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孩子。不管物質(zhì)的貧瘠和環(huán)境的簡陋，那種內(nèi)心的充盈才是真正讓人心安的東西。

    嗯，她要跟袁楊商量一下，不開玩笑，聽取他的意見。

    大門傳來輕輕的兩記叩擊聲，伴隨著梁嫂刻意壓制的爽朗大嗓門：“妹子，起床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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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時候，童心未泯的梁老爺子說要去后山一個半干涸的水泡子里捉泥鰍，興致勃勃的邀請郭穎隨行。

    梁嫂是農(nóng)村人，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的心思。在她看來，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嬌氣，她自個兒懷孕八個月還下地插秧的呢。

    是以看到一老一少都頗有出行的興致，壓根就沒出口勸阻，從儲藏室拿了兩個大草帽和撈網(wǎng)塑料桶，灌了一大瓶的涼開水，叮囑了幾句就爽快的放行了。

    兩三點鐘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即使山中溫度比城市低，可是樹梢紋絲不動，知了呱噪的叫，汗水還是跟小河一樣沿著額角耳根往下淌。

    郭穎跟在老爺子身后，頻頻用小毛巾擦著汗。

    道路并不難走，也沒有崎嶇不平的山石路段，只是像她這樣在大城市里待久的年輕人，吹著空調(diào)開著汽車，哪有機會這樣的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看著前面幾步之遙那個穩(wěn)健的背影，郭穎不由衷心折服。

    七十多歲的人了，精神矍鑠老當(dāng)益壯，竟是比年輕人還不服輸?shù)膭蓬^，難怪梁嫂早上會說他是不服老的老頭。

    “前面就到了?！绷豪蠣斪诱咀。焓种噶酥覆贿h處：“梁子家的跟我說的位置就在那兒，旁邊還有條小溪，錯不了?！?/br>
    郭穎真心實意的：“梁大爺您歇歇腳喝口水，就算身體好也得預(yù)防中暑，這種天氣可要注意?！?/br>
    “你呀，跟梁子家的丫頭一個調(diào)調(diào)?！绷豪蠣斪記]當(dāng)回事的搖搖頭：“這算什么，想當(dāng)年我們住那個貓耳洞，你知道里面悶熱的氣溫有多少度？四十二！我和我的戰(zhàn)友在里面趴了三天三夜，衣服都臭了……”老爺子的聲音染了惆悵：“小虎牙去年也走了，腦溢血。當(dāng)年的尖刀班就剩我一個老不死的了，快了快了……”

    郭穎心生不安：“您這說什么呢，梁大爺身體這么好，肯定能等到東東娶妻生子，到時候親手抱上曾孫……”心里的難受突如其來。

    她曾經(jīng)這樣欺騙過一個老人的真心。袁奶奶那么認真的點頭說好，說她等著他們給她生個大胖小子抱抱，終究還是辜負了。

    她這廂沉浸在自己的哀傷里，完全沒注意到梁大爺突然變白的臉色和緊緊擰起的眉頭。

    大可樂瓶子摔到地上的悶響驚醒了她，抬眼的功夫，梁老爺子已經(jīng)捂著心口的位置靠著樹干滑坐了下去。

    這一突發(fā)狀況可把郭穎驚嚇的不輕，冷汗熱汗交疊出現(xiàn)，連毛孔都炸開了：“梁大爺您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幾步走過去，郭穎急的嘴唇直哆嗦。這要是梁老爺子犯了病，她就算速度再快，奔回去找人過來也得半小時。

    半小時，若是急性病——

    “沒，沒事……老毛病……”梁老爺子吃力的試圖笑笑，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口袋……有……藥……十、十五顆……”

    郭穎手忙腳亂的從老人胸前的衣袋里翻出一個小瓷瓶，速效救心丸。太過于心慌，以至于有兩顆藥丸不小心掉在了腳邊的草叢里，也顧不上那么許多了：“梁大爺您別急，吃了藥馬上就能好的。您這兒平躺一會兒，我回去叫人……都怪我不好，不該讓您大熱天的跑出來……”

    聽著郭穎著急麻慌快要語無倫次的自責(zé)，藥丸入肚的梁老爺子慢慢擠出一絲笑意：“瞧瞧……你們這些……孩子……遇到點芝……麻大……的事兒就慌……成這個……樣子，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從小就……就認定……該井里死……河里死……死不了……槍林彈雨我……我都過來了……”

    “梁大爺您就別說話了。”郭穎要急哭了，汗水流進眼睛里，火辣辣的難受：“放松身體好好休息，我會盡快趕回來?！?/br>
    “小郭，”梁老爺子深吸口氣緩緩?fù)鲁鰜恚骸澳悴荒茏撸@是命令?！?/br>
    郭穎怔了一下，后知后覺的驚喜起來：“梁大爺您這會兒舒服點了？這么快？”

    “要不，就叫速效救心丸了？”老爺子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臉色依舊蒼白只是氣息開始喘勻了：“你別急，我這是老毛病了，吃了藥歇會兒就好，別大驚小怪。”

    郭穎擰開大可樂瓶蓋，小心的湊到老人嘴邊。

    “老嘍，不服不行啊?！绷豪蠣斪雍攘藥卓谒?，一點點緩過來：“不過是走急了幾步的功夫，呵呵，還把小郭給嚇夠嗆。坐，老頭子跟你肚子里的小不點說聲對不起，這驚嚇可不好玩?！?/br>
    看著老人不做假的表情，郭穎終于吁口氣。這樣松弛下來才發(fā)覺整個后背的衣服都汗?jié)窳?，貼在脊背上粘答答的：“看您說的，我沒事。梁大爺，咱們在這兒休息半小時，然后慢慢往回走行嗎？”

    “那哪兒行！”老爺子說的理所當(dāng)然：“我的泥鰍還沒撈呢，哪兒能空手而歸？”

    郭穎哭笑不得：“您這身體就別折騰了，再來這么一下我也心臟病發(fā)作了?！?/br>
    老爺子哈哈大笑，依稀恢復(fù)了往日的精氣神。撐著手臂坐直身體，花白的眉毛一動一動的：“心絞痛不礙事，多少年了我自個兒知道。癌癥都嚇不倒我這個老頭子，何況這樣的小病小災(zāi)?！?/br>
    郭穎聽的心頭發(fā)緊，想問又不好意思追問，期期艾艾的：“梁大爺您……身體沒大礙吧。”

    老爺子稍一沉吟，索性也不遮掩：“瞧我這嘴快的。說了也就說了。小郭啊，你看著我這身子骨還算是硬朗吧。其實里面都掏空嘍。年輕時候落下的病，那時候覺得身體壯的像頭牛，完全不是個事兒。如今年紀大了，一樣不少的全都還回來了。上個月查出來肝癌晚期，治療也沒什么意義了，與其在家里等死，我琢磨著過來看看孩子們，知道他們過的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那您還喝酒吃辣！”郭穎差點跳起來，頭皮發(fā)麻：“梁隊他們……”

    “他們不知道?！绷豪蠣斪訑D擠眼睛，半點不見哀慟：“一級保密，小郭能做到嗎？這可是組織對你的信任，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啊。咱們當(dāng)過兵的講究軍令如山倒，現(xiàn)在我就倚老賣個老給你下個封口令，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連小袁都不能說，明白嗎？”

    嗓子眼哽的難受，眼淚真的被憋了下來。郭穎流著淚胡亂的擦了擦：“我不說，可是您不能這么糟踐自己身體……”

    “哎——”梁老爺子想抽煙，剛拿出來就被郭穎劈頭搶了過去：“你這丫頭，呵。不抽就不抽，托你的福還能多活五分鐘。小郭啊，其實你不用難過，活了這么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