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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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二大爺出現(xiàn)在大隊時,村民們才知道他已經(jīng)回來了。這些一輩子也沒幾個出過省的家伙們立刻把二大爺堵在了屋子里。只聽見一屋子人都在說話,這個問題還沒問完,那邊就又問了三個。二大爺被吵的頭大,最后還是村長把大家都趕去上工了,這才給二大爺解了圍。 二大爺揀了些能說的,對村長談了談這次出門的經(jīng)過。村長是在外面打過仗的,但聽到二大爺口中,大連那熱火朝天的發(fā)展現(xiàn)狀,也忍不住一陣感慨。 兩人談完后,二大爺臨走對村長說,讓他晚飯后給留個門,自己要去他家坐坐。村長笑笑,伸手點了點他,走了。 回村后,二大爺才知道,他那四個裝滿海貨的包裹還沒運到,因此就沒有大張旗鼓的再給誰送東西。這也是他剛才讓村長晚上留個門的原因,主要是不想整出太大動靜。 夜里,二大爺先去了鄰居張嫂子家。要知道,這將近二十天里,高大峰的飯都是人家給做好的,自然要好好謝謝別人。二大爺給張嫂子送了一匹深灰的布料,兩包細白面,一包鹽,一大包米粉絲。另外又拿出十條曬的干干的帶魚,告訴了她怎么烹制后,就離開了這不停道謝的一家。 之前在和村長談話時,二大爺就編了半個瞎話,說自己認的大哥是個有本事的,送了自己好多東西。因此當他掏出四套軍裝時,村長也沒太大的驚訝。只是這些軍裝算是讓村長家的三個小子樂瘋了,連村長也愛的很,摸個不停。除了軍裝,還給村長拿了一大袋子煙絲,把這個老煙槍給美的。糧食那些也不敢給太多,和張嫂子家一樣,兩包細白面,一包米粉絲。給村長老婆帶了匹深藍的布料,以前可沒少麻煩人家做衣服。最后又拿出三包小魚干片,村長小兒子搶了片嘗嘗直說好吃好吃,惹得另外兩個也下手來抓,最后被他們娘一人一巴掌給鎮(zhèn)壓了。 離開村長家,二大爺又走了四家,這都是對大峰很照顧,平時總來看看有什么要幫手的人家。 隔天,二大爺去縣城里給鄭家發(fā)了電報,報了個平安。而鄭家在二大爺走后才發(fā)現(xiàn)被他藏在枕頭下的一把錢票,對于這個新認的弟弟,夫妻倆也是沒轍。 發(fā)完電報,二大爺又去了陳英俊家一趟。這次除了米面布料之外,還有海菜蝦皮帶魚等等,說是親戚送的吃不了。二大爺把東西扔到院里就跑了,身后陳姥姥才喊了兩句,人就沒影了。 又過了半個月,二大爺?shù)乃膫€大包裹到了。因為量大,村里人人都分到了不少海菜和蝦皮。這些東西在這個內(nèi)陸的小山村里可是個稀罕玩意,大部分村民都舍不得吃,只等著過年走親戚時,拿來漲漲面子。 被村里人圍著道謝的二大爺,頗有些不自在。只連連說著,不值什么,海邊多的都沒人撿了,快別謝了…… 落荒而逃的二大爺跑回窯洞,卻發(fā)現(xiàn)高大峰蹲在窩里沒出去玩。沒一會,二大爺就發(fā)覺不對勁,因為他不管干啥,高大峰都像個狗皮膏藥似地粘在他后腳跟。 二大爺在第三次差點被絆個后腦勺著地的時候,實在受不了啦,把高大峰提溜到眼前,問:“你個驢娃娃到底要干啥,快說,不說就喂你個臭腳丫。”高大峰被他爹的嚴刑逼供嚇了一跳,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說:“為啥旁人都有小魚和蝦米吃,咋不給我?guī)c啊,爹啊,為啥啊?!痹秸f還越大聲。 二大爺這是第二次聽到高大峰喊爹,第一次是在他從大連回來的當晚。當時他也挺激動,還沒啥感覺,可這一次聽的他腿一軟,真覺得有點太刺激了。二大爺心說,看來還是鍛煉少了,以后要多聽聽就不會覺得有啥了,恩,就是這樣。 咳咳,二大爺清了清嗓子,說:“嚎啥嚎,還能忘了你嗎,轉(zhuǎn)個面,把眼睛閉上!”高大峰心說,看,這肯定是耗子大仙要做法了,老老實實轉(zhuǎn)過身去,閉上眼。 二大爺一陣瞎掏,然后淡定的說:“行了,轉(zhuǎn)過來吧,都是你的,好好收著。糖塊可以給人吃,其他的就別讓人看見了,知道嗎?” 高大峰此刻嘴巴都不知道吃啥好了,只能用瘋狂的點頭表示明白。兩個小胳膊把炕上的東西拼命劃拉到一起,也不知道他要往哪兒藏。 二大爺看著高大峰像狗熊掰棒子似地,撿起這個,掉了那個,撅腚彎腰忙的一頭大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壞心眼的二大爺沒去管小耗子高大峰會把東西藏哪兒去,轉(zhuǎn)身哼著鬼調(diào)調(diào)去做飯了。 隨著地里莊稼的成熟,全村都開始投入到緊張的秋收中。今年天旱少雨,莊稼收成不比往年。在交過公糧和統(tǒng)購糧之后,最后剩下的口糧只能維持全村十個月的消耗。 二大爺這次并沒有直接填補糧食缺口,而是把實際情況報告了村長。村長現(xiàn)在做為高家坳生產(chǎn)隊隊長,手下有四個兵,二大爺管統(tǒng)計,其他三個分別管婦女工作、出工監(jiān)督、物資保管。這次村長把手下的幾個蝦兵蟹將都召集在一起商量對策。 管婦女工作的是楊大嬸,她家孩子不少,這時候發(fā)愁的說到:“要是不交那么多統(tǒng)購糧,咱們今年收的糧指定就夠吃了呢。”管監(jiān)督的是村長的大兒子高光榮,正是熱血上頭的年紀,立刻說:“那不行,那是國家需要的,咱們就是餓肚皮,也要交齊了?!蔽镔Y保管的是六十歲的高全川,他慢悠悠的掏出煙槍磕了磕說:“榮娃啊,國家讓咱們交糧,可沒有說讓我們就算餓死也要交夠吧?”高光榮聽了這話,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村長想了一會,問二大爺:“全興,你有啥想法?”二大爺撓了撓頭說:“大家也知道我的,這也是才學好沒多久啊,我反正覺得國家肯定不會說逼著我們交糧卻不管我們死活的,最多就是交多些的村子表揚下,交少的村子如果是確實不夠吃,那政府也不會說啥的。” 大家聽了不由都點了點頭,村長也一拍腿說:“行,那咱們就盡量交夠,實在口糧要不夠了,我就扯了這老皮,去找社長哭一哭去?!?/br> 交了糧后,天氣很快就冷了下來。十一月初,冬季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這場雪并不大,只下了一夜就停了,可它給二大爺提了個醒。想到夏天那似火驕陽,二大爺決定在冬天做些冰塊,到了夏天拿破碗一掃,復制上一大堆,既可以降溫還能多出不少水來,實在是棒棒噠。 當人還在幼年時,總有那么個時間段對水啊、火啊、泥巴啊這些自然元素比較癡迷,一般人的這個時期可能在四、五歲左右,熊孩子們的話可能持續(xù)時間久點。已經(jīng)滿了七歲的高大峰此刻正因為可以在組織的帶領(lǐng)下正大光明的玩水而開心的直跳。 看他爹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六個搪瓷臉盆出來,說是要裝水進去凍成冰,夏天拿來降溫。高大峰頓時覺得他爹玩的就是高,玩?zhèn)€水都這么有意義,說出去誰聽了不點頭。哪像黑蛋他們,每次玩水回去都少不了吃幾個鐵砂掌。 二大爺把三個搪瓷臉盆裝了井水,對高大峰說:“去找你張嬸子要點紅紙片,不要整張的,邊角料碎末末的就行?!备叽蠓宥挷徽f,狗顛顛的就朝鄰居張嫂家沖去了。 等高大峰回來,發(fā)現(xiàn)二大爺在燒開水,撓撓頭把紅紙片遞給他爹。二大爺瞥了下,朝那三個已經(jīng)裝了井水的臉盆努了努嘴,說:“去,一個盆里,丟一點,再攪合攪合?!?/br> 等二大爺?shù)乃疅_后,那三個臉盆里的水已經(jīng)變成淺紅色的了。二大爺把開水倒進另外三個臉盆里,小心翼翼的也擺到了屋子外面。這樣六個臉盆,三個紅三個白,看的高大峰一陣傻樂。 二大爺瞅了瞅他這個蠢兒子問:“知道為什么要撒紅紙片在那三個盆里不?” 高大峰半張著嘴尋思了下說:“是到了夏天好知道,哪些冰塊可以吃,哪些冰塊只能玩么?” 二大爺無奈的點點頭,是啊,他這點年紀不就是惦記著吃和玩么,說起來,自己七歲的時候好像更愁人啊。 今年交糧的時候,統(tǒng)購糧的價錢比去年高一些,所以年底算了帳發(fā)了錢后,大家發(fā)現(xiàn)手里的票子多了些。雖然一家可能就多個兩三塊錢,但這些家伙們都很好打發(fā),個個都咧著嘴的回家了。 這手里有了錢,眼看春節(jié)要到了,大家都開始準備年貨了。二大爺如今準備起年貨來,那是一點也不含糊的。最大的一份年貨是給鄭家準備的,打了三個包裹才算完。野味、糧食、油鹽這些就不說了,還有二十來張兔皮和山核桃、野板栗,想著小孩都喜歡吃點糖,又裝了一大包農(nóng)家做的那種敲糖(就是用小麥和糯米做出來的那種白白的麥芽糖。) 上個月,鄭家的大兒子鄭吉福寫了封信來,一聽就是那夫妻倆口述,大兒子代筆的。先是好好數(shù)落了二大爺枕頭下藏錢的行為,又說給他收了些海味干貨還有幾套衣服,都打包裹郵寄來了,讓他記著點去問問到?jīng)]到。 想著那些可愛可親的笑臉,二大爺那鷹鉤鼻子配牛眼的英?。ǚ磁桑┟嫒莶唤猜冻鲆荒厝岬男σ?。旁邊圍著他爹瞎轉(zhuǎn)悠的高大峰打了個冷顫,飛快的跑了。 ☆、第12章 轉(zhuǎn)眼到了春節(jié),今年生產(chǎn)隊里養(yǎng)的豬上交之后,留了一頭公豬,還有頭母豬是為了那十幾頭還在吃奶的豬仔留著的。臘月二十八這天,公豬走完了他光榮的一生。 中午食堂里做了一頓豬rou燉菜,把全村五十來戶三百口人都吃的笑出了后槽牙。不過第二天,讓他們更開心的是,竟然還有rou吃。原來,傍晚時分,二大爺找到了村長,說是他在山上挖的陷阱里套住了一頭大野豬,讓村長趕緊叫人一起去拉回來。 于是,村長帶著高家坳生產(chǎn)隊里的八大金剛跟著二大爺急吼吼的就上了山。村長一行人到了晚上八點多才回來,平日早就洗洗睡下的家伙們,此刻竟然不少都精神抖擻的擠在食堂里。 沒讓大家失望,這頭大野豬一上秤,好家伙,三百三十多斤,比他們村今年殺的那頭多了一百多啊。這次如果按人頭算,一人能吃到一斤rou呢。大家光是想想,就能笑的哈喇子都要出來了。 今年高家坳村民們春節(jié)過的很開心,吃了不少rou,大年三十那頓年夜飯,還嘗到了海帶排骨湯和紫菜蝦米蛋湯,吃的那叫一個美啊。 遠在大連的鄭意安一家也收到了二大爺?shù)哪曦?,拿進家時就引的旁人咂舌,這是哪兒的親戚這么大方啊,年貨真不老少,三大包呢。當然鄭意安家也沒吃獨食,二大爺打過招呼的那幾家都分到了不少。 因著這些年貨,這個春節(jié)過的鄭家五個孩子都笑開了花,當然也沒少念叨那個鷹鉤鼻子的二叔叔。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過個開心的春節(jié)。因去年旱情比前年還要嚴重,減產(chǎn)的情況也更普遍了。甚至有個別的村子交了公糧再把統(tǒng)購糧一交夠后,全村就剩下四、五個月的口糧了。當然也有村子沒有交夠統(tǒng)購糧的,他們的情況自然就好一些。 小孩子們不懂,但是斷糧、饑荒這些字眼都沉沉的壓在大人的心頭,再加上還要節(jié)省口糧,自然就更沒辦法好好過年了。お稥冂d 五九年三月二十六日這天,張嫂子哭著從娘家回來了。她昨晚聽人帶口信說是娘家媽病重,連夜趕了十多里路到了娘家張柏村。去了才知,張柏村幾乎就要斷糧了。 本來張柏村的口糧能吃九個多月,誰知道可能是有人點的鞭炸著了糧倉,結(jié)果不巧又起了風,沒一會就燒的火光沖天了。全村老小救了半天火,可糧倉還是燒的就剩下點渣了。一群焦頭爛額滿臉黑灰的村民看著那點殘渣,欲哭無淚。于是,從三月起,大家就只能一天三頓的喝清米湯,碗底能有幾顆米就不錯。 張嫂子的媽想著自己是個老人了,就把自己那點口糧總省下來,給幾個孫輩喝。一天兩天的,還能抗著,可時間一長,人就受不了啦,只是稍微出了點汗,風一吹,就病倒了,而且迅速的就昏迷不醒了。 張嫂子問清楚后,連哭帶喘的往家跑。到了家把事情和他男人高大牛一說,大牛立馬把家里能吃的都收拾了,還有二大爺之前給的好白面也打了包,讓趕緊的帶過去。 張嫂子這時候冷靜了下來,一尋思,這細白面還真不能帶,不然到時候有那嘴碎的到處一傳,害了自家也就罷了,萬一不留神拖累了二大爺可就造了孽了。干脆找到了二大爺,把事情這么一說,看看能有什么妥當法子不? 二大爺其實也考慮過這個事情,只是東西都送的是村里知根知底的幾家,這幾家的人品他信得過。 想了想后,二大爺讓張嫂子回去把熟地瓜(這個是自留地里收的,可以不用交公)參合上白面做成餅子窩頭,然后帶娘家去,這樣就不那么打眼了。讓高大牛今晚趕緊先送點熟地瓜粗面饅頭去,好歹先讓人吃點,又拿了十個雞蛋給他,囑咐他這個只給病人吃,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鄰居湊的,還有從隊里打借條借出來的。 且不說張嫂子家怎么送吃的救人,只說二大爺送走了大牛兩口子后,一個人在窯洞里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決定。 自從知道張柏村的事情后,二大爺就對附近幾個村子的存糧問題上了心。結(jié)果這一打聽竟然發(fā)現(xiàn)還有個村子糧荒的原因讓人很無語。 吳嶺村是離水源最近的村子,比起別的村,他們?nèi)ツ甑那锸斩寄苷f的上是豐收了。結(jié)果去年秋收以后他們的隊長說要響應(yīng)號召,達到什么“讓農(nóng)民放開肚皮,吃到飽”的要求。這下好,大家都吃撐了。吃到后來,還有人挑著饅頭芯吃,挖著包子餡吃,好嘛,豬也殺了吃,雞也宰了吃,甚至還在大路邊修了個飯館專門免費招待路過的人。于是過完年以后,本來豐收的村子斷糧了。 二大爺把打聽到的這些,轉(zhuǎn)頭都告訴了村長,村長皺眉想了下,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定要做點什么。 幾天后,先是村里幾個管事的反復討論商量,然后是全村舉手投票表決,最后決定了高家坳生產(chǎn)隊從四月開始分糧到戶,不再一起吃大鍋飯。而且每家都按了指印,表示確實同意這個決定。 至于怎么分糧,大家一致同意按照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的標準來。 全村唯一識字記賬的二大爺經(jīng)過一番“精心”計算后,大家都領(lǐng)到了應(yīng)得的錢糧回家去了。 為什么要分口糧,最大的原因是,村里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浪費的苗頭,這在以前是絕無可能發(fā)生的。而且大家慢慢發(fā)現(xiàn)無論干的好壞,吃的都一樣,這種表面的公平恰恰是最大的不公平,如果再不改變,那么認真干活的人就會越來越少。 吳嶺村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證據(jù),而高家坳如果再不做出改變只怕也會步其后塵。 至于如何解決張柏村和吳嶺村的問題,這不是高家坳節(jié)省點口糧就能辦到的,大家心里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把自己村的事情解決后也就散會了。 不過二大爺回家后,摸出破碗擦了擦,心說:“張柏村嘛,是要幫一幫,至于吳嶺村,反正他們肚里存了不少油水,慢慢熬著吧?!边@天夜里,張柏村生產(chǎn)隊隊長遇到了一位大忽悠。 一位腰板筆直,軍裝整齊的解放軍戰(zhàn)士在村民的帶領(lǐng)下找到了隊長家。在這位戰(zhàn)士的示意下,屋子里只留下了隊長一人。 解放軍戰(zhàn)士“啪”一聲,先敬了個禮,然后用好聽的普通話說到“你好,同志,我是附近軍區(qū)的一名戰(zhàn)士,政府了解到你們村現(xiàn)在面臨極大的困難,經(jīng)過多方協(xié)商,決定勻出我們軍區(qū)的一部分口糧來幫助你們度過這次難關(guān)?!?/br> 隊長從剛才人家一敬禮的時候就蹦了起來,再聽到這么一番再也沒想到的話,眼淚嘩一下就流了出來,哽咽著說:“都是我的錯,我有罪啊,如果不是我沒管好糧倉,如今也不會,也不會……嗚嗚……” 解放軍戰(zhàn)士拍了拍隊長的胳膊,接著說:“同志,你別激動,我還有些話要說在前頭。” 隊長連忙擦了把臉說:“您說,您說?!?/br> 這位解放軍戰(zhàn)士清了清嗓子,摸了下自己的鷹鉤鼻子,說:“如今我們軍區(qū)的糧食并不富裕,勻出來支援了你們村以后,就沒有辦法再支援別的村了。所以,我們希望你們村能對這次行動保密,不要外傳。畢竟有困難的不止你們一個村,回頭其他村知道了,容易心里有想法,這樣破壞團結(jié)了?!?/br> 隊長急忙點頭說,一定保密,絕不泄露出去。 解放軍戰(zhàn)士聽了,微微一笑,這笑容讓隊長不知怎么的,覺著有點膈應(yīng)。戰(zhàn)士壓低聲音接著說:“明天夜里八點,你找點嘴巴牢聽指揮的人,到五里坡去。我在那里接應(yīng)你,等你們把糧食運回去,我就走?;仡^如果在路上撞到人,你們就說去找別的村借糧食。記得多推點板車,有牛車驢車更好?!?/br> 隊長來不及多想,只顧著點頭。解放軍戰(zhàn)士也不等他再說什么,“啪”又敬了個禮,推門就走了。 隊長張著個嘴,小聲嘟囔說:“娘咧,這可真是天上掉下個活菩薩啊……” 第二天夜里,張柏村出去拉糧的村民們心中又喜又怕,實在是餓狠了,萬一這事要是假的,自己這些人白跑一趟也就罷了,可那村里還有眼巴巴等著的親人們呢,老天爺,可千千萬萬保佑這一回吧。 當他們一路疾走,趕到五里坡時,看到地上整整齊齊碼好的糧食,不知誰冒了個哭音,接著一群大老爺們都忍不住淚流滿面,救命糧啊,感謝解放軍,感謝政府啊。 隊長握著那鷹鉤鼻解放軍戰(zhàn)士的手,死活不松開。此刻他覺得這世界上最好看的鼻子就是鷹鉤鼻!鷹鉤鼻使了老大勁才掙開手,干笑了兩聲說:“同志,糧食都在這了,多的也沒了,希望你們能節(jié)約糧食、克服困難,堅持到下一次收糧。好了,我還有任務(wù),這就走了,你們也趕快裝車走吧,咱們都抓緊點,早點回去早點安心,再見!” 大家看著解放軍戰(zhàn)士消失在夜色中,回過神來,也趕緊搬的搬,抗的抗,一路小跑的回了村。 在五九年的三月底到四月中旬,有將近十個糧食緊張的村子都遇到了一位鷹鉤鼻的解放軍戰(zhàn)士,他為這些村子帶來了糧食和希望。當然,二大爺不會告訴你的是,在其中一個村出動拉糧小隊時,里面有位長的賽李逵的好漢對著他們隊長說:“爹,俺以后要嫁個有鷹鉤鼻的,那才叫俊吶!” ☆、第13章 這世上,一件事參與者超過十個人,就很難保密。而保密一說,也只是二大爺當初為自己獨自一人送糧找的借口。再說,糧食是要吃進肚里的,這么明晃晃的事情也沒法掩的住。于是,不知道是單純的嘴碎還是有人眼紅,五九年四月十八日,調(diào)查組進駐了各個生產(chǎn)隊。 這次調(diào)查組來的原因,是有人舉報有的村賬目混亂,監(jiān)守自盜,還有的村似乎通過什么違反政策的方法私下買賣糧食,甚至還有部隊的人也參與到了倒賣糧食中去。這些問題如果屬實,那這幾個村的問題就不是教育一下這么簡單了。 所以剛進駐高家坳生產(chǎn)隊的調(diào)查組態(tài)度非常嚴肅,不但拒絕了隊長和其他村民的好意招待,而且?guī)缀跏橇⒖叹托剂艘獌鼋Y(jié)賬務(wù)和控制倉庫,馬上就開始清查賬務(wù)。 二大爺并不太擔心這些,村里那點帳,他記得比純凈水還清。而倉庫方面,他只需要動動手就行了。至于部隊的問題,他幫助的村子分散在各地,這要是都能讓人查到他頭上,那他上輩子早就見高家祖宗去了。 隨著清查工作的展開,高家坳的調(diào)查組成員都感到非常欣慰和自豪。首先,這個生產(chǎn)隊從建立的初期開始,就沒有大吃二喝。從賬面上看的出,大家每天消耗的糧食都只是剛剛好,八成飽的樣子。這在出現(xiàn)旱情的現(xiàn)實情況下,就反映出了隊長和隊員們做事有計劃、吃飯能自律,這在農(nóng)村是十分難得的。 其次,不論是每天工分的記錄,還是隊里的每筆收支都被人分門別類記得清晰明了。見識過那些鬼畫符賬本的調(diào)查組心里明白,這村里是有能人啊。 再次,也是讓他們最欣慰和自豪的是,通過對隊里物資的核實和重新稱量,他們發(fā)現(xiàn),賬目與實際情況幾乎是沒有任何差異。在別的村,差幾十斤糧少十幾個雞蛋那都算是很不錯的了。有的村,帳目根本就是瞎胡亂記的,賬面上明明應(yīng)該還有一半糧,結(jié)果倉庫里,底都要見光了,但是也沒有人貪污或者昧下東西,純粹是大家一起糊里糊涂吃光了。 在進駐高家坳的這一個月里,調(diào)查組發(fā)現(xiàn)這個生產(chǎn)隊里,隊長腦子明白、經(jīng)驗豐富,隊員們勤勞團結(jié)、熱心互助,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強,至于倒賣糧食和部隊參與的事情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因此,調(diào)查組在最后的報告中好好的表揚了高家坳一番,認為他們成績突出,工作出色,還點名表揚了村長和二大爺。 當調(diào)查組離開高家坳一個月后,五九年的六月十六日,一張大紅的集體獎狀和四張個人獎狀被敲鑼打鼓的送到了村里。 村長做主把這些獎狀都貼在了生產(chǎn)隊的大屋里,這里可是以前村子的祠堂,對村民來說都有種特殊的意味。做為一個呆在山窩窩里的小村莊來說,政府的表彰可是非常稀罕的。 于是連續(xù)十幾天里,每天上工前和放工后,都會有一群人擠在大屋里把這些獎狀看上一百遍啊一百遍也不膩。如果你稍微留點心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面竟然有個人每次都霸住那張屬于二大爺?shù)莫劆?,不許別人靠近了看,更別說上手摸了。這個義務(wù)維護獎狀的好同志自然就是二大爺本人了,要知道他上輩子立了那么多功,可獎狀就沒見過一個,倒是檢討書都寫出了新花樣。 六月里的一個上午,二大爺忽然收到了鄭家的來信。信里說,四月份的時候,鄭意安和孫麗真都被招進了大連一家軍工廠。但是五月時,工廠統(tǒng)一安排他們這些新工人和一部分老工人要隨廠一起遷移到陜西西安來。 鄭家人一方面對家鄉(xiāng)留戀不舍,一方面又想到以后離二大爺比較近可以經(jīng)常見面也挺高興,這里最高興的當然是幾個孩子,一聽以后能經(jīng)常見到二大爺,都在家里蹦高。 至于具體的行程,由于他們寫信的時候是五月初,工廠只通知他們做好搬家的準備,預計最早八月最晚年底就要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