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時候，我不想你用今天晚上那個表情對著我。”

    王放打橫將她抱起，“不會的。”

    她一推再推，他還是抱著她翻回了玉翹閣。樓下的侍女們已經(jīng)睡了，只有值夜的燈在夜里微微亮著。

    花朵浸泡在裝滿清水的水晶瓶里，形狀不規(guī)則的花瓣上結(jié)了一層霜雪似的東西，在蠟燭的光下泛著瑩瑩的色澤。

    羅敷挑了點香灰，均勻地撒在瓶口，不一會兒純白的花就皺得如同吸了水的紙。她用手搓了下，表面滑滑的，像涂了蠟。這樣靜置一晚，明早再收拾莖葉。

    她忙完，搬開榻上的小幾，從柜子里找了床被子扔上去，本來想在床前拖來張屏風(fēng)，又怕動靜太大讓人聽見。

    他褪了黑色的袍子，把腰帶掛在簾鉤上，道：“早上真的要走，不知隔幾日才能見到?！?/br>
    “原來你不要被子。”

    她作勢要收起，被他按在床角，“不用浪費，一床夠的?！?/br>
    “是要聊天還是談人生？”王放先占了靠墻壁的位置，“君子都會選擇睡里面，難守易攻?！?/br>
    “你怎么非要這樣！都說了之前勉強默認是因為動不了，不然早把你踹下去！”

    羅敷看著他的舉動，一個頭兩個大。他拉過她的手腕，長發(fā)蜿蜒在枕上，眼梢?guī)Я私z戲謔，竟有些孩子氣。

    “簡單洗過了，身上比你的被子干凈?！?/br>
    她經(jīng)驗淺薄，硬著頭皮道：“你睡那一頭，不許動手動腳，不想跟你談人生?！庇侄⒅约罕凰盏脴O牢的腕子，威脅似的補了一句：“要是我?guī)煾高€在，你早就完了。”

    王放樂得她這么夸他，仰面看著床頂上垂下的熏球，愜意地享受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

    羅敷拽著被子角根本放不下心，離他能遠則遠，也沒有一點睡意。

    更鼓在夜里渺遠地響起，她在閉上眼睛，風(fēng)里有樹葉顫動的聲音，水波搖晃的聲音，士兵的靴子摩擦泥土的聲音，還有月亮從云里穿過的若有若無的聲音。

    “越王真派了殺手來刺殺趙王？”

    她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而猶疑。

    另一頭沒有應(yīng)答，她翻了個身，百無聊賴地把手縮回被子里，隔著手帕摸索到一處溫?zé)?，壞心地撓了撓，“喂，你沒睡吧？”

    王放頓時捉住她的腳，“再動一下試試?！?/br>
    羅敷笑的肚子都疼了，連連求饒，“我很嚴肅的，你不想說就不說嘛。 ”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腳掌心上，漫不經(jīng)心地道：“若不是呢？”

    不等她開口，他就繼續(xù)道：“在眾人面前說的話信不得，不過讓這位王叔相信還是綽綽有余。雖然越王雇了許多次審雨堂的人，但這次的人，是我買的?！?/br>
    羅敷縱然設(shè)想了好幾種可能，還是被震驚到了。在青臺山她差點被這個殺手組織滅了口，只見過一面的外祖母也葬身于火海之中，此前別人提起審雨堂這三個字她僅僅是好奇和畏懼，此后就萬分憎惡。世間有救死扶傷的大夫，也有買命掙錢的殺手，她出于天性，對一切與之相關(guān)的勾當格外反感，即使明白他的立場和目的，也無法做到理解認同。

    王放坐起來，將簾子拉開一道縫隙，月光透過窗格照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

    “你在生氣?！?/br>
    羅敷躺在那里，用手背遮住光線，悶悶地道：“咱們不是一種人，我不能要求你變成我偏愛的那樣，不然就糟糕了。你說說理由吧?！?/br>
    他最終還是挪到了她的枕頭邊，翹起唇角，“是呀，我從來就不是好人，最清楚不過。一個夠格的壞人要做什么？謀財，害命，欺天罔地，再坐收漁利。”

    他如同在說一個動人的故事，娓娓道來：“趙王叔收到的那封信是我仿照卞巨的字寫的。地頭蛇坐久了，洛陽要削藩，藩王們自然不甘心，趙王試圖聯(lián)合越王阻礙方氏在祁寧生根落戶，以保自己能斂財如常。至于原因么，其一，方氏代表朝廷，滲入了工商行當，掌握的就是南部省份的命脈；其二，趙王目光短淺，唯一的樂趣就是囤積銀票，得知宣澤來了，提心吊膽地招待，生怕在發(fā)難之前惹了他們?！?/br>
    “難怪王府那么大張旗鼓地接我們，我還以為是你特意打了招呼?！?/br>
    王放反應(yīng)極快：“我特意打招呼一定是給禮部，不僅讓他們準備八人抬的轎子，連八十一個隨從都親自挑好，把你抬進靜徽宮?！?/br>
    羅敷快受不了了，嘟囔道：“花言巧語?！?/br>
    “越藩但凡有些腦子，就不會和趙王做盟友，但對方一心想找個助力抵抗朝廷，于是我就給他建議，讓當?shù)氐拇笊倘撕狭υ诮语L(fēng)宴上給方氏個下馬威。他沒料到這些商人早在到達王府前就已經(jīng)死了，由殺手喬裝成的商人以他為目標，在舞姬的酒盞破碎之后開始行動。宣澤坐得離趙王很近，既可以護住你，也可以看顧世子的性命，不讓殺手得逞。”

    自己花錢請了殺手，又自己把殺手給一鍋端掉，這種自相矛盾的行為真叫少有。

    “趙王覺得卞巨不是個好盟友，又當著我的面有愧于洛陽，之后他做事至少不會失了分寸。畢竟他是祁寧最大的財主，開戰(zhàn)后有的是用錢的地方。”

    羅敷雙手環(huán)在胸前，“我記得你挺小氣的，哪來的錢雇刺客？”

    他伏下腰，凝視著她柔軟的脖頸，不在意地說道：“那些商人做著販私鐵的生意，死有余辜，家產(chǎn)不用來充國庫還能燒給他們？就近拔除積弊，是最省力的法子。”

    “這也是你先生教的嗎？”

    王放伸手攬住她纖瘦的肩，感到她有些僵硬，不容拒絕地拖她到身前。

    “說好了不許……”

    她的嗓子驟然啞在了驚喘里，他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吮吸，“我先生還教了其他許多，阿姊要是不滿意剛才說的，換一種也無妨?！?/br>
    羅敷徒勞地在他懷里掙扎，他禁錮得更緊，“好了，只是抱你一會兒，你想鬧得她們都上來？”

    她一口咬在他的左手上，惡狠狠地道：“開始還說只是聊天呢！”

    王放吃痛地吸了口氣，在她的腰側(cè)一掐，她猛地轉(zhuǎn)身，被子里的手指擦過什么東西，汗毛立刻豎了起來。

    他的呼吸一下子變得guntang，噴在她跳動的脈搏上，嚇得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歉：

    “對……對不起，你冷靜些……”

    他的手落到了中衣的絲帶上，單手便輕而易舉地解開了活結(jié)。指腹下的肌膚帶著要命的溫潤滑膩，散發(fā)著沐浴后幽幽的香氣，他不能自抑，想要將每一寸據(jù)為己有。

    她在怕他，甚至可能在內(nèi)心深處討厭他的虛偽狡詐，他的思維不受控制，充滿了莫名的戾氣，只想讓她今晚再也說不出話。

    羅敷按住他放肆的手，反而鎮(zhèn)定下來了，“雖然我不是很講究禮法之類的，但是好歹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