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張開手，奶聲奶氣地道，“伴伴抱我！”

    一位壯年宦官頓時就走上前來，笑瞇瞇地將圓圓一把抱起，指點著她看向遠處的人影，圓圓歡呼雀躍之余，又遺憾道，“可惜弟弟meimei們沒來，不然，我們一起去冰上玩?！?/br>
    徐循笑道，“看看就罷了，上冰面是不能的，現(xiàn)在他們還小，吹不得冷風(fēng)，過上幾年，你們一起堆雪人?！?/br>
    阿黃也很有個jiejie的樣子了，扭頭吩咐圓圓，“meimei仔細別吹著風(fēng)，回去頭疼，在伴伴身上呆一會也該下來了——高處風(fēng)大?！?/br>
    既然皇帝給予她隨時出西苑的許可，徐循也不會自己苦自己，從壯兒生日以后，她一個月總要來西苑好幾次。除了莠子、栓兒以外，其余幾個孩子都時常跟她出來——一開始是想，靜慈仙師把女兒交給她了，她雖然不能自己養(yǎng)，但也要盡量和點點一樣看待，所以也派人去接阿黃，而圓圓又和阿黃住在一起，雖然她和皇后不睦，但大人間的事同小孩無關(guān)，皇后不愿讓圓圓去，那是她的事，請她要請到。

    結(jié)果，皇后一直沒有開口，圓圓也極愛到西苑來玩耍，但凡徐循派人去接時她有在公主所，都來，有時徐循自己懶怠去了，她下學(xué)還會跑到永安宮來，問徐循何時再去。

    小姑娘都這樣講了，徐循還好意思不帶她去嗎？一來二去的，四姐弟倒是越發(fā)熟絡(luò)起來。今日徐循突發(fā)雅興想來賞雪，因為天氣冷，沒帶點點、壯兒，點點還和她發(fā)脾氣呢。阿黃、圓圓也惦記著弟妹，圓圓都說了第三次了，只想和弟弟meimei一起上冰去玩。徐循說不能上冰，小姑娘狡獪，就假裝沒聽到似的，連阿黃都不糾正，指不定也是暗暗地希望能上去滑一滑。

    幾人站了一會，徐循見孩子們似乎有些冷了，便道，“都回去吧，想來下次再來?！?/br>
    阿黃和圓圓雖然意猶未盡，卻也不敢違逆，乖乖地應(yīng)諾了一聲，三人便上了兩乘轎子，徐循問得阿黃要帶圓圓去清寧宮給太后請安，便令兩人的大伴和養(yǎng)娘，“好生在轎旁看護著，別出事了?！?/br>
    因為方位關(guān)系，雙方自然而然分成兩撥，一邊繼續(xù)往西邊走，一邊就要東行。徐循等轎子走了一會，便敲了敲板壁，吩咐道，“索性從南內(nèi)繞過去吧?！?/br>
    現(xiàn)在西苑和南內(nèi)已經(jīng)連成一片，這樣走從南邊進永安宮，也算是順路的，省去了不少在甬道里穿行的路程，天冷，甬道兩面墻高，吹的風(fēng)比岸邊還大，這樣走更暖和，眾人也不多想，一路又快又穩(wěn)地到了南內(nèi)，徐循又敲了敲板壁?！巴＾I，我下去賞賞雪，走動走動。”

    ☆、第189章 誠實

    冬日的南內(nèi)自然早已經(jīng)是一片銀裝素裹,在美麗之外,尚且十分寒冷。不過徐循剛才身在暖轎,被幾個熏球包圍，身上又穿了厚厚的貂皮,足蹬絮了皮毛的暖靴子,走在雪地中渾身也一樣暖烘烘的。

    一群下人在避風(fēng)處候著,徐循只帶了花兒在身邊陪著,兩人默不作聲地行了一段，花兒道，“主子，去小吳貴人處,從這兒走更近些。”

    她倒是先猜到了徐循的意思，徐循也未吃驚,蓋因上次來查看吳雨兒情況的人，便是花兒。也是因為小吳貴人這幾個月規(guī)矩安靜了許多，已經(jīng)能把窗板卸下，徐循才會親自過來看她——沒有親自看過，確定她的精神情況，她也不放心讓吳雨兒接觸壯兒。

    冬日人少，南內(nèi)風(fēng)并不小，守門的兩個宦官雖然穿著嚴(yán)實，但仍不免凍得面色青白，見到徐循來了，都弓身行禮，徐循也先不忙進去，見他們這樣，便止住腳步問道，“難道你們在此輪值，就是這樣雪地里站著不成？”

    “回娘娘話，”守門宦官忙道，“這是奴婢們的差事，自然不敢有所怠慢?！?/br>
    這還算是吳雨兒過來的第一個冬天，之前她被發(fā)配到南內(nèi)的時候乃是春夏時節(jié)，守門也不算什么苦差事，這會兒天這么冷，長時間在雪地里站著，很容易站出毛病的。

    徐循不禁皺了皺眉，“難道這是十二個時辰都不斷人的？”

    “那倒不是?！蹦腔鹿俚溃疤旌谝院?，貴人用過晚飯，奴婢們就上鎖回屋休息，第二日一大早再來此處。本是四人輪換守門，不過余下二人都病了，這幾日就奴婢二人在此把守。”

    一般守軍在白日站崗，大概也就是幾個時辰一換，也立刻要回到屋子里去吃喝些熱食。比如徐循以前被囚禁的宮室，門口也有一排門房是可以燒爐子取暖的。不然這么大冷的天，誰也禁不住如此的折騰——這事兒，若是在宮城里又好了，大可以向上反饋，徐循估計皇后不會坐視不理。只是皇帝當(dāng)時隨口一句發(fā)落到南內(nèi)，南內(nèi)的事是三不管，清寧宮不管、坤寧宮不管，干清宮也不管，吳雨兒本人又是個罪人囚犯，根本沒有往上遞話的途徑，這幾個倒霉的守門太監(jiān)，也只能如此受罪了。

    “屋舍狹小，的確是難尋門房?！毙煅?，“花兒，回去和嬤嬤說一聲，賞他們一身暖和的斗篷，如今快到臘月，不忙活什么了，明兒冬天以前，會給你們建一所小屋子的?！?/br>
    時間有限，她也不愿多聽那些感謝之詞，自己舉步入了院子，兩個宦官上前忙忙地為她叩了門，喊了一聲，“貴人，貴妃娘娘前來探您?！?/br>
    聽得里屋無聲，便慢慢地把門給推開了。

    小吳美人無聲無息，已經(jīng)站在了門后，門開了以后，她也不說話，便跪下來用一個還算標(biāo)準(zhǔn)的姿勢，給徐循行了禮。又自己爬起來，盯著地面站得筆直筆直，倒是有了幾分宮女的樣子。

    徐循打量了她幾眼，有點滿意了——雖然衣著略舊，但好歹還沒到破爛的地步，頭發(fā)梳得很整齊，發(fā)上居然還插了一根銀簪……雖然一直沒有抬起頭，但只看她的打扮，便知道吳雨兒多數(shù)是沒那么瘋了。

    “屋里還算暖和，”她和花兒說，“不至于過不得冬?！?/br>
    雖然肯定比不上永安宮的暖閣子，甚至還比不上宜春宮里的下房——沒炕，不過屋里燒了有好幾個爐子，進來以后，還是能感覺得到融融的暖意。花兒道，“娘娘說得是，皇恩浩蕩，即使她是個罪人，也不至于虧待了她的?！?/br>
    她的調(diào)子很硬，充滿了對小吳美人的不屑。吳雨兒雙肩微微一顫，她抬起頭盯了花兒一眼，眼神綠油油的，竟有點像狼。

    在預(yù)料之中……

    徐循心內(nèi)暗嘆，但卻絲毫也不詫異。皇帝似乎是個很喜歡保密的人，他一手把羅嬪的家人暗渡陳倉地安排去別處居住，卻未告訴羅嬪一聲——這倒也罷了，畢竟，他也許沒想到羅嬪會猜到那家人并非如所稱一樣乃是假冒，而是她真正的血親。但他都把吳雨兒給貶到南內(nèi)了，卻也根本都沒和她把事情講清楚，在吳雨兒心底，她下藥陷害自己的事還沒暴露，皇帝完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