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左右，正在給厲澤陽做身體檢查的約莫三十來歲。

    “身體多處骨折，但不至于導(dǎo)致昏迷，昏迷原因不在外傷?！蹦贻p的醫(yī)生放下聽診器，對著各科的泰斗級別主任分析，“可能在滑落的過程砸傷頭部，或臟內(nèi)出血導(dǎo)致昏迷，原因還需要進一步靠儀器檢查?！?/br>
    “小傅，我們是把能帶的儀器都隨車帶來了，但這破地方電壓不穩(wěn)，萬一在手術(shù)過程中停電，患者很可能直接就躺在手術(shù)室下不來了?！?/br>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帶著銀邊眼鏡，白色大褂外的工作牌沒摘下，寫著‘市立醫(yī)院腦科主任……’字樣。

    “建議還是要轉(zhuǎn)院治療?！闭f話的是神經(jīng)外科主任，這人的身份還在這里，又聯(lián)系不到他的家人，他們的確擔不了這個風(fēng)險。

    “離最近的正軌醫(yī)院要十幾公里，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熬不到那邊?！蹦贻p的醫(yī)生目光落在病床上，心里升起無力感。

    臨走前，傅景逸千叮嚀萬囑咐，要竭盡全力救治，可到了這里才知道條件不好，是到了什么程度。

    “把能做的檢查都做了吧，至少要確定他目前的情況?！蹦贻p醫(yī)生說完，跨步離開病房，吩咐隨行的人員把醫(yī)療器材搬進來。

    他看了眼站在病房外的兩人，出聲問：“你們是患者什么人？”

    “下屬?！鼻仫S回。

    “他的親人什么時候能趕到？”

    “不知道。”

    年輕醫(yī)生皺眉，問道：“沒和他們?nèi)〉寐?lián)系？”

    “這里沒有信號?！鼻仫S握緊了手機，擔憂地問：“頭兒怎么樣了？”

    “目前情況算穩(wěn)定，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會定治療方案?！?/br>
    孟恩抹了一把淚，握住醫(yī)生的手，“醫(yī)生，你們一定要救他，他是為了這里的村民才受的傷，他是英雄?！?/br>
    、年輕醫(yī)生動了動嘴唇，沒能做出保證，“我們會，竭盡全力。”

    臨走前，他再次開口，“聯(lián)系家屬，讓他們盡快趕到。”

    秦颯站在病房外，看著病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人，閉了閉眼，問孟恩，“哪里信號最強？”

    孟恩回：“高處吧，我記得我妹和……巴特爾聯(lián)系的時候會爬到山坡上?！?/br>
    “我去去就回，替我照顧頭兒?！鼻仫S輕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

    ……

    天亮?xí)r，倪初夏動了動胳膊，面前的畫板上，是那幅畫。男人只穿著平角內(nèi)褲，寬肩、腹部肌rou顯露，窄臀、雙腿有力緊繃，視線回到他的臉上，側(cè)臉剛毅冷硬，亦如第一次見到的那般。

    聽到敲門聲，她將東西收拾好，打開了門。

    門外，是舉著手機的裴炎，“夫人，是秦颯的電話?！?/br>
    倪初夏心下一緊，接過了電話，“我是倪初夏?！?/br>
    “帝都的那些專家已經(jīng)趕來，正在給頭兒進行檢查，醫(yī)生說情況算穩(wěn)定?！?/br>
    聽到秦颯的話，她靠在門邊，手緊緊抓著門框，“我們今天能趕到那里，謝謝?！?/br>
    她說出謝謝的時候，眼眶已經(jīng)紅了，卻強忍沒有落淚。

    曾經(jīng)，她對秦颯有偏見，所以在此之前，她一直擔心秦颯能否照顧好他，可剛剛聽到他焦急又帶著欣喜的語氣，就知道自己把他想的太壞。

    通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那邊又沒有了信號。

    倪初夏把行李拖出來，擠了牙膏帶著毛巾去洗漱，收拾好后，厲澤川從房里走出來，看到她靠在門邊，眼下還有青痕，問道：“一夜沒睡？”

    “嗯，睡不著?！彼闼闼呀?jīng)兩天兩夜都沒有睡過覺，都快要打破大學(xué)瘋玩那段時間的記錄了。

    “別著急，今天就能見到他。”厲澤川無聲嘆氣，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這時，訓(xùn)練的兵陸續(xù)回來，在看到厲澤川和倪初夏時，都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這里會出現(xiàn)外人。

    等裴炎洗漱回來，厲澤川才放心走去洗漱處。

    三人整理好，天已經(jīng)大亮，昨天的小伙站在樹下等他們。

    來到場地，放眼能看到數(shù)十架直升機，小伙走到其中一架旁，爬上去拿出三套棉服，讓三人穿上，又把行李搬運上去。

    小伙下來后，擺手說：“我還有訓(xùn)練任務(wù)，就不陪你們?nèi)チ?，劉師傅會帶你們?nèi)柹賹⒛抢?，一路平安?！?/br>
    倪初夏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轉(zhuǎn)身上了直升機。她會記得這段路程，有很多好心人幫過她，雖然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卻知道他們有顆善心。

    “起飛的時候會有點顛簸，飛到高處也有可能會出現(xiàn)胸悶、耳朵充氣的情況，不必驚慌，適應(yīng)了就會好的?！痹诼菪龢D(zhuǎn)動的時候，裴炎交代。

    倪初夏是第一次坐直升機，心里還是有點緊張，在它升空后，想到很快能見到他，緊張被欣喜取而代之。

    厲澤川也只是小時候坐過，后來離開軍區(qū)大院，就很少接觸這些，再次坐上是因為去看自己的弟弟，不會有懷念過去的心境。

    西部軍區(qū)離厲澤陽所在的駐扎地不算近，車行大約需要一夜的時間，坐上直升機中午時分就能到。

    似乎越接近越覺得心急，倪初夏每隔一段時間會按亮手機，看是否到中午。俯瞰外面，朝陽的山坡露出黃色土壤，背陰的山坡卻是白雪皚皚的一片。

    珠城最冷會在新年，每年過年那段時間才會下雪，這里卻不知已經(jīng)落了多少場。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駐扎地，訓(xùn)練的兵已經(jīng)停下來，探頭張望是哪位領(lǐng)導(dǎo)。

    率先看到裹著厚重棉服的愣小子，把行李搬出來，然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有點像領(lǐng)導(dǎo)范，最后下來的是位身材纖細的女人，心里納悶，現(xiàn)在難不成流行驗兵帶家屬？

    劉師傅也下來了，走進駐扎地，要找這里的領(lǐng)導(dǎo)，倪初夏他們站在門外等著。

    “裴少校！”從駐扎地小跑來身著軍裝的矮小男人，在距離他們有三米處，他立正軍姿走過來，脫下帽子對著裴炎敬禮，“步兵連連長張宇報道?！?/br>
    “嗯?！迸嵫茁晕Ⅻc頭，“頭兒呢？”

    張宇如實匯報，“首長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秦大哥和這里的孟恩孟少尉也在那里?！?/br>
    “兄弟們都還好吧？”

    “都好，只是我們無能，讓首長受傷?！睆堄畲瓜骂^，手攥緊了帽子。

    帶來的一百二十個兵毫發(fā)無損原本是好事，但想到這都是厲澤陽的犧牲得來的，愧疚到不行。

    “頭兒自己做的決定，與你們無關(guān)。”裴炎看了眼倪初夏，問道：“能用車送我們?nèi)メt(yī)院嗎？”

    “我去申請?！?/br>
    張宇點頭，轉(zhuǎn)身進了駐扎地。

    去醫(yī)院的路上，是張宇開的車。

    裴炎向他簡單介紹后座的兩人，在聽到厲澤川是首長的哥哥，他并沒有太過驚訝，但得知倪初夏是首長的老婆時，震驚了，回神后喊了‘首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