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著自己的腳，木盆里熱水加了些草藥和花瓣，據(jù)說是安神助眠，白嫩的腳丫泡在花瓣水里，不自戀說明明挺好看的，這古人憑什么就說大腳丑？真真可惡。并且這雙腳若是去翻山越嶺，才顯得出優(yōu)勢，像棠姨娘那樣兩三寸長的尖尖小腳，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不敢想象若離了丫鬟仆婦和轎子，她怎么爬山走路？

    第二日早晨起來，陽光初晴，天色倒難得的好。姜采青在床上磨嘰了一會子，想著今日棠姨娘和菊姨娘要去進(jìn)香呢，便慢悠悠穿衣起身。才開門，便看到那位深夜織布的絹姨娘。

    絹姨娘來送了一早的參湯，放下后先問了姜采青早飯要用些什么，便又去廚房忙著做點(diǎn)心了。其實(shí)張家這樣的人家，廚房里人手定然不缺，綾姨娘和絹姨娘卻時(shí)常下廚，大約半是無聊半是伺候人習(xí)慣了吧。

    一會子功夫，絹姨娘又帶著丫鬟送早飯來，今早做了姜采青喜歡的魚湯餛飩。餛飩不稀罕，也不貴，姜采青在現(xiàn)代便很喜歡吃，等嘗過了古代的餛飩，才發(fā)現(xiàn)她以前吃過的餛飩不地道了。這古代做餛飩，便十分講究湯水，食材本就好，鮮魚湯、羊骨湯、老雞湯……格外的鮮美滋潤。

    張家的魚湯餛飩更是頗有些獨(dú)特之處的，餛飩用的半肥半瘦的山羊肋rou，魚湯則是用新鮮鯽魚小火燉出奶湯，里頭還加了一片片雪白的魚rou，三斤斤往上的大青魚，刺少rou細(xì)，那魚片切得薄薄的，筷子夾起來晶瑩透亮，湯汁鮮美，餛飩?cè)峄?，配著的魚片又滑又嫩，臨出鍋前灑一撮細(xì)細(xì)的芫荽和蔥絲，青花白瓷大湯碗盛上來，真是鮮香撲鼻，無上美味。一碗里有湯有菜還有飯，早晨吃最是滋潤舒服了。

    姜采青心里思忖著棠姨娘的事，拿銀湯勺漫不經(jīng)心地?cái)噭又~湯，對絹姨娘說道：“絳絹，看你忙了這一早，坐下一起用飯吧?！?/br>
    “奴婢先用過了。”絹姨娘忙道，說著把藕荷色褙子的衣袖挽起兩道，拿起筷子給姜采青布菜。“娘子嘗嘗這茶香糯米糕，配著魚湯餛飩吃，倒也清爽?！?/br>
    薄胎的白瓷小碟子里，那茶香糯米糕方方正正一小塊，看上去竟然半透明的，晶瑩柔潤，細(xì)細(xì)白白的糯米粉稍了些青綠茶色，淡淡的看著果然清爽。姜采青拿筷子夾了起來，發(fā)現(xiàn)這糕軟軟溜溜的，竟還有些果凍似的彈性，姜采青頓時(shí)來了食欲。

    怕把這軟彈的糕夾碎了，姜采青索性連小碟子一并端起來，湊到鼻端輕輕一聞，卻沒聞到茶香，然而才一入口，茶葉的清香便浸透在口中，滑彈柔軟，甜絲絲的，裹著茶香和米香，甜而不膩。只是這糕是涼的，她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魚湯，頓感更加清爽好吃，果然是好搭配。

    “的確不錯?！苯汕嘈Φ溃斑@糯米粉里是加了芡粉的？”

    “娘子說對了。”絹姨娘笑著答道，“這是一半糯米粉一半芡粉，濃茶水和面蒸制的，茶葉用的炒青的雀舌，因?yàn)閮读塑头?，便這樣綠瑩瑩的透亮了。偏這糕涼了才好吃，熱的時(shí)候黏糊糊的粘牙，因?yàn)橹疤炖?，便不曾做過。”

    “夏日里吃必定更好。”姜采青一塊茶香糯米糕下肚，又夾起第二塊，對桌上其他幾樣面點(diǎn)一時(shí)沒了興致。

    “等清明前后新茶下來，天氣也暖了，這糕才更好吃，奴婢便時(shí)常給娘子做?！苯佉棠锏馈Ｋ恢绷⒃谂赃叿探汕喑燥?，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可姜采青看著卻總有些別扭，便叫她坐下說話。

    絹姨娘坐在一旁繡凳上陪著姜采青吃完了早飯，才低頭說道：“奴婢有個事情想求娘子，昨日柳mama從白石莊回來，提起奴婢的娘近日像是病了，奴婢心里有些擔(dān)憂……能否跟娘子求個恩典，奴婢想回趟娘家探病?！?/br>
    “你娘病了？”姜采青心說，這事柳mama倒沒在她跟前嘮叨，卻不知病得重不重。

    “柳mama只聽說奴婢的娘這些日子一直生病吃藥，想來是怕奴婢擔(dān)心，之前也沒有叫奴婢知道?！苯佉棠镟猷榈馈?/br>
    “既是你娘病了，你回去一趟就是?！苯汕嗟溃纯赐忸^的天色，像她這樣睡到日上三竿，怕是絹姨娘收拾停當(dāng)，再趕到白石莊的娘家，便要到晌午了，因此建議道：“我聽說探病要盡早，午后探病則不吉利的，今日怕是有些晚了，既然你娘病得不急，你倒不如明日一早趕去?！?/br>
    “謝娘子，還是娘子想的周到?！苯佉棠锩ζ鹕淼乐x。

    “天理人倫，也是應(yīng)該的。恰巧今兒布帛鋪要來報(bào)賬，順便送些衣料來給大家裁制春裝，你也好等挑了布料再走?！苯汕嗾f著，便叫絹姨娘先回去收拾。

    等她筷子伸向第四塊茶香糯米糕，花羅忍不住勸道：“這糕既然好吃，往后天暖了請絹姨娘多做幾回，娘子今日已經(jīng)吃了好幾塊了，一大早晨，娘子還是多吃些熱的湯飯才好。

    吃個涼糕還有人管著！姜采青不滿的瞧了花羅一眼，卻見花羅笑瞇瞇的把那茶香糯米糕往旁邊撤，卻把一碟子熱乎的雞絲蕎麥卷端到她面前來。

    “你把那糕送去給福月吧?！苯汕嗫粗〉永镉嘞碌牟韪獾?，“福月風(fēng)寒沒好呢，聽魏mama說她這幾日都不肯吃東西。你把糕送給魏mama，再去叫柳mama來一趟?！?/br>
    絹姨娘的娘既然有病，絹姨娘回去探病的話該怎么安排？姜采青尋思著似乎該有些打賞的，便叫了柳mama來問起原先的規(guī)矩。

    第42章 沖撞

    絹姨娘得了允許，便急忙收拾了個小包裹動身回娘家，連同進(jìn)香的棠姨娘和菊姨娘，三個人分成兩撥，迎著春日的暖陽，一同出門走的。

    姜采青估摸著這兩撥人都得等上個三五日才回來呢，誰知道隔日下午，兩撥人就都回來了。

    也不能說都回來了，棠姨娘留在山上沒能回來。

    菊姨娘回到張家的時(shí)候，姜采青午睡才起來，所謂春困秋乏，這春日里當(dāng)真是睡覺最舒服，她帶著一臉初醒的慵懶，聽到翠綺說菊姨娘獨(dú)自回來了，便掩口打了個哈欠，唇邊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去院里嚷嚷幾句，也好讓旁人都知道棠姨娘沒能回來?！?/br>
    翠綺這丫頭倒是不敷衍，果真把周姨娘、綾姨娘都嚷嚷來了。

    “秋棠是怎的了？”周姨娘十分關(guān)切地問道。她這兩日特意留在家里，卻發(fā)現(xiàn)姜采青每日好吃好睡，閑著了看書寫字，還跟花羅玩五子棋，竟然沒弄出什么陰謀來，便覺著她留在家中果然是對的——若她們都離開了，誰知這姜采青會不會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