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傳到府中來。要說蕙娘是為這高興，似乎也并無不可……不過綠松又哪里會信？她嘀嘀咕咕，“我這婚事，真被您借題發(fā)揮，鬧出了多大的動靜……這一下，這個欲為通房而不得的帽子，真是穩(wěn)穩(wěn)就扣在我頭上了。”

    “這個帽子，人家求還求不來呢。這不是一舉多得，也給你抬抬身價嗎？”蕙娘指著她抱怨，“就你沒良心，還埋怨我——”

    想到今早太夫人和大少夫人的表情，她又不禁甜甜地笑了，“唉，可惜，今早相公不在，沒能賞鑒到大嫂的臉色。”

    “不好看？”綠松給蕙娘纏指甲，預(yù)備染顏色。

    “相——當(dāng)不好看?！鞭ツ锵胍幌攵己眯?，“這么看，達家忽然把這么個寶貝姑娘打發(fā)過來，背后少不得是她在推波助瀾了……唉，這一招接著一招，一浪接著一浪，要不是我也有三分本事，真和祖父說的一樣，要被她活活吃嘍?！?/br>
    從入門開始，大少夫人就沒消停過，只要蕙娘在國公府里住，她就有本事給蕙娘添堵。可要抓把柄，卻又上何處去抓？不得不說，她亦是有幾分手段了，綠松代蕙娘設(shè)想了一番，也覺得為難?！半m說大家心知肚明，可她手腳利落，御下嚴厲，恐怕要找到她的破綻，也不是那么簡單……”

    從前沒有兒子，又是新媳婦，受大嫂的氣也就只能受了。現(xiàn)在兒子也有了，過門也一年多了，立穩(wěn)腳跟，似乎可以開始布局拔釘子了：大少夫人這個釘子，很顯然就不是那么好拔的。沒有長時間的部署和埋伏，想要將她斬于馬下，簡直就是做夢?？蛇B小福壽，那也都是說處理就處理了，要想打進臥云院內(nèi)部，真是談何容易……

    蕙娘沒有直接回答綠松的問題，反而提起了雨娘的婚事?！白蛱炷锏囊馑?，雨娘婚事，肯定也是要大辦的。家里人手不夠，這幾個月，讓我在府里住，別回沖粹園了。有好些地方，需要我的幫襯?！?/br>
    這是順理成章地讓二少夫人熟悉府中內(nèi)務(wù)……朝中有人好做官，權(quán)夫人對蕙娘的栽培，也的確是不遺余力。

    有兒子，有能力，有人在上頭提攜，又有個得到長輩絕對重視的好相公，在這一場世子角逐戰(zhàn)中，二房領(lǐng)先得已經(jīng)不是一星半點，該著急的，決不是立雪院吧……

    “您是說，以不變應(yīng)萬變……”綠松很快就捕捉到了主子的意思?！白屗嘧龆噱e——”

    “人嘛，一著急，很難不做錯事的?！鞭ツ锏氐溃霸僬f，做得多了，行事風(fēng)格也就出來了……別忘記，咱們頭頂還有一樁懸案未解呢，我還是那句話，一個人行事的風(fēng)格，和筆跡一樣，一旦定了型，是很難改的?！?/br>
    想到大少夫人今早的臉色，品味著那連輕快都掩不去的陰沉，她不禁又是甜甜一笑，“我們要忙的事，可多了去了，誰有那個閑工夫，成天任事不干，鉤心斗角?！?/br>
    綠松也笑了，她站起身來，“奴婢這就去打聽打聽，從前大姑娘出嫁時，是怎么行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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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妻頭一回聯(lián)手給人添堵，權(quán)仲白是懵懵懂懂絲毫沒有想深，可蕙娘卻是有的放矢、有意而為之，她射出的這一箭，的確也正正中了紅心，戳得達夫人好一陣心痛。

    “你也給句話呀?！彼行┎荒蜔┑厍昧饲米雷?，“大姑娘，這會還擺什么棋譜……新人勝舊人，從前的情分，這會已經(jīng)不好使啦?！?/br>
    多年來百事凋敝、處處催心，已經(jīng)令得這個貴婦人的精神極度緊繃，權(quán)家的消息才送到侯府，達夫人連眼淚都要下來了：連權(quán)姑爺都不惦記著達家了，還能指望著權(quán)家別人么？眼看著這些年來，生意是越來越難做，開銷雖少了，可年年收入更少……這是侯爺還沒回府，要回府了，真不知該怎么交代！

    和她的憂慮、緊張相比，達貞寶就要沉靜得多了，她依然低著頭對著棋譜，輕輕地在棋盤上落著子，蜜色長指，緩緩地在棋盤和棋盒中來回，哪管達夫人都快抽噎上了，落子的節(jié)奏也依然還是那樣穩(wěn)定。

    過了老半晌，等達夫人漸漸地也平復(fù)下來收了淚，這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才慢慢放下了手里殘舊發(fā)黃的棋譜。

    “急什么？”達貞寶對著棋盤喃喃自語，似乎根本就沒聽到達夫人的哭訴，只是一心一意地琢磨著這剛擺出的名局。“窗下覆棋殘局在……這一局，才剛剛開始呢?！?/br>
    她的聲調(diào)，陰涼似水。

    ☆、89逃婚

    出嫁一年來,回娘家次數(shù)真是不多，除了三朝回門之外,也就是小夫妻鬧別扭的時候,老太爺特地把小夫妻接到閣老府申飭了一次。此外不論是新年還是端午,蕙娘都被耽擱住了沒有回門，歪哥的彌月宴，以焦閣老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親至。屈指一算,也有近一年沒和老人家相見了。如今出了月子，蕙娘自然要回門探望老太爺，權(quán)仲白亦有份隨行,四太太也是知情識趣,把三姨娘生日提前了幾天來辦,要不是文娘病了，正好大家團圓了坐下來吃飯。

    有個神醫(yī)做姐夫，生病的待遇都特別高，權(quán)仲白現(xiàn)在也養(yǎng)成了條件反射，一聽說有人生病，就預(yù)備要過去扶脈。倒是蕙娘度四太太臉色，心里有數(shù)，因便對相公道，“你也不必那么著急，左不過是老毛病了，吃幾方你給開的太平方子，自然而然也就痊愈。”

    做jiejie的快一年沒有回娘家了，當(dāng)meimei的稱病避而不見，要不是真病得厲害，這肯定是在和蕙娘鬧別扭呢。權(quán)仲白沒有犯傻，他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又問四太太、三姨娘、四姨娘，“近日身體都還康泰？”

    丈母娘看女婿，通常都是越看越有趣，但四太太和兩位姨娘卻是例外，三姨娘就比權(quán)仲白大了兩三歲，四太太老一點，年紀差距也在五六歲之間，都是守寡的人，為了避嫌，通常不多和權(quán)仲白說話，權(quán)仲白問了一圈，見都道好，便也告辭出去給閣老扶脈。正好和焦子喬擦身而過，焦子喬還回頭看他呢，又同四太太告狀，“娘，里屋闖進個外男?！?/br>
    小孩子變化最大，就是兩歲到五歲這幾年，幾乎是每一天都更懂事一點，童言無忌，好些話大人聽了是要直發(fā)笑的。四太太就被逗得直笑，“那是你姐夫?！?/br>
    四歲多一點的孩子，對親屬關(guān)系已經(jīng)分得很清楚了，聽說姐夫，自然就看蕙娘――大半年沒見，他對蕙娘顯然多了幾分生疏，因她坐在焦太太身側(cè)，子喬便怯生生地依偎到三姨娘身邊，這才細聲細氣地道，“十三姐好?！?/br>
    卻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