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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輕輕一吻,將床頭的燈關(guān)掉。 黑暗里,安愿茫然的睜開眼睛,等到視力適應(yīng)了,看清了屋子里的大致輪廓,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氣。隨著這一聲呼吸,荊復(fù)洲的身子動了動,朝著她輕輕靠過來,似乎想查看她哪里不舒服。 安愿重又閉上眼假寐。 心里那層縹緲的希望升起又落下,不知是哪里出現(xiàn)的失落讓她心內(nèi)酸澀。再過一段時間是產(chǎn)檢的日子,周凜私下跟她說過,那段時間偏巧荊復(fù)洲要出國,如果她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是最好的時機。 手緩緩放在小腹上,安愿聽見自己的心跳,微弱中好像有另一個脈搏在隨著她一起跳動。心里的慌亂不知怎么的更甚,她輕輕翻了個身,荊復(fù)洲的胳膊伸過來將她攬進懷里。 世界終于寂靜下來。 荊復(fù)洲出國的時間定在六月末,在這之前他似乎格外清閑,安愿在家里他便也在家里,安愿要出去他便陪著她出去。家里連保姆都不怎么需要,餐餐都是他親力親為,安愿的孕吐反應(yīng)并不嚴(yán)重,只是偶爾也會看著盤子里的葷腥干嘔一陣子,荊復(fù)洲嘴上不說什么,眉頭皺的死緊。 很多事情都因為安愿懷孕而擱置下來,實在不能撒手的,也找了周凜全權(quán)代理。對于這件事荊冉無疑是開心的,為了表達這種開心,她甚至帶了禮品上門來看望安愿。 自安愿上次將荊復(fù)洲算計的差點入獄,荊冉便再沒給過她好臉色。這次登門讓安愿覺得受寵若驚,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才彎腰去給她拿拖鞋。 “慢慢起來?!鼻G復(fù)洲的手在安愿肩膀上輕輕按了按,制止了她想要大幅度起身的動作。安愿回頭,手里的拖鞋已經(jīng)被拿走,往地上一放:“怎么也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 “來你家還用打招呼,用不用預(yù)約啊荊老板?”荊冉笑著白了他一眼,穿上拖鞋往屋里走。她離開之后這里明顯是重新翻修過,墻壁顏色煥然一新,想必是照顧著安愿的喜好,窗簾不再是她在的時候那種奢華的風(fēng)格,全都改成了素凈的。荊冉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回頭發(fā)現(xiàn)安愿還在門口站著,她一笑,朝她招招手:“過來坐啊?!?/br> 這么一看,倒有點主客顛倒的感覺。 安愿最近正是反應(yīng)大的時候,整個人憔悴不堪,思維也比尋常要慢很多。荊復(fù)洲喜歡她這幅略微呆傻的樣子,端著水杯走過來時拉住她的胳膊輕輕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安愿剛一靠過來,他的手便輕輕搭在她的后腰上。 荊冉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笑著沒有說話。她跟荊復(fù)洲從小相依為命,某些程度上地位并不比婆婆的身份輕。安愿涉及不到婆媳問題,倒是在荊冉這碰到了大考驗。她不喜歡跟荊冉接觸,尤其是在知道了周凜的身份以后,同樣是愛,同樣被欺騙,她想想荊復(fù)洲再想想荊冉,未免有些同情他們。 “其實早就該來看看你們,不過說起來也都怪你,那么多事扔著不管,把周凜每天累得要命。”荊冉在荊復(fù)洲身上指了指,又看向安愿:“看著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難受?。俊?/br> “還可以,不是特別難受,忍得住?!卑苍干n白的笑笑。 “唉,一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更不敢要孩子了?!鼻G冉嘆了口氣,看了荊復(fù)洲一眼:“怎么樣,要當(dāng)爸爸了開心吧?” “你跟周凜也趕緊要個孩子不就知道了?!鼻G復(fù)洲靠在沙發(fā)背上笑。 “周凜跟我都不太想要?!鼻G冉說的含糊,安愿卻是朝她看了一眼。顯然這句話對荊復(fù)洲也沒什么說服力,他輕哼一聲,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荊冉:“怕不是你們不想要,是他自己不想要吧?” “這不是還忙,過幾年安定點了再要也不遲?!鼻G冉低下頭,這個神情有些許脆弱,荊復(fù)洲沒再繼續(xù)剛剛的話頭。她來的時間不長,坐了沒一會兒就要走,晚飯都不肯在這吃,荊復(fù)洲想想安愿每次吃完飯之后吐得樣子,也就沒有留她。 送走了荊冉,再回頭時安愿已經(jīng)不在客廳里。荊復(fù)洲微微一愣,拔腿往衛(wèi)生間走。推開拉門,果然看見她坐在馬桶邊的小板凳上,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扒著馬桶邊緣。 “又惡心了?”荊復(fù)洲在她身邊蹲下,幫她把散落下來的頭發(fā)撩上去。她覺得惡心了便會這樣,坐在馬桶邊等著吐。安愿的表情很嚴(yán)肅,大約實在是難受,他說了什么她也沒回應(yīng)。荊復(fù)洲有些心疼,輕輕順著她的背,沒多久,她便低著頭干嘔起來。 “總這么吐的話吃什么能補回來啊?!鼻G復(fù)洲嘆了口氣,微微向前,安愿身子一歪便剛好落進他懷里。她進來似乎又瘦了許多,這么抱著都覺得懷里空空蕩蕩。伸手吊住他的脖子,安愿有氣無力的在他后頸位置掐了一把,想做悍婦樣子,卻沒什么力氣和殺傷力:“我們的孩子,憑什么只有我一個人難受?!?/br> 這句話里孩子氣十足,荊復(fù)洲攬著她,想笑她又怕她情緒不穩(wěn)真的跟他鬧脾氣,只好順著她的話安撫:“要是能換過來,我倒寧愿替你受這份罪?!?/br> “那換過來吧?!卑苍竿麘牙锶?,腦袋在他胸口的位置蹭了蹭,皺在一起的眉有漸漸舒展的趨勢。荊復(fù)洲低頭在她眉心吻了吻,無奈的笑:“安愿,你怎么知道我就不難受?!?/br> 她吃不下飯的時候,他也跟著滴米未沾;她睡得不安穩(wěn),他也熬夜哄著。這難受里多多少少都有他的一份參與,總不能讓她自己獨自承擔(dān)了去,痛苦不能分?jǐn)?,總還是可以陪伴的。他將她打橫抱起來,懷里的人輕飄飄沒有一點分量,他忽而擔(dān)憂,這么一副身子骨,等孩子大起來,如何承受的住。 他近來思維總是跳脫,一會兒抱著電腦學(xué)習(xí)按摩手法,一會兒又給周凜打電話再次確認(rèn)產(chǎn)檢日期。這個晚上安愿躺在被窩里,看見他抱著本書坐在桌邊,臺燈開的有些亮,他怕她睡不著,拿大半身子擋著。 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卻還是睡不著。安愿又翻回來,朝他望過去:“你看什么呢?” 荊復(fù)洲回頭,借著光線安愿看見了封面上的三個字。他笑了笑,拿著書走到床邊來坐下,把她撈進懷里:“準(zhǔn)備給孩子起名。” “人家起名都翻字典,你干嘛拿本山海經(jīng)?”安愿的目光落在上面,見到“屏蓬”兩個字,又皺皺眉:“記載的不是荒山就是怪獸,能有什么好名字?” 荊復(fù)洲想反駁,說自己的名字便是從中而來,可又想到這名字多少有些不吉利,又閉口不言,頓了頓,把書放旁邊,換了兩只手去抱她:“那你說叫什么?” “還沒成型就討論名字,男女都不知道?!卑苍笇ち藗€舒服的姿勢在他懷里窩著,荊復(fù)洲伸手點點她的鼻尖,輕聲問:“你的名字是什么寓意?” “不知道,”她的目光飄遠了,也不知在看著房間里的某一處:“不過一聽就能明白,無非是一些俗套又美好的期望。” 父母似乎總想在名字里添加自己的期待進去,那是愛的另一種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