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

    三娘子這話，是指名道姓，當面打臉地說七娘子不得寵。

    七娘子一揚眉。

    “三姐客氣了……我平時光顧著伺候姨娘，的確是無心這些玩物。這個美人聳肩瓶子，也是好東西吧？”

    三娘子臉上帶了一絲得意，到底還小，不曉得收斂。

    “外頭要賣到一百多兩呢?！?/br>
    “唉，這樣貴重的東西，都是上了冊的?！本乓棠锖鋈痪偷?，“三娘子年紀小不懂事，隨隨便便就拿到我們這里來。若是摔碎了，算誰的……四姨娘也不攔著點？”

    四姨娘滿臉是笑，寵溺地望著女兒。

    “我說話，她哪里會聽。一心惦記著七meimei，撿了個瓶子就裝了來?！?/br>
    九姨娘的意思很明白，大家都是奴才，七娘子是姨娘生的，你也是。你們屋里貴重的東西都是有數(shù)的，別打腫臉充胖子。

    四姨娘說得更直接：這瓶子就是爛大街的貨，在我們屋里，沒有誰把它當回事。

    七娘子輕描淡寫地對三娘子福了福身?！澳蔷椭x過三姐的心意了?！?/br>
    三娘子有些愛答不理的，四姨娘瞪了她一眼，她就又綻放出甜甜的笑容，“七meimei別和三姐這么客氣，你在南偏院長年累月的也不出門，做jiejie的照顧你，是應該的?！?/br>
    七娘子就算修養(yǎng)再好，都不由得暗自不悅起來。

    三娘子看著喜眉喜眼，其實……

    大家又說了一會話，最終，四姨娘起身告辭。

    到末了也沒說到底是為什么來的。

    七娘子就十分好奇。

    吃過晚飯，九姨娘靠在枕邊似睡非睡，秋楓不知道去哪里鉆沙了，唯有立夏勤勤懇懇，在廊下煎藥。

    自打那天王mama來過了，她便只在廊下煎藥。九姨娘說了好幾次，“我們這人手少，沒那么多規(guī)矩?！?/br>
    立夏只說，“不能讓九姨娘丟臉。”

    那一日王mama過來，眼底一直是透著一股優(yōu)越，這勢利，在楊府內(nèi)人人都能理解。九姨娘這樣失寵了的姨娘，和王mama比，那就是腳底的泥。

    唯有她看到屋內(nèi)小風爐的那一刻，眼底露了憐憫：是要落魄到什么地步，才得把風爐搬到屋子里，不然，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邊。

    有些人可以習慣輕視，但最受不了同情。

    七娘子就是其中一員，立夏也是。

    九姨娘嘆了口氣，也沒有再堅持。她望著小立柜上的美人聳肩瓶，眼底漸漸透出疑惑。

    七娘子見狀，忙細心請教?！耙棠铮囊棠锏降紫胱鍪裁??！?/br>
    九姨娘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慈愛地望著女兒，眼眶微熱，若不是自己沒有死，大太太一定會把她也抱到主屋的……唉，賤命一條，想死還這么不容易。

    “四姨娘行事一向大有深意?！彼烈髦f，“這次拉了三娘子來說了這么多話，我聽著……倒像是幫我們的?！?/br>
    七娘子就很不懂了。

    九姨娘活不了多久，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七娘子甚至暗地里懷疑，九姨娘一等年后自己搬進主院，便會撒手人寰。都病了有六年了，打從產(chǎn)后就一直病到現(xiàn)在，再健壯的身體，也掏空了。現(xiàn)下還支持著她的，是自己的下落。

    按理，楊家就一個男丁九哥兒，身為九哥兒的雙生jiejie，還是有些特權的。至少，大太太在考慮自己下落的時候，就不會隨手塞給哪個姨娘或通房了事。她要考慮到九哥兒的心情，以及老爺?shù)男那椤吘故请p生jiejie，愛屋及烏，總是有一點的。等到九姨娘雙眼一閉，沒準恩典就來了。

    大太太小氣得都不肯讓九姨娘放心撒手。

    七娘子在心底撇了撇嘴。

    話說回來，若是大太太真的小氣成這樣，她不想看到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的出現(xiàn)，或許會提醒大太太自己不是九哥兒的親娘，讓大太太心里多根刺。

    但大太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四姨娘來養(yǎng)她的……她的敵人已經(jīng)夠強大的了，四姨娘得了自己，一定會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著四處串門，無聲地宣揚起大太太之前是多么苛待她們母女。大老爺那里，她也一向很說的上話，到時候驚動了大老爺，大太太就很難解釋了。

    所以王mama才來得這么急，那個金鐲子，她才收得那么干脆。

    這些事，七娘子自己也想明白了。她不懂的是，四姨娘為什么要這么無形地拉她一把，今天又為什么要來坐坐。

    深宅大院里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心。四姨娘這么做，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九姨娘嘆了口氣。

    “想太多，也沒用的?！彼人粤藘陕??！霸蹅冎荒苋稳藬[布……那也要被太太擺布，太太養(yǎng)了九哥兒，對我們就不會太絕情。這不是還讓你回來陪我住到年后嗎?！?/br>
    大太太在這件事上，還是夠意思的。本來著急上火讓她當晚就收拾東西，七娘子還頗為不舍。如今能陪到年后，也好。

    至少九姨娘能多活一歲……

    她心里就酸楚起來。

    九姨娘雖然從來沒有得寵過，也從來沒有寬裕過，但對她這個女兒，卻是盡力做到最好，一向都極為舍得。

    九姨娘看著女兒，心里卻極寬慰。

    “太太肯發(fā)話，我就放心了。”她輕輕地說?！疤@個人……心地其實還算軟的?！彼?，才老鬧得不上不下，不尷不尬的。

    大太太身邊就是少了個能出主意的人，初娘子在的時候，大太太行事很有章法，如今初娘子才一出嫁，主屋那邊，就有些慌亂起來了。親生的二娘子五娘子都指望不上，九哥兒……聽說是個天真無邪的。

    正是小七出頭的好機會！

    賣上幾次好，獻上幾次忠，大太太自然會懂得小七的好。小七沒了娘，深宅大院里，能靠的只有九哥，只有大太太。九姨娘要是大太太，老早就接走她嬌養(yǎng)起來，免得還要花費心思去籠絡。

    但這樣也出不了小七的性子。

    九姨娘含著笑望向女兒。

    小七有一雙大眼，黑嗔嗔的，極是可人，面孔雖然還很稚氣，但也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眉眼有楊老爺?shù)挠白?，但也很像九姨娘?/br>
    討喜。九姨娘想，真不是我偏心，小七的長相，討喜。

    性子又穩(wěn)重，又有心計，不是那等一被挑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輕狂性子……到了大太太屋里，應當能平安長大的。到時候再說個夫家，大太太看在九哥的面子上，怎么都會找一門不錯的親事的。

    女人一輩子，還不就是這么一回事？

    “無論如何，能養(yǎng)在大太太屋里，是你的福分。將來……你也多了重身份。”她略帶吃力地說?！扒瞥跄镒?，帶過去的陪嫁就值上萬兩銀子。大太太在錢上，倒不小氣?！?/br>
    唯獨對她們母女，多年來分分克扣，處處刁難，就是要把九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