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工雖然認(rèn)不出彩燕的居多，但對果兒頗為信服，一聽奴營管吏，面露怯色，反倒是畢魯班和阿升的神情大愕，有些令人尋味。

    當(dāng)然，這會兒也沒人有閑情尋味。

    小柒一邊對彩燕打手勢，一邊對王楚風(fēng)說，“真不能再耽擱了，彩燕說追兵離我們頂多半刻時，而她帶來的這幾人都是她的過命兄弟，可以信任?！?/br>
    “你信我就信?！蓖醭L(fēng)示意小柒她們先走，再對果兒等人一拱手，懶得再文縐縐勸上一番，簡短道，“不勉強諸位，想跟我們走的，我們自當(dāng)盡力?！?/br>
    果兒沒了主意，問畢魯班，“畢大師以為呢？”

    阿升沉眼看著從身前經(jīng)過的彩燕，“既然已無退路，只能向前！大家快跟上！”

    等人差不多都進(jìn)了林子，阿升見小柒肩上沒扛東西，再看林邊，怎么也找不見孟元，不禁急問，“胖兔子，那個叛徒呢？”

    小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叛徒，隨后啊了一聲，往回看看，四周一掃，聳聳肩，居然不驚不訝，接著往林里走。

    阿升氣壞了，追上去，雙手撐開擋住小柒，“你就這么走??？”

    小柒抓住阿升衣領(lǐng)子，把他整個拎開，聲音森森如鬼，“難道你還期望我去追？別說只是一介懦夫，就算他是皇帝，也沒我自己重要?！?/br>
    阿升呆住，隨后聽見彩燕那熟悉的聲音說走，才無奈跟了上去。

    第292引 虧本買賣

    夏夜長，還好天上有繁星，地上有忙人，都不寂寞。

    齊賀山某段山道熱鬧得啊，幾批人過去之后，又來兩位快馬加鞭的騎士。馬是健馬，騎士不是身手矯捷之士，一個滑著下馬，一個趴著下馬，

    “鞋印凌亂，都往山腰林子那邊去的?！迸恐埋R的，是桑節(jié)南，因為有人說受傷該有受傷的樣子，故而動小心翼翼，難看就難看一點吧，而且她現(xiàn)下也顧不得，“小柒這家伙，跟她說過麻利點兒，結(jié)果還是讓追兵趕上了?！?/br>
    “應(yīng)該不是小柒不麻利，而是果兒姑娘不信任她，執(zhí)意要走山道?！被埋R的，自然就只能是懶骨頭的王九公子，屬泥鰍的嘛。

    兩人從那個假平家村的大路趕到界碑這兒，本來就是最后離開，又繞得是遠(yuǎn)路，騎馬也沒趕上大部隊，不知情形如何。

    節(jié)南未作停留，朝樹林走去，邊走邊說，“那也不對。依著小柒的作反性子，果兒姑娘不肯跟她走，她自己就走了……不知小柒帶沒帶孟元……”音尾收弱，瞥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人。

    “小柒雖也是眼里揉不進(jìn)沙子的姑娘，但她最是護(hù)你，既然知道你和孟元有約定，定不會叫你食言，肯定帶了孟元走?！蓖蹉忠浑p眼淡淡掃過林外，“不過，果兒姑娘最終還是會跟小柒走，或者說不得不跟著走?！?/br>
    “不可能?！惫?jié)南誤會，“小柒這點還是分得清的，咱女子不打女子?！?/br>
    王泮林呵笑，“我讓十二郎把翻山的路炸堵了，以果兒姑娘的聰明，不可能冒險回瀘州，所以只得跟小柒走?！?/br>
    “你讓十二公子把山路炸堵了？”節(jié)南覺得自己聽錯。

    王泮林哦了一聲，“五哥剛成親，不好差使。十弟閉關(guān)修道，不理睬我。十六弟逃學(xué)看雜耍，被罰門禁。其他兄弟不在家。只有十二郎，雖然大忙人，但要小柒出現(xiàn)，就騰得出空來的?！?/br>
    節(jié)南冷哼，“你當(dāng)心說話，別說得我家小柒和十二公子有什么曖昧似的?！?/br>
    王泮林才不怕節(jié)南冷哼，“是了，是我說錯了，是小山你和我說不清道不明，十二想看熱鬧，等著我差使他?！?/br>
    節(jié)南咬牙，想起不久前水田上發(fā)生的事，磨齒霍霍，但知空口白話根本威脅不到，因此懶得費唇舌，“行了，我的意思是你堵山路做什么。”

    “小山你為何讓小柒往這林子對面走，我就為何讓十二郎堵路。”王泮林把問題送回來了。

    這要是腦子稍微轉(zhuǎn)慢一點兒的人，都得先歇口氣再想，可節(jié)南腦袋常?？燹D(zhuǎn)中，而且聰明人不說兩家話，哈，不，是聰明人說話不腰疼。

    “我本來防得是齊賀山兩頭萬一都有潛入的今兵，想不到大今卻能動用長白幫，臨時起意走水路，也算僥幸。原來，你也想到了?！倍颊f她和他棋路相似。

    “我沒你疑心重，見招拆招而已?！蓖蹉种t虛之中有暗諷。

    “謙虛了。”節(jié)南針鋒相對。

    兩人已習(xí)慣彼此說話的方式，能當(dāng)作一種樂趣。當(dāng)然，正常人一般都接受不了。

    王泮林接著道，“我在平家村等了數(shù)日，果兒姑娘他們卻遲遲不到，留下的記號雖在瀘州府城，一入齊賀便音訊全無。后來查到界碑和平家村的指路牌被挪，廢村里出現(xiàn)人煙，我就看出對方的伎倆了。不過有一點，我到廢村之前才想明白。這么多人進(jìn)山布置廢村，挪動界碑，另辟小路，就發(fā)生在眼皮底下的事，為何全然沒有驚動我們布置在兩邊山口的眼線？”

    節(jié)南當(dāng)然已有答案，“他們也走了水路?！?/br>
    不過，知道歸知道，節(jié)南并沒有料到，“你看過地圖么？齊賀山中確實有一條水道，但是——”

    “絕壁天險，歸玉家軍專用?！蓖蹉忠彩切屑遥皡s因多少年沒有水戰(zhàn)，兩頭關(guān)卡形同虛設(shè)，雖然日日有水軍巡船，仍有大膽民船偷抄近道。我原本建議果兒姑娘走水路，她卻擔(dān)心遇到水軍，到時一旦兩邊夾攻就更麻煩，所以才走山路。”

    節(jié)南奇道，“果兒姑娘是頌人，畢魯班更是北都大匠，那一行人個個是頌民，為何怕遇水軍？”

    王泮林笑道，“小山當(dāng)真不出我期待?！庇肿尮?jié)南聽出話中話來，“可是我欠果兒姑娘一個允諾，答應(yīng)為她保密，尚不能說?！?/br>
    節(jié)南要笑不笑，“你這人其實不會做買賣吧？”

    “怎么說？”王泮林不懂這個結(jié)論從何而來。

    “這頭你花三百金，向朋友換到與果兒姑娘同游一日的機(jī)會，那頭游玩之后，反又欠了人家姑娘一個允諾，為此避暑都不得安寧，豈不是兩頭虧本？”

    王泮林十分詫異，“你怎知——”然后恍然大悟，“范令易！”

    節(jié)南卻想，好歹這些事還記得挺清楚。

    王泮林笑得訕訕，“那時酩酊大醉，讓范縣令誆哄，才寫下那張欠條，事后追悔莫及。他調(diào)任都安之后送來幾回邀貼，我都避之不見。三百金哪！我要從萬德樓私挪，姑姑還不揍我！至于果兒姑娘，說是允諾承諾，卻更是自己應(yīng)盡之責(zé)——”突覺不對，“小山，你不會——”

    “范大人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