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吐在銀碗中，綠豆湯加了很多冰糖，很好喝，對牙齒很不好。接過手帕擦了擦嘴：“那兩個女人什么時(shí)候說皇上會被群臣勸阻??？是昨天，還是今天?！?/br>
    “是今天，就在方才?！?/br>
    “好，真好。”萬貞兒冷笑一聲：“兩位嬤嬤，麻煩你們倆去西華門等著，把那幾位命婦截住，帶過來。”

    “娘娘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

    “到時(shí)候再說。小麥，這幾個命婦有什么特點(diǎn)？”

    小麥有些汗顏：“娘娘，康寧宮里的宮人都不大聰明，沒關(guān)心這些事。”

    萬貞兒微微頷首：“去，請?zhí)t(yī)過來。本宮覺得孩子動彈了?！焙⒆赢?dāng)然會動彈，經(jīng)常動彈，偶爾還會在她肚子里練拳。

    她就回屋躺在涼席上，把腿擱在鋪了軟布的竹夫人上，侍女在旁邊輕輕扇風(fēng)，微風(fēng)在腿下面嗖嗖嗖，舒服！

    兩位嬤嬤在西華門的門洞里罵娘，這大熱天的！雖然門洞比外頭太陽底下涼快一點(diǎn)，可是承乾宮的正殿，那高而廣闊的正殿里更涼快！

    “這幾個該天殺的老娼婦！”

    “多嘴的老虔婆!偏她們長嘴了會說話！真該塞她們一嘴馬糞！”

    那些不能被暴曬但必須吹風(fēng)的盆景放在房檐下，密密麻麻的放了兩排。

    大大的碗蓮缸散發(fā)著清香，荷葉越曬越舒展，荷花似乎越曬越紅，越熱越香。

    在屋里能聞到這股混雜著茉莉香的香氣，萬貞兒忽然道：“晚上吃荷葉粥?！?/br>
    “娘娘，荷葉性寒，太醫(yī)說過您得慎用?！?/br>
    “好吧?！比f貞兒說：“那就做荷葉粉蒸rou吧?！?/br>
    “……”

    “娘娘，荷葉性寒，換成薄荷行么？薄荷粉蒸rou?！?/br>
    萬貞兒想了想那個味道，簡直可怕：“薄荷粥和粉蒸rou，不要混在一起?！?/br>
    “是，娘娘。”

    她吩咐完，閉上眼睛繼續(xù)休息，打算早點(diǎn)睡覺，就在她在心里懷念并且重溫糖葫蘆，重溫到第三根糖葫蘆和第四個冰凍柿子的時(shí)候。

    “娘娘，太醫(yī)來了。”

    萬貞兒攏了攏頭發(fā)：“準(zhǔn)備吧，讓他們診脈?！?/br>
    黃花梨千工描金蘇工拔步床上掛著的淺湖藍(lán)色百子圖帷帳放下來，靠著門口擺好四個繡墩，宮女去倒了一盆熱水。

    只聽得遠(yuǎn)遠(yuǎn)的有一聲：“太醫(yī)請。”

    輕輕的腳步聲魚貫而入，老太醫(yī)們：“娘娘千歲萬福?！?/br>
    萬貞兒的聲音沉靜而優(yōu)雅——嗓子太粗了，再怎么沉靜至多是像個文人，不像溫婉的女人?！把籽紫娜?，有勞幾位來此一趟。請幾位喝杯涼茶，擦擦汗。”

    老太醫(yī)們早就習(xí)慣了這里的好待遇，這地兒和那兩宮太后不一樣。他們謝了座，就坐在繡墩上喝了一杯溫呼呼的涼茶，用熱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手上的汗，從熱的頭昏腦漲中恢復(fù)清醒。

    “娘娘，臣等要診脈了?！?/br>
    “好?！?/br>
    萬娘娘帶著玉鐲子的手腕上搭了一條輕薄的絹帕子，手心的薄繭在手帕的遮蓋下不算太明顯。

    四位太醫(yī)輪流診脈，從脈象上看，娘娘身體強(qiáng)健，從手腕子的粗細(xì)程度來看，娘娘能騎快馬，開硬弓，手撕虎豹。

    書中暗表，一個人的臂力可以從手腕的粗細(xì)程度看出來，越有力氣的人，手腕子越粗，不只是肌rou和筋的粗，骨頭也粗。評書里一說到英雄好漢就說砂鍋大的拳頭、碗口粗細(xì)的手腕，這雖然夸張，但是不無道理。骨骼會因?yàn)槭芰ψ兇郑?dāng)然變粗的幅度是不一樣的，以骨關(guān)節(jié)處最明顯，所以重體力勞動者骨節(jié)較常人粗大。文文弱弱的秀才，嬌滴滴的大小姐，都有竹竿一樣纖細(xì)的手臂，而萬娘娘這只玉手的手腕，比一位小時(shí)候種田、青年時(shí)一麻袋一麻袋的藥材的太醫(yī)還粗。

    太醫(yī)們偷眼瞧著她手腕上鼓起的血管：“娘娘哪里不舒服？”

    “小寶寶突然動了一下，我有點(diǎn)疼。剛剛又有些生氣?！?/br>
    “娘娘的脈象平和，胎氣安穩(wěn)，并無大礙?！?/br>
    “是，的脈象非?？到??！?/br>
    萬貞兒慢吞吞的說：“我近日來，總覺得頭昏，嗜睡?！?/br>
    “這都正常，胎兒整日呼呼大睡，正所謂母子連心。”

    以及一堆專業(yè)術(shù)語。

    萬貞兒又說：“我最近很是嘴饞，可是又沒有胃口，吃甜食堵得慌，這是什么緣故？”

    太醫(yī)們當(dāng)然有的解釋了。

    不急不緩的說了好多醫(yī)學(xué)理論，聽的萬貞兒似懂非懂，懵懵懂懂。

    ……

    康寧宮中，命婦們見周太后面露疲倦，就打算起身告辭?！疤竽锬铮覀冊撟吡??！?/br>
    “是啊娘娘，別耽誤您午睡?！?/br>
    周太后正想打瞌睡去，點(diǎn)點(diǎn)頭，又抱怨了幾句：“你們說，那個萬貞兒是不是目中無人？仗著皇上寵她，倚老賣老，不來我這個正經(jīng)婆婆跟前伺候，哼，什么東西。”

    命婦們想起自己家里不那么孝順的兒媳婦，想起女德女戒一類東西，都覺得萬妃很過分。

    周大蓮：“你們回去之后，好好說一說，皇上若能迎娶皇后，少不了你們的好處?！?/br>
    王尚書夫人：“咳咳咳咳，多謝太后娘娘隆恩。”

    盧老夫人一臉正氣：“皇上身邊怎么能有不賢不肖的嬪妃！勸諫皇上乃是臣子的本分。”

    李老夫人卻什么都沒說，嘴里含含糊糊的答應(yīng)著。

    不多時(shí)，一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