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很多，在一個家庭中，太陽就是父親，月亮是母親，孩子是星星。畫里的太陽，很可能就是盧酬志心里的盧律明?！?/br>
    沈子平急急地問，“屋頂呢？”

    “屋頂位于房屋的最上方，在這樣一個封閉的房子里，就跟餅干盒蓋子一樣，一蓋上，就不出也不進了。我覺得屋頂也是小志心里的爸爸，所以他也將一只眼睛畫在上頭?！弊ｈ攴朔约旱墓P記，順手將一側(cè)頭發(fā)勾到耳后，眼睫低垂，鼻梁秀挺，圓型領(lǐng)口露出鎖骨的輪廓，一條細細的白金鏈子穿著個珍珠吊墜，恰落在雙峰溝壑上方，令人遐想。

    聶羽崢的視線一時凝住了，或許祝瑾年在車上一句調(diào)侃的話，一語成讖——“我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

    王謙，他為數(shù)不多的至交，婚前曾跟他形容過喜歡一個女人的標(biāo)志，說來非常膚淺——越看越漂亮，而后怎么也不膩，就算她沖你無理取鬧、用平時你覺得很惡心的語調(diào)撒嬌耍賴，你不僅不排斥，反而周身溫暖。

    “陷入感情容易使人智商變低，邏輯感和判斷力下降，進而出現(xiàn)這樣的幻覺，這是激素和心理暗示雙重作用的結(jié)果。”當(dāng)時，聶羽崢以一個專業(yè)心理分析師的思維向王謙解釋了產(chǎn)生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

    王謙笑而不語，轉(zhuǎn)身攜手一生摯愛踏進了婚姻之門，之后雙雙移民歐洲。

    那罐經(jīng)王謙之手購買的鯡魚罐頭恐怕已經(jīng)在途。

    自祝瑾年在車上準(zhǔn)確地說出他的行動軌跡和原因后，他就對她多了幾分想要深入探究的關(guān)注度，這個曾被他的試題難倒、事后還用“超級變態(tài)”來形容他的女人，很有意思。

    竟也越看越漂亮。

    這是相當(dāng)危險的信號。

    “聶組長？”祝瑾年抬手搖了搖。

    沒反應(yīng)。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聶！組！長！”

    聶羽崢閉了閉眼，從走神狀態(tài)恢復(fù)，下巴微抬，表示自己在聽。

    “我剛才說的，你同意嗎？”

    “再說一遍?！彼鏌o表情地要求，“從屋頂上的眼睛那段開始?！?/br>
    奇怪，他沒聽懂嗎？祝瑾年有點莫名其妙，深吸口氣，重復(fù)了一遍，“對小志來說，盧律明既是像太陽一樣供他成長的恩人，又是帶給他壓抑、封閉的始作俑者，可他自己并不渴望與爸爸‘捆綁’在一起，因此，代表‘自我’的小人并沒有畫在太陽那一側(cè)，而是畫在了紙張左側(cè)，而且遠離了房屋、樹木、圍墻。你……聽得懂嗎？”

    “繼續(xù)?！彼@次沒走神，當(dāng)然聽得懂。

    “小人的上方，就是月亮和星星。潛意識里，小志是渴望著母愛的?！弊ｈ暾f，“可是，他畫的月亮并不是滿月，可見他對母親的感情是復(fù)雜的，既向往，又可能因為從父親那里聽到些不太好的評價，而有所疏離和戒備，甚至……厭恨。和其他幼兒化表現(xiàn)手法不同，太陽、月亮、星星同時出現(xiàn)，是小志對父母的理解，很遺憾，無論是爸爸還是mama，在他心里都是混亂、缺憾的。聶組長……你怎么看？”

    會議室一時陷入安靜，大家都在等待聶羽崢的回復(fù)。

    短短十秒，祝瑾年感覺好像過了一小時。

    “我同意。”聶羽崢揚揚唇角，慢慢踱到幕布另一邊。

    明明同意，干嘛還叫我說兩遍，哼。祝瑾年暗暗長舒一口氣，剛才她還以為他要在自己重復(fù)時忽然指出什么矛盾、錯誤處，害她神經(jīng)繃得死緊，生怕出丑。

    “畫中唯一的人物?！彼质疽饬艘幌滦∪说奈恢?，“寥寥數(shù)筆，足以讓我對他的精神狀態(tài)下最后的結(jié)論?！?/br>
    “這要怎么看？”沈子平好奇地問。

    “首先看性別，接著，結(jié)構(gòu)，最后是細節(jié)?！甭櫽饙槼槌鲆恢还P，指向小人的頭部，“性別，剛才我已分析過，這個人物沒有任何性別特征，發(fā)型、衣著、身材都沒有顯示出‘他’是男是女，甚至，‘他’連衣服都沒有?！?/br>
    陳昱提出個疑問：“會不會是他畫到最后覺得很煩躁，不想畫那么具體？”

    “注意看人物的手?！甭櫽饙樀墓P尖點在手部位置，“不但畫了手掌，連五指都畫了出來。如果真那么不耐煩，不必具體到手指部分?！?/br>
    “可‘他’沒有身子?！标愱挪凰佬牡刈穯枺爸挥兴闹??！?/br>
    “是的，沒有脖子，沒有身體，只有四肢?！弊ｈ挈c點頭。

    林睿嘖嘖兩聲，“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br>
    聶羽崢贊賞地點了一下頭，“人物代表作畫人的自我認知，頭部巨大，比例失調(diào)，沒有頸部和軀干，就是沒有‘主心骨’，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的形象。盧酬志能刻畫手指，卻沒有刻畫一個正?；钊吮仨氂械念i部和軀干，這是自我軀體印象喪失的反應(yīng)，說明他——毫無理智可言。他囚禁盧律明時也處于這種狀態(tài)，這種行為，是他內(nèi)心攻擊欲望大爆發(fā)的結(jié)果。”

    隨即，他播放了一段音頻，看向祝瑾年，“這是我們離開看守所后，小志和獄警的一段對話——”

    祝瑾年一怔，和大家一樣，都沉下心注意聽，生怕漏掉一個字。

    “我爸爸非常厲害，他會七十二變，但他沒有告訴我他會變成什么，我是他兒子，我都知道。那個女的是他的眼睛，她來看我就是他來看我，他以為我不知道。爸爸！我看到你的眼睛，我還能看到你的手，你的嘴，還有你！我爸爸分散開了，分得很開，他要監(jiān)視我，就要變成很多人、還把自己分成很多塊……”

    之前在祝瑾年心里一直聯(lián)系不上的兩個點忽然接上了，小志是不是每發(fā)現(xiàn)爸爸變成一個東西或者一個人，都會畫一筆，用‘正’來計數(shù)？祝瑾年想起小志的朋友說，他們一起打球時，小志總是忽然以“我爸來找我”為理由匆匆回家，或許，并不是盧律明跑到學(xué)校去找他，而是他看到了“爸爸”。

    這種場景，光想象一下就覺得很恐怖。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 Double秀

    ☆、千言萬語不如一幅圖（8）

    音頻里，獄警忽然打斷了小志的碎碎念，故意問他：“你爸爸現(xiàn)在在哪里呢？”

    “他在家里?！毙≈菊f，“就在客廳坐著。”

    “一直都在？”

    “當(dāng)然。他每天都會坐在那里看我，他把他的眼睛移出去，自己看不見了，不能走。他的眼睛在外面，知道嗎？會變，藏在我周圍。其實我很自覺，我要上大學(xué)，要離開家，我爸爸不能一直分散，總有一天他都找不回來自己的身體。我一直在找我爸爸，想把他固定下來，我要弄清楚他到底分散了多少片，變成多少東西。暑假的時候，我看到好多片爸爸在家里，走來走去，一大堆，非常多，非常多。我想把我爸爸拼好，固定下來，我覺得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