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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碧城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腳下現(xiàn)形,旋轉(zhuǎn)升騰的氣流震得整個隱跡結(jié)界都微微顫抖起來。

    一只青鳥不知何時忽然出現(xiàn)在隱跡結(jié)界外,繞著光劍不住盤旋,鳴聲不止。逆靈陣上空漂浮的月螢石亦是幽藍(lán)色的光芒大盛,引得整座青閬山的飛禽走獸皆嘶吼鳴叫起來,遠(yuǎn)近隱約的虎嘯狼嚎悠長不絕,仿佛送別。

    而光劍上的人影疏離淡漠,眉心一點(diǎn)劍痕閃著清冷絕塵的光芒,仿佛冷酷無情坐看蒼生明滅的神祇,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再無一絲溫情流轉(zhuǎn)。

    李郎中怔怔然望著巨大的光劍直入云霄,隨著振翅的青鳥遠(yuǎn)去無蹤,內(nèi)心深處不禁有一種莫名而強(qiáng)烈的敬畏悄然升起,虔誠地跪了下去,腦中激烈翻涌不休——

    只怕,這才是神仙真正的樣子吧。

    無情無欲,清冷淡漠。

    無論成仙與否,早已疏離在紅塵之外的他本該便是一襲白衣獵獵,百年不過指尖,佇立千山之巔,掐算九天星玄。

    那個青衫飄逸,溫言淺笑的年輕人,終歸只不過是神在紅塵劫數(shù)后的一個倒影而已。

    ☆、第二十章

    三日前。

    建康皇宮。

    甘露殿。

    貴妃蘇嫣染讓人抬來了一面巨大的鏡子,放在了剛剛被廢入冷宮的丁小憐面前。

    丁小憐在這三年里,仿佛老了二十歲。

    她眼角的皺紋宛若蛛網(wǎng)一般蔓延,皮膚也松弛黯淡無光,但出挑的五官仍算得上是稀世的美人。

    蘇嫣染穿著一襲云霧般的雪紗衣,靜靜地站在了丁小憐的身后,她比之三年前剛?cè)雽m時更加輕靈空濛,剔透幽艷,眼眸也愈發(fā)宛若如深不見底的幽湖,仿佛魔鬼一般能讓人的靈魂沉淪其中。

    此時此刻,蘇嫣染執(zhí)著一根鋒利的玉簪,對著鏡子,就那么讓丁小憐眼睜睜地看著,一道一道毫不留情地劃花了她那張讓所有男人我見猶憐的臉。

    她每一次下手都很穩(wěn)很準(zhǔn),所以丁小憐臉上每一道劃痕都深可見骨,劃開的皮rou血淋淋地翻卷著,絕對不可能再復(fù)原如初。

    伴著丁小憐幾近癲狂崩潰的掙扎慘叫,飛濺的鮮血迅速染紅了蘇嫣染的雪紗衣,直讓甘露殿所有人都頭皮發(fā)麻。

    而蘇嫣染沒有任何觸動,輕聲從“一”開始數(shù)著,一直數(shù)到了“十九”才停手。

    此時丁小憐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雪衣烏發(fā)的少女執(zhí)著仍舊滴血的玉簪,聲音依舊柔婉空靈得宛若幻夢:“把她送回冷宮,然后傳信冷宮的管事監(jiān)——我不管他們用什么法子,丁小憐從今天起,必須活夠十九年才能死?!?/br>
    交代完了這些,她把帶血的玉簪輕輕插回了如云似霧地長發(fā)上,映著剔透晶瑩的臉孔與幽深如湖的眼眸,宛若不染纖塵的精靈。

    蘇嫣染的心情仿佛很好。

    陳霸先在一年前,曾為她在甘露殿的院中支起了一架高高的朱紅色秋千。

    此時,紗衣染血的少女坐在了秋千上蕩著,驅(qū)散了所有的宮女侍從,笑容明艷如夢,漸漸高出了甘露殿的宮墻。而蕩出宮墻遠(yuǎn)眺時她看到了那羅延正緩緩朝甘露殿走來,那羅延似有所感,抬眸與秋千上的少女四目交接,不由得一怔。

    她開心地笑出聲,宛若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迎風(fēng)蕩得更高,在最高處撒手丟開了繩索,人如紙鳶墜地。

    那羅延的臉色頓時一變,身法如幻。

    秋千架下便立時殺出條人影來,素衣雪袍的年輕人在地面倒飛仰躺,接住她后又連打了幾個滾,這才卸去了下墜之力。

    春日里芳草清香,蘇嫣染看著他煞白的臉色,又吃吃笑了起來。

    而那羅延冷著臉站起來,掃了一眼迅速圍攏過來的宮女侍從,卻終歸沒有說什么,按劍一禮漠然道:“所幸貴妃無恙,末將冒犯之處,隔日必會向陛下請罪?!?/br>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謝你呢?”蘇嫣染依舊笑得很開心,仿佛她三年來從未如此開心過,拍著手道:“小桃,你去把我的琴拿來,我要給那羅延將軍唱首歌?!?/br>
    小桃早已被丁小憐的慘相嚇得魂飛魄散,如今得了吩咐,把琴取來,便隨著瑟瑟發(fā)抖的眾人自行退下了,直恨不得離她越遠(yuǎn)越好。

    這位甘露殿的主子三年來和丁小憐斗得天翻地覆,一步步扳倒丁小憐,從昭容做到貴妃,手段的狠辣冷酷連陸令萱都聞之側(cè)目。

    誰都無法想象,這個少女如此清純脫俗的皮囊下,竟宛若煉獄中爬出的惡鬼,仿佛沒有人心一般。

    “我們一起蕩秋千吧。”笑到最后,蘇嫣染卻是起身,又跑過去拉起了秋千的繩索,望著他開心地道:“那種感覺真好,和飛一樣?!?/br>
    “夠了。”那羅延望著少女清麗脫俗的笑靨和雪紗衣上斑駁的血跡,眸光宛若寒刃,直刺蘇嫣染的心底:“君異若是知道你如今這般模樣,只怕會很失望?!?/br>
    蘇嫣染聽到了“君異”兩個字,終于不笑了。

    雪衣烏發(fā)的少女定定地望著他,眸光宛若深不可測的幽湖,良久,卻是微微一笑,一字一頓地道:“蕭碧城在出了隱跡結(jié)界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死了?,F(xiàn)在站在將軍面前的是蘇嫣染,嫣染一笑的嫣,不染輕塵的染?!?/br>
    那羅延默然。

    片刻之后,素衣雪袍的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所有無關(guān)的情緒都斬斷,重又開口,冷然道:“你已拿到了丁小憐手中的那顆滄海淚,但是‘永夜秘境’的最后一道鎖卻還是沒有辦法打開。鬼谷老人言除了蕭氏皇族的血脈,還一定要梁朝皇帝的口訣,否則無法開啟,若是如以往一般憑借血脈強(qiáng)行破解,整個‘永夜秘境’都會自毀,所以如今陛下的耐心已經(jīng)很不好了?!?/br>
    說到此處,他卻是頓了頓,死死盯著蘇嫣染道:“我想了三天三夜,口訣乃梁朝皇帝登基后,由帝后共掌。而當(dāng)年在冷宮撫養(yǎng)公主長大的廢后張氏是梁帝的結(jié)發(fā)妻子,若是不出我所料,張氏有六成可能,是會將口訣傳給公主的。”

    而蘇嫣染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徑自在琴前輕輕坐下,淡淡地道:“今日多謝將軍相救,嫣染感激不盡,為表謝意,便為將軍唱一首歌吧。這首歌,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不會再在別人面前唱的?!?/br>
    那羅延聞言一怔。

    而蘇嫣染的纖纖十指卻已經(jīng)撫上了琴弦,用吳儂軟語輕聲唱出了一首纏綿哀婉的邶風(fēng):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dú)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曲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今被蘇嫣染淡淡唱來,把歌中的悲歡離合演繹得淋漓盡致。

    而聽著這首歌,那羅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