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將偌大一個(gè)府邸說扔下就扔下，年幼的顧玉青一人撐起整個(gè)家，平西王府明里暗里不知幫了多少。

    而赤南侯府和祁北姑蘇家，除了顧臻和姑蘇彥這一門親事外，兩家祖輩一直頻繁走動(dòng)。

    當(dāng)年祁北姑蘇老將軍的幼子新婚，難免攜了妻子到京都赤南侯府，慧貴妃作為平西王府世子妃的手帕交，自然有緣得見。

    心頭才才泛起的一抹疑色被漸漸捋平，皇上換了話題，“你同平西王府世子妃的關(guān)系，朕先前也有所耳聞，那樣要好，怎么后來就淡漠了？”

    皇上的意思，慧貴妃怎么會(huì)不知。

    幾盞烈酒下肚，面頰早已緋紅，眼睛也有些飄飄忽忽，慧貴妃長嘆一口氣，聲音有些艱澀，道：“臣妾家里的情形，陛下又不是不知，永寧侯府那個(gè)樣子，對臣妾來說，不是依仗反是拖累?！?/br>
    “這宮里的人心和波瀾，哪一日是平靜的，臣妾若是與平西王府走的近了，那些年，舒妃和皇后娘娘，豈能容臣妾和煜兒有喘息之地?！?/br>
    “同平西王府世子妃斷交，臣妾也不舍，可為了讓煜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而不是因?yàn)楦鞣N意外夭折，臣妾不得不為?。　?/br>
    借著酒勁兒，慧貴妃神情激動(dòng)，聲音卻是哽咽，竭力壓制這欲要噴出的眼淚。

    “只有臣妾沒有后臺(tái)，只有臣妾不能成為她們眼中的勁敵，舒妃和皇后娘娘，何家和英國公府，才會(huì)放臣妾和永寧侯府一碼！”

    悲戚之聲，愈加濃烈。

    眼底的淚花，終是再也忍不住，如泄閘一般，倏忽而出，滾熱的淚珠順著臉頰，撲簌簌落下，滴落在身前桌上的酒盞里，綻起水花。

    慧貴妃卻是驀地頓了聲音，將那融了苦淚的酒盞端起，送至嘴邊，仰頭喝凈。

    耳鬢廝磨這么些年，慧貴妃的酒量如何，皇上當(dāng)然知道，這樣烈的酒，她最多不過五盞，可今夜，有數(shù)的已經(jīng)十幾盞喝過，更不要說那些她自斟自飲的。

    明知慧貴妃已經(jīng)醉實(shí)，皇上卻是親自起身，探了身子給慧貴妃又斟一杯酒，“朕知道，這些年，苦了你和煜兒了。”

    慧貴妃低垂的羽睫微微顫抖，眼底一縷毫無溫度的光亮閃過，緊接著，眼淚繼續(xù)洶涌而下，就在皇上剛剛落座一瞬，慧貴妃抬起她那淚流不斷的雙眸，楚楚可憐，“臣妾心頭，真的好難受?！?/br>
    “那些陳年舊事不提，單單最近，陛下不知，當(dāng)煜兒告訴臣妾，雪若被人毒死的那一瞬，臣妾的心，像是被人挖去……”

    聲音是徹底的崩潰，語落，慧貴妃胳膊置于桌上，埋頭痛哭，將桌上杯碟碗盞，掃落一地。

    若非醉酒，她怎么會(huì)表現(xiàn)出這個(gè)樣子，能在皇上面前這樣肆無忌憚的哭，根本就是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

    眼底的心疼收斂，皇上到底還是眸光幾動(dòng)，嘴唇張翕，終是開口，“你說，恪兒會(huì)不會(huì)就是顧臻家的嫡子。”

    皇上語落，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慧貴妃頭上因著她哭泣和顫抖而不斷搖曳的珠翠和步搖。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在皇上說完大約一盞茶的時(shí)間，慧貴妃終于雙手撐著桌子，抬頭坐直起來，淚眼朦朧，卷翹的羽睫上，依舊掛著淚珠，因著伏面而哭，臉上妝容微花，眼睛紅腫的不像話。

    竭力的撐開眼皮，慧貴妃皺眉看向皇上，“陛下說九殿下是顧臻的兒子？陛下既然知道九殿下是顧臻的兒子，為何不還給他？是想要拿著九殿下作為要挾顧臻的資本？”

    說話帶著咕噥聲，是醉酒之人特有的含糊不清，皇上聽著，卻是不禁扶額。

    慧貴妃的回答……簡直……

    除了無語，皇上再找不到更貼切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輕咳一聲，拂過思緒，皇上不甘心，又道：“朕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今日，顧玉青受傷，恪兒的表現(xiàn)，實(shí)在夸張，他竟然不顧朕在，聲嘶力竭的管顧玉青叫jiejie。”

    慧貴妃醉眼朦朧，一手托腮，一手拿著一只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瞧著跟前的銅爐火鍋，叮叮當(dāng)當(dāng)……

    皇上語落，慧貴妃嗤的一笑，“九殿下不是天天管顧玉青叫jiejie嘛，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敢不叫，他若是不叫，煜兒就不會(huì)教給他那一套飛刀絕技。”

    皇上……

    原想著，酒后吐真言，可慧貴妃這真言吐得……深吸一口氣，皇上最后一搏，“難道煜兒就沒有和你說過，恪兒和赤南侯府的關(guān)系？”

    當(dāng)時(shí)蕭恪管顧玉青叫jiejie的時(shí)候，滿屋子人，人人面色驚駭，唯有蕭煜例外。

    他這例外，一則有可能是因?yàn)樗朗裁?，二則，也有可能是他滿心都在顧玉青身上，根本沒有聽到蕭恪說什么。

    哪怕不論是蕭煜還是慧貴妃的反應(yīng)，都直指第二種可能。

    可皇上心頭那個(gè)叫做疑惑的種子，還是悄無聲息的生了根。

    ☆、第八百二十二章 驚醒

    不問出個(gè)什么來，實(shí)在難以甘心。

    慧貴妃聞言，一臉詫異，瞪著紅腫的眼睛看向皇上，“陛下不是說，九殿下是顧臻的兒子嗎？怎么還要問臣妾，煜兒說什么，難道陛下懷疑，煜兒是顧臻的兒子？”

    說著，慧貴妃忽然神情大動(dòng)，雙手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搖搖晃晃，“陛下，臣妾……”

    剛剛擺出一副指天發(fā)誓的樣子，慧貴妃眼皮一翻，整個(gè)人軟綿綿癱倒下去，跌坐回身后椅子，除了均勻的喘息聲，在無其他聲息。

    惹得一側(cè)服侍的宮女登時(shí)面色素白渾身發(fā)抖，烏泱泱撲通跪下一地，叩首磕頭，“陛下饒命！”

    皇上心頭無力一嘆。

    看來……就算蕭恪就是顧臻的兒子，慧貴妃和煜兒，也是不知情，可……蕭恪到底是不是顧臻的兒子。

    滴血驗(yàn)親，縱然蕭恪的血和顧玉青的血并不相容，可這法子，皇上卻并非百分百的相信。

    此刻皇上心頭糾結(jié)痛苦的，不是如果蕭恪當(dāng)真乃顧臻的兒子他要如何處罰顧臻，而是自此以后，他該如何自處。

    是等到顧臻回來，直接挑明，和他說：“那個(gè)，把你兒子領(lǐng)回去吧，朕給你養(yǎng)了這么些年，也夠了！”還是繼續(xù)裝聾作啞，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

    這煩人的……

    心頭的芥蒂已經(jīng)生出，不管有多少種如鐵的證據(jù)擺在皇上面前，哪怕時(shí)光倒流，讓他親眼目睹當(dāng)年棠小主生產(chǎn)過程，他也再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蕭恪。

    蕭恪的身份，在皇上心頭，已經(jīng)成了一個(gè)傷口，縱然會(huì)愈合，可到底會(huì)結(jié)疤。

    拂袖一掃，讓滿地宮婢散去，皇上起身，親自抱了慧貴妃進(jìn)里屋床榻，縱然為套她一言半語實(shí)話拿酒灌她，可看著她醉酒難受，看著她將數(shù)年的壓抑悲憤一泄而出，寵了這么些年的女人，皇上又豈是不心疼的。

    親自打了熱水，褪去慧貴妃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