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的拉鏈拉到了頭，看著身前這片我的嘴巴和腳都觸及不到的“禁區(qū)”，有些上火。

    不過我媽馬上就看出了我要做什么，伸手過來一邊寒暄一邊幫我拉下拉鏈，脫掉了外衣。

    “他們怎么給你穿這么少？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羽絨服呢？”我媽的嘮叨模式馬上就要開啟了，這可能也是我不愿意回家的一個原因吧。

    “媽，我都小三十歲的人了，穿什么還要你們決定不行？”

    “行行行，我們不管你，”我媽擔(dān)心我發(fā)脾氣，總是會及時剎車，“哎，你怎么戴了項(xiàng)鏈？你不是覺得不方便，從來都不肯戴的嗎？哎？怎么是羊？你又不屬羊?！?/br>
    “別人給我戴的，我也摘不下來?！蔽覠o奈地解釋著。

    “誰給你戴的？”我媽不會放過這種問題。

    “對了，媽，我能帶個女孩回家過除夕嗎？”正好借機(jī)和老太太爭取一下，其實(shí)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肯定都會把鄭叢接過來的，她就一個人了，我不舍她那么的孤獨(dú)。她需要一個和睦的家庭和一群圍在她身邊溫暖的家人。

    我媽聽了我的話，頗感意外，突然把我扶在沙發(fā)上，做出一副要和我詳談的架勢：“好啊，長什么樣子啊，做什么工作？多大了？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沉默很久沒法說話，我很了解我的父母，也了解千千萬萬父母在兒女這個問題上的想法和假設(shè)，尤其是我這樣的父母。

    “您希望是會怎么樣的？比我小一點(diǎn)？長得很漂亮？父母的工作能和你們的身份相匹配？她自己的工作的話，這個姑娘最好沒有工作，這樣就能在家里全心全意照顧我的起居生活了，是不是喜歡這樣的姑娘？”

    “思成你怎么這么說話？”被我言中，當(dāng)著王威的面，我媽有些掛不住臉面，曾經(jīng)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我不再理她，用嘴叼起剛被我媽脫下來的大衣，一甩，一半衣服就披在了肩上：“王威，咱們走，去接鄭叢?！?/br>
    我剛要轉(zhuǎn)身甩另一半的衣服，就被我媽拉住了衣服，幫我把沒穿好的地方整理好，有耐心地幫我把袖子塞進(jìn)了口袋里。

    我媽總是這樣，我如果在她的身邊生活，永遠(yuǎn)也無法學(xué)會自理?！皨專粫簩θ思遗⒖蜌恻c(diǎn)?！?/br>
    除夕當(dāng)天，街上的人更少，王威開著車一路暢通，比以往要快很多就到了鄭叢家那棟老樓跟前，在路上的時候王威有些支支吾吾，很少見他這副模樣，便問他怎么了，起先還不肯說，后來被我問得緊了，便道：“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和你媽這么說話，她也不是那個意思吧，我看她有點(diǎn)難過。”

    “呵?！蔽覜_著窗外的模糊風(fēng)景冷笑，我媽的想法我怎么會不了解，王威真的是冤枉了我，但我也不想和他做更多的解釋，想到我媽之前逼我見的那些對象，沒有一個不是門當(dāng)戶對的，我爸媽這種通過自己的努力打出天下來的人，是不會輕易同意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分享他們的果實(shí)的，所以如果不給這個下馬威，鄭叢很難在我的家里立足。

    到了老樓門前，剛要下車，我就看見樓門口站著幾個人，正打算等他們走了我們再過去，就聽見王威說：“是鄭叢一家?！?/br>
    我很意外，難道鄭叢口中從來沒有和她過過年的父母今天要來接她回家過年了嗎？我們下了車，走進(jìn)他們，鄭叢的父母見到我，立馬露出了笑容，說：“?？偤??！?/br>
    “叔叔阿姨您叫我思成就行?！闭f這話的時候估計(jì)我已經(jīng)紅了臉，但見鄭叢看見我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大為奇怪，小兔也在身邊，正捂著嘴巴抽泣，腳邊還杵著一個超大號的行李箱，我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們這是去哪？”我問。

    鄭叢不說話，她一直低著頭，估計(jì)是在強(qiáng)忍著淚水。

    鄭叢爸爸趕緊回答：“我們?nèi)C(jī)場，送小兔?！?/br>
    “今天嗎？”我有點(diǎn)不敢聽到這個回答，可是鄭叢爸爸的話還是印證了我的想法，“這大過年的，怎么也得過完年再走吧？”我說得有些吞吐，畢竟知道這種話蒼白無力，不可能改變?nèi)思业挠?jì)劃和進(jìn)程。

    “是這樣的，”鄭叢爸爸眉開眼笑，擺出了一副應(yīng)付領(lǐng)導(dǎo)的表情，“我們怕孩子過去直接就上學(xué)會不適應(yīng)，提前讓他過去半個月，這不是能讓他提前適應(yīng)一下嗎？”

    我在心里偷偷地嘆氣，小兔始終耷拉著臉，一點(diǎn)孩子可愛的模樣都沒有了。我知道他一直不想出國，又讓他在除夕這天出發(fā)，他心里一定特別的難過。我有些內(nèi)疚，如果當(dāng)初幫他跟父母說情，他能不能留在國內(nèi)？可是目前這種大局勢，誰能說得清到底是在國內(nèi)學(xué)習(xí)好，還是到了國外更有發(fā)展呢？這么重要的一件事，我不能給一個充滿希望的孩子不負(fù)責(zé)任地隨便做決定。

    “小兔，到了那邊要好好學(xué)習(xí)，上次車云哥哥拿給你的文具帶了嗎？”我彎腰對小兔說。

    小兔不看我，也不和我說話。

    鄭叢終于開口：“思成問你話呢。”

    見小兔冷著臉依舊僵持，鄭叢有點(diǎn)著急地推了他的肩膀。

    “算了，”我攔住鄭叢，“小兔心里不高興，就別勉強(qiáng)他了。”

    鄭叢的父母也是滿臉尷尬：“這孩子太沒教養(yǎng)了，都怪我們平時工作忙，祝總您別介意。”

    我無奈地笑笑，對他們我真的無話可說。我走到鄭叢旁邊悄聲對她說：“我陪你去機(jī)場送送他吧?！?/br>
    鄭叢搖頭，小聲說：“我爸媽送他，他不讓我去送，我和你去你家過年。”說后半句的時候，她的聲音明顯哽咽，那實(shí)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委屈和痛心。

    再交談了幾句，小兔就和爸爸mama提著行李上車了，看著他們的背影，我還是對小兔說了再見，即使他現(xiàn)在不諒解我，怪我當(dāng)初沒有幫他，但是我相信等他長大了會明白，一個人是不能去決定另外一個人的未來的。

    “鄭叢，你也別太難過了，下次放假我們就接他回來好不好？”我耐心開導(dǎo)鄭叢。

    她絕望地?fù)u頭，低聲說：“我不是舍不得和他分開一個學(xué)期，就是舍不得他和我一樣從小不能在父母身邊長大?！?/br>
    “恩，我明白?！?/br>
    “他正是長身體和開始有思想的時候，這些年不能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里好好熏陶，我真的不知道等他長大了回來，會不會變成一個連我都不認(rèn)識的人了?！?/br>
    “不會的，放心吧。”

    “嗯?！编崊泊饝?yīng)，然后依舊縮在座位上。

    “怎么還不高興呀？”我嘗試著靠近她，可是身上系著安全帶，禁錮著我移動不了多遠(yuǎn)。

    鄭叢搖頭，說：“不是傷心，是緊張?！?/br>
    “緊張什么？”

    見我掙扎，鄭叢終于明白了我的意圖，往我這邊挪了挪。

    “思成，一會到了你家，我可以待在你的房間里嗎？”

    我才想起，這畢竟是鄭叢第一次見我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