曾……叔叔會遇到我？”

    封瀾說：“你這孩子年紀(jì)不大，心眼不小。想多了吧?！?/br>
    崔嫣搖頭說：“我阿姨根本不知道我喜歡琥珀桃仁。其實我也不愛吃。只是好久以前家里有人送了一罐，那時還小，我和康康為了搶這個打了一架?！?/br>
    “你阿姨責(zé)怪你了？”

    “沒有?！贝捩踢€是搖頭，“她沒說我什么。后來康康喜歡的東西很少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除非康康那二貨自己拿出來炫耀?！?/br>
    “你覺得他們對你不好？”封瀾問。

    崔嫣忙不迭否認(rèn)，“不不不，你別誤會。他們一家人都是好人。我阿姨雖是刀子嘴，但心腸特別好。我伯伯，也就是康康他爸心更軟，姥姥對我也不錯。他們都沒有虧待過我，能在這樣的人家里長大是我的福分。他們不是故意偏心，骨rou相親是種本能，他們只是無意識地表露出來。你知道的，朝夕相處，他們不可能每次都記得顧及我的感受。你別不信，我一點(diǎn)都不在意這個。我到他們家的時候都快十四歲了，他們能留下我已經(jīng)很好，我自問也做不到像康康對他們一樣親。我提起這些事只是想說，我曾叔叔……”她停了下來，望著封瀾說，“對不起，我實在不太適應(yīng)稱呼他叔叔，還是叫名字吧，你也不是外人，我沒必要在你面前裝。自從曾斐知道我和康康為琥珀桃仁打架之后，他就經(jīng)常給我買。其實我早就不喜歡吃了，唯一那次和康康打架，是我還不懂事，什么都要和康康比。曾斐不知道這些，每當(dāng)他覺得我可憐的時候就會給我買這個，我都快吃到想吐了?？墒俏乙膊幌胩嵝阉钦嫘膶ξ液?。在我心里他才是我唯一的親人……和依靠?！?/br>
    “我看出來了?！狈鉃懙卣f，“你把我當(dāng)入侵者了?！?/br>
    崔嫣沉默半晌，繼而說道：“其實我很喜歡你的，跟你聊天很舒服?！?/br>
    封瀾干脆把話挑明，“你也聽說我‘又’和曾斐相了一次親吧？這次曾雯姐和你姥姥都來了，他們是打定主意撮合我跟曾斐了?！?/br>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的?！贝捩痰脑捳f得很快，“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和曾斐只是朋友關(guān)系，就把你們強(qiáng)湊在一塊?！?/br>
    封瀾心中微微感到異樣。她怎么決定是一回事，受不受崔嫣這只小狐貍擺布卻是另一回事。

    封瀾想了想說道：“也不能說‘強(qiáng)湊’，我還在考慮……”

    崔嫣咯咯地笑了起來，“瀾姐，我對你說心里話，你也不要拿那些敷衍別人的論調(diào)來騙我。你不可能和曾斐在一起，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

    “他不喜歡我？”封瀾雙手環(huán)抱胸前，“他告訴你的？未必吧。你知道這次結(jié)婚的話題是誰提出來的？不是我爸媽，也不是他的家人，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br>
    崔嫣臉色一白，但很好地控制住了，她鎮(zhèn)定道：“我知道他是為什么。瀾姐，你真的會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jié)婚嗎？”

    封瀾湊過去，輕聲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初吻就是給了你曾叔叔……好多年了，現(xiàn)在想起來感覺還不錯?！?/br>
    “不可能?！贝捩绦臋C(jī)再深，到底也還年輕，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失聲道：“我從沒聽他說過?！?/br>
    “所以，他不是每件事都會告訴你的，你在他心里還是個孩子?！狈鉃懻f。

    崔嫣穩(wěn)住心神，抿著嘴笑，“孩子？他有時候都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你該知道他那時心里想著的是誰！”

    有一絲恨意迅速地在崔嫣眼里閃過，帶著剎那間的悲戚。封瀾有些于心不忍。她第一次好好地端詳著崔嫣。崔嫣長得并不驚艷，但是五官清秀，是那種耐看且顯小的面相。她咬牙蹙眉的樣子，其實比總是掛著笑的時候更讓人憐惜。聽說崔嫣的眉眼頗似她生母，這么說來，封瀾似乎更理解曾斐為什么對她mama的死如此耿耿于懷。

    “即使沒有我，你覺得你和曾斐可能嗎？”封瀾認(rèn)真地問崔嫣。如果是當(dāng)年的曾斐，也許答案會不一樣，然而正是因為崔嫣今天得以好好地坐在這里，理直氣壯地表達(dá)她對曾斐的依賴，曾斐才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崔嫣強(qiáng)忍淚意，“我會證明給你看?！彼皖^去收拾自己的背包，再抬頭時臉上已經(jīng)能擠出一絲笑，“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瀾姐。你知道漢惠帝劉盈就是娶了他的外甥女張嫣嗎？我的名字和她還有點(diǎn)像。”

    封瀾覺得有點(diǎn)好笑，小狐貍被逼急了，什么都可以拿來用作挑釁的工具。封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崔嫣冰涼的手背，溫和地提醒道：“所以張嫣到死都是處女?！?/br>
    第16章 饑渴的眼神(1)

    小野在餐廳門口協(xié)助供應(yīng)商卸貨，再把送來的啤酒和飲料搬往倉庫。封瀾看得很清楚，崔嫣臨走前經(jīng)過小野的身邊時，裝作不經(jīng)意地回頭瞄了他一眼。

    “禍害！”封瀾心里暗罵小野。那天晚上，她莫名的心動和一點(diǎn)點(diǎn)小曖昧在倉庫里迅速幻滅之后，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怎么搭理他。小野依舊是我行我素，并未把她態(tài)度的變化放在心上。

    下午三四點(diǎn)是餐廳最閑的時候，除了個別有工作在身的員工，大家都要在店長的例行工作安排后一起唱加油歌。

    今天的加油歌又是。只聽見各種參差不齊的調(diào)子合唱著：“……世間自有公道，付出總有回報，說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步步高……”

    這個形式是餐廳的太上皇，也就是封瀾mama的強(qiáng)制要求，據(jù)說對鼓舞員工士氣非常有用。封瀾每次聽到這種合唱都覺得頭皮發(fā)麻，然而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這么恐怖的歌聲至少可以在夏日的午后讓大家的瞌睡蟲一掃而空。

    封瀾靠在距離大門最近的餐椅上，聽著，目送搬貨的丁小野在她面前進(jìn)進(jìn)出出。年輕真好，連汗水在陽光下仿佛都更為晶瑩。她想象送給周陶然的襯衣穿在丁小野身上的樣子，覺得以前的自己真可笑。如果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如果他在你心中已足夠美好，你根本不會在意他穿的是什么。就好像真正的美人，人們通常不會在第一時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