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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落斬下透露,濺起一道鮮血在軍靴下。 冷山拔刃在手,厲聲喝道:“本將奉旨開城,一律不準(zhǔn)亂動,違令者斬?!钡都馍系蔚未鸫鹆髦?/br> 守將全身癱軟,坐倒在地,他想不明白——五官將不是護(hù)送皇上出城祭天了嗎?緣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然而輪不到他有機(jī)會再多想,冷山的郎署緹騎一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拿下,同時打開了城門。 石錫率領(lǐng)軍隊分三路進(jìn)城,將各個隘口和城防的云晟兵力控制住。 直至日中,風(fēng)雪加深了,城郊祭天的隊伍上空,皇家的彩旗迎風(fēng)怒張。云晟遠(yuǎn)望皇帝登上了祭天壇,也隨眾官下拜。 這時候,他的手下人急急來報:“太尉大人,不好啦?!?/br> 云晟嗔怒:“有甚么事下了祭祀大典再說!” “太尉大人,汪大人被殺了,北軍反啦?!?/br> 云晟全身震動,一把抓過手下衣襟扯到跟前:“什么?” “不光是這樣,石錫帶兵入城,將所有的屯營駐地都控制住了,皇宮也在他手里;他們,他們還說……”“說什么?”“是奉旨清君側(cè)而來……” 云晟的手懸在空中停了片刻,好似沒有從這句話中及時地清醒過來,等他真正聽明白的時候,一下子回過身,看向那祭壇上的人。 他顧不得什么君臣之禮了,劍履上壇,一把揪住了皇帝的衣袖,可是卻因為用力過度,將天子朝服給扯了下來。 緋色龍鑲的袍服落地,“皇帝”里面卻穿著一件灰色皂衣——竟然只是一個老太監(jiān)假扮的。 云晟看呆了。 這老太監(jiān)人老中氣卻很足,指著云晟的鼻子罵道:“你這等竊國賊,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云晟一劍殺了老太監(jiān),袍服沾血地狂奔下壇:“走!” 他騎上馬的瞬間,忽然想明白了——慕容情根本就沒有真正交出征戰(zhàn)羌胡時候的兵權(quán),他再次被棄用也是假的,回到許昌也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為了迷惑自己的障眼法,好讓他安心出城。 當(dāng)他一離開洛陽,慕容情就將自己藏匿在城郊、并未遣散返回到原本駐地的軍隊調(diào)集出來,直逼洛陽,兵不血刃地奪回了權(quán)力。 風(fēng)卷怒號,馬鳴聲在暴雪中尤為凄涼,云晟只帶了數(shù)十騎的親兵,一行人猶如嚴(yán)冬中掙扎的細(xì)小昆蟲,根本不知如何逃生。最終,他絕望地在雪地里停了下來。 身后,一陣鼓點般密集的馬蹄聲追趕上來,是司隸薛肯,奉旨前來捉拿云晟。 ——比起忌憚國師功高震主,皇帝更無法忍受云晟對他的控制,最終選擇借力打力,用國師之手除掉云晟。 想通一切的云晟放棄了抵抗,從馬上下來束手就擒,身后親信們一片哭聲。 狂風(fēng)終于卷走了陰云,風(fēng)雪漸漸收尾,快雪時晴。 …… 洛陽的兵變來得猝不及防,卻又干凈利落地收場。外人尚未看懂真正的朝政內(nèi)幕,這邊廷尉府已經(jīng)開始以謀逆罪提審前太尉云晟了。 而國師慕容情,又再一次回到權(quán)力中心洛陽。這一次他的官已經(jīng)封無可封,加無可加,因為先前有個太傅的頭銜——那是云晟為了架空他,提議皇帝明升暗降而設(shè)置的虛銜,但如今他反而是在太傅這個位置上重新抓取了實權(quán),握住了洛陽兵權(quán)。地位比過往更加顯赫,成了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后宮云美人得知消息,驚慌失措地要尋太后替父親申訴冤屈,卻迎來了徐皇后,徐皇后身邊的嬤嬤將圣旨丟給她,云飄飄跪在地上,雙手哆嗦地展開來看—— “云氏懷執(zhí)怨懟,數(shù)違教令,宮闈之內(nèi),若見鷹鹯。既無之德,而有呂、霍之風(fēng),今廢位賜死……” 云飄飄如同晴天霹靂,遍體打顫,冷汗透出了小衣。這不是她秘密寫給父親,要父親進(jìn)言皇上廢后的奏疏嗎? 如今被徐氏原原本本地丟了回來,賜死的對象變成了她。 “不,不!我要見太后,我要見皇上!臣妾冤枉,冤枉?。 痹骑h飄失控地?fù)涞皆诘?,宮人們上前一齊將她摁住,那十根尖利纖長的指甲在皇后的繡鞋便抓刨,刮出道道血印。“賤人,這是你污蔑我的,你冤枉我……” 徐皇后身邊的嬤嬤喝道:“賤婦,豈敢辱罵皇后娘娘?來人掌嘴!” 幾個大嘴巴將云飄飄的扇得頭暈?zāi)垦?谕迈r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雙目恨恨地緊盯徐氏,仿佛要用目光將她釘死一般。 徐皇后視而不見,目光淡若秋水地轉(zhuǎn)向別處,天井上方的光束照在鳳袍上,尤顯得她雍容端方。自云氏起勢以來,她一直忍耐跋扈縱橫的云飄飄,如今終于得以舒展揚眉清理門戶,然而,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欣悅,甚至沒有輕松——擊敗云飄飄這樣膚淺的對手,實在難以稱之為一樁值得炫耀的戰(zhàn)績。 回望繁華富麗的后宮,紅墻金瓦之下又藏著多少潛在的敵人;走了一個云氏,還會有多少前赴后繼的對手。 徐皇后輕嘆一聲,自我整理好情緒,換上安然和煦的微笑,由身邊兩位嬤嬤攙扶著,款款步出云美人的宮殿。 …… 顧柔又要搬家了。 消息傳到許昌城,原本,那些被顧柔夫婦冷淡的待客之道澆滅過拜訪熱情的士子們,一下子又對慕容氏趨之若鶩。這些日投帖的攔門的跪大門口的將老宅堵得水泄不通,殷春幾個丫鬟出去買菜,還要趁天不亮摸小門出去;劉青命人連夜在院墻頭用漿糊刷嵌一層防賊的狼牙釘,當(dāng)晚就在墻下面撿到幾個意圖翻墻進(jìn)來的年輕人,趕緊送去城中醫(yī)館包扎。 顧柔煩不勝煩,匆忙收拾行李,心里頭直發(fā)愁——這天底下就沒有一處能平靜生活的地方! 丈夫加官進(jìn)爵,重掌兵權(quán),名聲地位比從前更加顯赫。照理說,這是好事,可是站得越高,所要承受的墜落風(fēng)險便越痛,也不知是福是禍。 唐三假扮的國師早跑得沒影了,他怕孫氏修理他——事實上這些日他被孫氏修理得不輕,也不知道孫氏是不是對他假冒自己兒子的事有所察覺,故意弄聳他似的,不是帶著他下田澆糞,就是讓他陪抄道家經(jīng)文,搞得他幾欲發(fā)狂。 讓他唐三殺人可以,讓他扮賢夫孝子?算了罷,他可是六歲就把祖父氣到中風(fēng)十歲就決心打一輩子光棍做個世上最逍遙快活的浪子唐三。 于是,洛陽那邊一塵埃落定,唐三便腳底抹油,不告而別,并且發(fā)誓以后要做一個最單純的屠夫,堅決不干助人為樂的事。很快,在白鳥營的秘密聯(lián)絡(luò)人簿冊中,他開始去向成謎。 …… 顧柔回到洛陽的那一日,恰逢早春時節(jié),梅花和迎春花一齊在澎化巷的小道上開放著,槐樹杏樹都抽了芽,天剛下過雨,整條巷子都飄著清新的花香,西邊的天空盡頭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