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說話呢。放心吧，他既然能出宮來，指定會見你跟連哥兒的。你身子重，坐下來歇歇。”

    劉夫人不敢不聽，于是坐了回去。

    只是，人是坐著，但是心卻早飄走了。

    劉夫人盼著，直到傍晚的時候，定王才過來給大長公主請安。如今換了身份，他自然得喊大長公主一聲姑祖母。

    “殿下客氣了，別行這么大的禮?！崩戏蛉藰泛呛堑模姸ㄍ跗鹕砗?，她上下好生打量著人，“瞧著……倒是瘦了些，在宮里住的可習(xí)慣？”

    定王說：“一切都好?！?/br>
    屋里那些小丫鬟都被打發(fā)走了，老夫人望了眼劉夫人，也站起身子來。

    “我困了，先進(jìn)屋躺會兒去。瑛婆，你陪著我。”

    “是，老夫人。”瑛婆扶著人，跟著一道進(jìn)內(nèi)室伺候去了。

    屋內(nèi)只剩下定王跟劉夫人兩個后，定王才緩緩舉步朝劉夫人走來。

    劉夫人扶著腰挺著大肚子，動作緩緩的，要給他請安，定王一把扶住。

    “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彼请p溫?zé)岬拇笫?，緊緊握住她手腕，力道有些大，握得她手腕疼，但是她卻沒有吭聲。

    “你坐下?！倍ㄍ醴鲋?，讓她坐下來。

    之后，他彎腰，半跪在她跟前，側(cè)頭貼著她肚子。雙手環(huán)住她腰，他在聽她肚子里面的動靜。

    劉夫人鼻子酸澀得難受，眼淚掉下來前，她仰起了臉。

    “沒多久，就要生了。”劉夫人強(qiáng)撐著不動情緒，卻還是哽咽。

    定王抬眸，望著她。

    他緩緩站起來，修長的身子立在她跟前。

    “我的身份……起初我也不清楚。雖然從小就在顧家呆過一些日子，但是，沒人告訴我?！倍ㄍ蹰_始解釋給她聽，“那天顧四從富陽將我們帶走，之后匿藏在城外的法華寺，到后來進(jìn)宮……我才知道，原來我竟然是當(dāng)朝的皇子。這些日子，一直都想出宮看你們，但是卻走不開?！?/br>
    定王其實是覺得對不住妻兒的，該爭取的他都爭取了，但是不管是陛下還是賢妃，或者是國公府里的幾位爺，都說既然劉聰已死，他如今是定王殿下，就該挑起這個擔(dān)子來。

    至于發(fā)妻與兒子，顧家會當(dāng)自家人一樣，好生照拂。

    也就是說，定王妃另有人選，而他們母子，只是那個叫劉聰?shù)娜说挠H眷。

    往后，她再不會喊他一聲夫君，連哥兒也不會再喊他一聲父親。

    他的人生，已經(jīng)完全由不得自己左右了。

    “是我對不起你?！?/br>
    劉聰是熟讀史書的讀書人，就算陛下跟顧家不勸說，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結(jié)發(fā)的妻子，他與她，只能緣盡于此了。他是皇子，他從一出生開始，命運(yùn)就已經(jīng)被安排好。

    被送出宮，被接回宮，被冊封為王爺……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由不得他。

    “你走吧。”劉夫人別過頭，卻是淚如雨下，“等這胎生下來，我會回老家去。你放心，我會牢牢記住，我的夫君叫劉聰，而他已經(jīng)死了。我是一個寡婦，走投無路，才回娘家去的。”

    定王喉結(jié)滾動了下，半餉才說：“你可以留在顧家?！?/br>
    “知道你舍不得連哥兒，你放心，連哥兒我不會帶走的。他是皇室血脈，帶在我身邊，我還怕自己護(hù)不住他呢。顧家都是好人，留在顧府，我很安心的。至于肚子里的這個……”劉夫人摸了摸鼓囊囊的肚子，“若是兒子，我也把他留下。若是閨女，你總得讓我有個依靠?！?/br>
    定王知道她是誤解自己的意思了，解釋說：“我……舍不得你走?！彼蛔忠痪洌剖且驗榧拥木壒?，面上青筋暴露，“留下來，留在京城，我會保護(hù)你們?！?/br>
    “我……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娶別人嗎？看不見，我就可以當(dāng)做你沒有娶別人?！眲⒎蛉巳滩蛔?，終于哭了，“你要我留下，留下來看你十里紅妝迎娶哪位世家千金嗎？”

    定王說：“你先忍一忍，找個合適的機(jī)會，我會接你入府。”

    劉夫人在意的不是他接不接自己進(jìn)王府，而是，她受不了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所以，就算她再思念再不舍，她也不會再跟著他的。

    那么點骨氣，她還是有。

    她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她不怪他。但是，她有權(quán)力決定自己的人生。

    “定王殿下，我不會跟你進(jìn)王府的。”劉夫人抬手擦掉臉上的淚，平時瞧著溫順的女子，此刻倒是態(tài)度十分堅定，“這都是你我的命，我認(rèn)。往后，你我便是各不相干的人了。以后……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br>
    定王望著她，眉心一點點皺起來。

    她說的是真的？

    他了解她，她絕對不是在欲迎還拒。

    “殿下，你走吧。”

    定王沉默很久，才說：“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再來看你?！?/br>
    定王走了后，劉夫人跟著悄悄走到門口。望著男人略瘦卻挺直的身影，想著往日兩人的好來，她淚如雨下。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最敬愛的丈夫，去娶別人，往后大半輩子時間，都去跟另外一個女人過日子，她如何受得了？

    當(dāng)斷得斷，這個理，她懂的。

    與其藕斷絲連，不如快刀斬了這亂麻好。

    *

    傍晚下起雪來，白雪落在紅梅上，美極了。

    銀串兒在院里摘了紅梅，正準(zhǔn)備回屋找個瓶子插起來，瞧見門口主子回來了，她匆匆迎過去。

    “奶奶，您瞧這紅梅，開得多好啊?！便y串兒逗主子笑。

    “別煩我?！绷浆F(xiàn)在是焦頭爛額，什么玩耍的心情都沒有。

    到了年底，身為世子夫人的她婆婆，需要忙很多事情。老人家自己不忙，倒是曉得抓壯丁，天天抓她去跟前做事。她自認(rèn)為以前在娘家柳宅的時候，過年年節(jié)禮什么的，一應(yīng)都是她籌辦，也做得還不錯……

    可誰想到，以前的那點本事，在她婆婆這里，完全用不上。

    她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十二個時辰腦袋瓜子都不帶停歇的。好不易見晚了，給放回來了，還給布置了很多任務(wù)。

    大嫂什么都懂，她怎么不找大嫂去忙，就知道欺負(fù)她！

    柳芙心里可窩著氣呢，心里哪兒哪兒都不爽，但在大夫人那里卻慫得很，一點反抗拒絕的意思都不敢有。

    大夫人說什么，她都微笑點頭是是是。

    她都恨這樣的自己，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在婆婆那里不敢鬧，回了于歸院，她自然要好好鬧一鬧的。

    所以，一回去，她就尋著自己夫君去了。

    見人坐在內(nèi)室里歪著身子看書，一副閑然自得的樣子?？此莻€閑散樣，柳芙更是火冒三丈。

    氣呼呼沖過去，一屁股擠到他懷里去坐著，然后瞪著眼睛看他，使勁瞪。

    也不說話，就是瞪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