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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恒這次投中了清遠立交橋近萬噸的鋼構架生產(chǎn)任務,由于中建要求的交貨期跟他們原有的生產(chǎn)安排有沖突,所以他們提出跟江源合作,把8500噸的生產(chǎn)任務交給江源外協(xié)加工,也就是說,江源跟立恒簽訂合同,為他們生產(chǎn)鋼構架,然后由立恒向中建交貨,對外來說,這個工程是立恒的,但利潤卻是江源的。 江源上下對這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轉折在驚愕之余,一時之間還有些不能置信,因為立恒和江源過去從無往來,而且這次要求外協(xié),開出的條件相當優(yōu)渥。 送上門來的機會當然是不能錯失的,何況江源的生產(chǎn)車間由于任務不飽滿,放假過多的工人已經(jīng)怨聲連連。市場部主任在葉秉林的親自授意下當天立即打電話跟立恒接洽,可是對方開門見山,說得相當清楚,要求跟向遠直接聯(lián)系。 向遠連夜到醫(yī)院跟葉秉林商量,次日,懷揣著葉秉林同意的一萬塊錢親自邀請張?zhí)烊挥貌兔嬲?,張?zhí)烊坏箾]有什么架子,也不客氣,欣然赴約,可是他對吃沒有什么要求,在這點上跟向遠不謀而合,兩人在飯桌上用圍棋對弈一局,向遠落敗,張?zhí)烊划斨p方陪同人員的面一掃棋子,稱向遠“女中丈夫”,就這樣,向遠花了三百九十元埋單,然后從立恒拿回了8500噸的生產(chǎn)任務。她心知肚明,張?zhí)烊桓o交情,他要的是這個工程的名義,錢可以給江源,但名聲是立恒的,況且,張?zhí)烊贿@幾年似乎漸漸志不在建材生產(chǎn)市場,立恒的鋼結構生產(chǎn)能力在有計劃的縮減,這個工程的交貨期又緊張,所以清遠立交橋這杯羹他是必需要分出去的,之所以全給了江源,除了江源是省內的老廠,更多的恐怕還是出于歐陽的授意。 江源十二月份接下這個工程,交貨期在次年的三月,拿到合同的時候歡天喜地,但是真正安排生產(chǎn)計劃時卻犯了愁,江源人雖多,產(chǎn)能卻低,以往每月不過1000噸上下的產(chǎn)出,如何能在短短的三個月內交貨。然而這一次,病床上的葉秉林在向遠的再三說服下也發(fā)了狠,傳話下去,沒別的好說,就一個字,上!要求從一線員工到管理人員全線調動起來,三班倒日夜不停地立即投入生產(chǎn),到交貨期之前,人停機器設備不能停,如無特殊通知,節(jié)假日周末一律加班加點。管生產(chǎn)的李助理重任在肩,殫精竭慮地調整生產(chǎn)流程,葉騫澤管人事,也必需狠下心,重獎重罰,撐不住、做不來的人就要下,財務方面雖有微詞,但所有的流動資金也必須為這個工程全線服務。一時間,整個江源辦公區(qū)、生產(chǎn)區(qū)一片飄紅,到處可見激勵性質的標語和牌匾。8500噸仿佛不再是江源的一個工程,而是一個坎,過不了就是繼續(xù)沉寂,過得了就是打開了一片新天。 向遠也跟著生產(chǎn)忙碌得像個陀螺,張?zhí)烊淮饝压こ探o江源時雖輕松,但對質量和各項流程毫不含糊,立恒的質檢員每三天到江源抽檢一次,催問進度的電話更是時時不斷。 江源這輛老爺車就像回光返照似地拼了命豁出去向前沖,3個月后,機器和人都已經(jīng)臨近散架,總算如期交貨,向遠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有幾分驚險。立恒方面來作最后的驗收,張?zhí)烊幻鎸硬灰训慕垂芾韺樱徽f朝著向遠說了一句話,“辛苦了,不過要是給立恒這么多人和這么多設備,完成這些只要一個半月?!?/br> 江源的疲憊被上半年獎金條上的數(shù)字無聲地安撫了,可向遠承了歐陽家的一個情,卻不能當作過眼云煙。六月,恰逢歐陽家嫁女,歐陽太太一次讓向遠陪她喝茶,閑話間直抱怨女兒結婚自己卻置身事外,身邊的人又沒有得力的,向遠心領神會,此后幫著歐陽太太聯(lián)系宴會場地,籌備各項婚宴事宜,被章粵說她比自己結婚還忙。 話是這么說,該幫忙的時候章粵沒有袖手旁觀,歐陽家的婚宴訂得倉促,要求又高,當時能入他家眼的全市的各大酒店無一不是已有訂席,難以接下這單生意,最后還是章粵見向遠為難,出面斡旋,這才得以訂到滿意的場地。 向遠向章粵道謝,她連著笑道:“你這樣不求人的人找到我,我還能不趕緊讓你欠著個人情嗎?” 等到婚禮如期舉行,向遠負責的部分事無巨細,面面俱到,有條不紊,歐陽太太滿意之余,總說只恨少生了個兒子,否則媳婦非向遠不要,歐陽啟明一向不茍言笑,眼光挑剔,也讓秘書去給向遠倒了聲謝。 婚禮現(xiàn)場,應邀參加的向遠才知道歐陽家的乘龍快婿原來是在昆明有一面之緣,并且放過她一馬的年輕人。能娶到歐陽家的小姐,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在中建身居高位。 令人驚訝的是,新娘在迎賓前半個小時才驅車前來,匆匆化了妝,和新郎并肩站在酒店門口,拿起給來賓點煙的打火機,自己給自己點著了一根,提著婚紗,面容閑適地吞云吐霧。早到的來賓和酒店工作人員無不側目,歐陽啟明看見后怒不可歇,可是被妻子抓住了胳膊,當著客人的面也只能隱忍,一言不發(fā)地走到女兒面前將煙從她嘴上摘下,然后用腳碾滅。 面孔文秀的歐陽小姐也不生氣,乖乖地任父親拿走香煙,只做了個無奈聳肩的姿勢,倒是歐陽啟明返回宴會廳之后,她身邊的新郎倌笑了笑,給她重新抽出一根煙,親手為她點上。 六月的艷陽天,向遠看著那站得很近微笑的一對璧人,總覺得無比蕭瑟。此后的一個多小時,新郎新娘兢兢業(yè)業(yè)地迎賓待客,無可挑剔,有趣的是,向遠發(fā)現(xiàn)每當一輛車停在附近,新郎倌的眼神就開始朝那個方向游離,直到上面的人推門下車,他微弱的期望和失望就這么不停地周而復始。直到七點過后,歐陽的秘書走過來低聲說,“賓客來得差不多了,婚禮準備開始。”幸運的新郎最后一次朝空無一人的前方張望,那笑容里終于有了一種悵然的解脫。 敬酒完畢,新人退場換裝準備敬茶之際,向遠在歐陽太太的吩咐之下前往照看新娘換裝的情況,結果,她沒見到歐陽小姐,卻在化妝間遇到了還是一身正裝的新郎。黑色將他顏色略深的瞳孔襯得更耐人尋味,他算不上特別的好看,論俊秀比不上葉昀,要說儒雅不如騫澤,可是面容清癯,氣質清冷,直視他那雙眼睛,很容易讓人朝那深不見底的地方墜下去。向遠想,不管怎么樣,歐陽家擇婿的眼光不俗。 向遠環(huán)顧四周并無別人,便詢問道:“歐陽太太讓我來看看換裝差不多了吧,怎么不見新娘和化妝師?!?/br> 新郎看了她一眼,答道:“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化妝去了,馬上就好。” 向遠記起云南的一念之恩,沒有他當時的放過,她就不可能接近歐陽夫婦,江源也不可能有后來的機遇,既然遇到了,她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