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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在這個問題上追問下去,慢慢走上了樓。 六十八 兩全 半夜里,葉昀心里有事,就益發(fā)難以入眠,他睜大眼睛看著年歲久遠而顯得有些暗沉的天花板,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在鄉(xiāng)下時,那經(jīng)常漏雨的屋頂。那時,葉昀聽了向遠的話離家,只因為向遠再三地告訴他,他叫了十幾年“爸爸”的鄒瘸子不是他的家人,鄒家沒有義務(wù)再繼續(xù)養(yǎng)他,他不肯走,只會成為別人的包袱?,F(xiàn)在,他換回了“葉”姓,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了,爸爸、哥哥、死去的阿姨,甚至家里的老保姆都待他不薄,他們事事順著他,可成長的過程中,每一天晚上,葉昀都在這座老房子里感到不安和惶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找不到家的歸宿感,一如mama死后,當時的“爸爸”鄒瘸子娶回了那個寡婦,他覺得那破爛的瓦房也不是他的家了。 從小到大,葉昀總想讓自己乖乖的,讓自己看起來懂事,這樣才不會給別人添麻煩,可是,他覺得自己無論在哪個屋子里,都是個“別人”。他孝順親生父親葉秉林,尊重在世時的葉太太,真心愛戴他唯一的哥哥葉騫澤,甚至也善待瘋瘋癲癲時的葉靈,可他覺得自己和他們都隔了一層膜,看不見,卻真實存在,就連葉家的富貴他都覺得跟自己全無關(guān)聯(lián),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家產(chǎn)沒有自己的一份。 現(xiàn)在,眼看大難臨頭,說不定一不小心,葉家苦心經(jīng)營的大廈將會倒塌,令人稱羨的財富也有可能付之東流,可葉昀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感覺不到難過和害怕,僅有的煩惱,也只是為向遠的奔忙而心疼。他暗暗咒罵自己是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可是,在這間空落落的屋子里,在這個人滿為患的世界上,只有向遠是他的親人,也是……也是他的不能去愛的愛人。 她睡了嗎?她在干什么?她會不會躺在大哥的懷里,兩人緊緊相擁?又或者,還在為公司的事情難以入眠?葉昀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齷齪不堪地在腦海里猜度、臆想著關(guān)于向遠的一切。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無法控制地豎起耳朵聆聽另一個房間里傳來的動靜。繼而更加輾轉(zhuǎn)難眠,滿身發(fā)燙。他早知道自己應(yīng)該遠離這棟房子,不該再回來,更不應(yīng)該放縱自己的無恥和卑鄙。 他把眼睛緊閉地發(fā)疼,越想睡著,靜夜里的任何一點聲響反倒越清晰了起來。 “啪” 這是物體重重落在老舊的橡木地板上的聲音。葉昀立刻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蛟S,這只是睡前的向遠不小心將梳妝臺上的東西掃落在地。又或者是大哥的硬裝書本從床頭掉了下來,無論哪一種都與他無關(guān)。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可還是沒有忍住,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扭開門鎖走了出去。 走廊盡頭的主臥,門縫里還透露著燈光,葉昀還在猶豫著是不是該走近,腳步已經(jīng)先于思維向前邁去。 門當然是關(guān)著的。葉昀剛站在門外,還沒調(diào)勻呼吸,硬物擊打在門頁上的聲音驟然傳來,門頗為厚重,響聲不算太大。卻把門外的葉昀驚出了一頭冷汗。他忽然覺得不安,一時間也管不了是不是妥當,扭了扭古銅的鎖,門并沒有從里面鎖緊,葉昀輕易地推開了它??吹降氖钦驹诖策呺p眼發(fā)紅的葉騫澤,還有坐在梳妝臺邊一臉木然的向遠。 “大哥,向遠,你們在干什么?” 葉昀往前一步,腳便碰到了地板上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竟然是向遠的手機,依然是他好幾年前送給她的那一款,已經(jīng)略微掉漆,可她一直在用。 “沒事,阿昀你回去睡覺?!比~騫澤對門口迷惑不解的葉昀說道。 向遠面無表情地說,“你怕什么,怕多一個人知道莫建國對你拋出的誘惑?你以為摔壞了電話,就只有你一個人知情?不就是為了莫建國說的,只要葉靈嫁給莫恒,鼎盛愿意把最近他們打算對外招標的一批建材內(nèi)部交給江源承辦,而且還提前預(yù)付50%的款項的那件事嗎?沒錯,他一早就給我打過電話了,我不說,是因為你也根本沒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br> 葉昀拾起了地上的手機。老機子,耐用且耐摔,這么沖擊之下,居然分毫未損,屏幕的通話記錄上顯示著,9:35莫建國來電,11:02莫建國來電,16:47莫建國來電…… 葉昀看了大哥一眼,又看了看向遠,大致已經(jīng)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葉騫澤澀澀一笑,“商量?向遠,我跟你有的商量嗎?我知道你的判斷,而我們的選擇從來就是不一樣的?!?/br> 向遠對葉昀伸手,拿回了自己的手機,低頭擺弄著,漠然地說道:“是啊,你真了解我,你就這么確定我會急不可耐地賣了她?不怕告訴你,我是覺得莫建國的提議值得考慮,也是眼前的一個良機,但是,正如你提醒過我的,江源姓葉而不是姓向,我犯不著強出這個頭,這個惡人輪不到我來當。騫澤,就算公司現(xiàn)在是個爛攤子,也是你的爛攤子,而不是我的。同理,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就算莫建國給我打了一百個電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葉騫澤頹然坐在床沿,把臉深埋在雙手掌心,“不管怎么樣,我們不能答應(yīng)莫建國,莫恒他是個傻子,而阿靈在這件事里沒有一點錯,不,絕對不行……” “是啊,誰都沒有一點錯,誰都是無辜的,大家都坐在這里等吧,等著銀行上門,等著鋼材廠家來催款,等著合同甲方來告你違約,等著看你爸爸半輩子的基業(yè)毀于一旦。反正你爸爸現(xiàn)在也不在乎了,你們也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再落魄也要保得情義雙全。” 向遠的口氣平靜中不無嘲諷,葉騫澤當然不會聽不出來,他呼吸急促。語速卻放慢了,“你怎么能做到這樣無動于衷地觀望?葉靈她是我meimei啊,就像向遙對于你而言一樣。你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一個傻子嗎……就算你能,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什么都當作交易,什么都明碼標價。除了錢,還有什么是你看重的?” “大哥,你怎么能這么說?!比~昀聽得急了起來。 “不關(guān)你的事,葉昀?!毕蜻h站了起來,冷笑看著葉騫澤道,“你說得好,可這難道不是你娶我的原因嗎?” 她說完,緊握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向遠只覺得喉嚨疼得厲害,好像有敗絮堵在其間,她咽不下一口氣,可下一口氣又提不上來。 房間里靜默無聲,就連葉昀也像發(fā)呆一樣怔在那里。 “不是的,你怎么會這么想?!边^了好一陣,葉騫澤抬起了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艱難。 “可我覺得是。你總想兩全其美,什么都要兼顧,可是你沒有那個能耐,也沒有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