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過錯。但好在病人沒有大事, 只要在醫(yī)院待幾天就能康復(fù)，所以警察同志只是對蔣廷舟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深夜。蘇萌剛才已經(jīng)在警察局里和凌老夫婦報了平安，知道她沒什么事之后，老兩口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蘇萌和蔣廷舟兩人走在寂靜的街頭，找了一個有木椅的地方坐著等凌聿誠從醫(yī)院過來接他們。剛才他們到警局做筆錄，凌聿誠就在醫(yī)院幫忙解決被打者的家屬的事情。

    八月底的夜晚并不怎么寒冷。白天的燥熱已經(jīng)不在，晚風(fēng)帶著讓人倍感舒適的溫度。

    蔣廷舟抬頭看著并沒有什么星星的夜空，也許是因為今天凌聿誠的一番話，也許是因為身旁坐著蘇萌。他原本總是有些心浮氣躁的心境，第一次感受到了平和之感。

    其實凌聿誠在離開之前，經(jīng)過他身旁的時候還留下了另外一句話。

    凌聿誠對他說的是，“有一個詞，叫做秋后算賬。”對方給他指明了另一種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的方法。正面硬杠確實當面就出氣了，但其實，這是一種最粗淺直白的辦法，也是一種最可能后患無窮的辦法。

    蘇萌看到蔣廷舟的動作，也跟著抬起了頭，看到暗沉沉的天空，她眨眨眼，“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小時候偶爾會去鄉(xiāng)下外婆家。鄉(xiāng)下環(huán)境好，晚上抬頭還能看到頭頂閃爍的星星。只是可惜，家人都在那一場地震中相繼離去，外婆家，這輩子也許她都不會再踏足了。

    蔣廷舟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側(cè)首看向一旁抬頭望向夜空的蘇萌。她的睫毛纖長，眨眼的時候總帶著幾分感覺需要讓人保護的天真。

    他沒忍住，伸手，用手指輕輕撩了一下她又長又卷的睫毛。

    蘇萌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她一把輕輕拍掉他的手，用眼神怒視他這個大壞蛋。

    蔣廷舟沉默了兩秒，難得沒有如果往常一般用或是玩味，或是懶洋洋的語調(diào)“欺負”她。

    她的眼神清澈，單純，又帶著她特有的天真。

    讓人想要……一直保護她這樣的天真。

    這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是凌聿誠來接他們了。

    上車之后，蔣廷舟和凌聿誠的目光在后視鏡中相撞，兩人默契地對剛才那一次談話閉口不談，也沒有就剛才月亮灣酒店里發(fā)生的事情繼續(xù)討論。

    今天這件事，已經(jīng)算是翻篇了。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蘇萌晚上受了驚嚇，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些昏昏沉沉了，到了凌家門口，凌老夫婦早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兩老口年紀都已經(jīng)不小了，原本這個時間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熟睡中了，但是現(xiàn)在他們還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他們回來。看到他們的身影之后，蘇萌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讓他們擔心了。

    一番噓寒問暖之后，蘇萌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蔣廷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這時候，凌老夫婦忙心疼地讓她和凌聿誠進屋了。

    張老奶奶握著她的手，心疼地說，“萌萌，你今天受到驚嚇了。”

    蘇萌搖搖頭，輕聲說，“那人沒有得逞什么。”今天有驚無險，因為蔣廷舟及時阻止了那個人的行為。

    張老奶奶欣慰地說，“那就好?！彼戳艘谎蹠r間，說，“你早點回房洗個澡，然后睡覺吧，如果害怕的話就跟奶奶說?！?/br>
    蘇萌繼續(xù)搖搖頭，語調(diào)輕緩，“奶奶，你放心，我不怕的?！?/br>
    張老奶奶溫柔地摸了摸蘇萌的頭就讓她回房了。

    蘇萌洗完澡之后，頭一沾上溫暖舒適的枕頭就陷入了香甜的夢鄉(xiāng)。

    而另一頭，蔣廷舟整整一晚都沒有入睡。

    他背脊挺直地坐在書桌前，兩手放在書桌上，微微垂著眼，想著心事。

    他沒有開燈，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房間里一片漆黑，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慢慢的，太陽從東方一點點升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一點點照進房間里來。直到陽光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他才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人生中第一次撥打了外公的電話。

    因為他母親去世的早，所以母親那邊的親屬，除了舅舅之外，他和外公外婆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他外公只有兩個子女，一個是他小舅舅，一個就是他的母親。他小舅舅現(xiàn)在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心撲在事業(yè)上，還沒有結(jié)婚生子，而他是他外公唯一的外孫。

    他外公和爺爺這邊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因為當年，外公是嚴詞拒絕他母親嫁給他父親的。因為他外公覺得蔣光世這人雖然看著人模狗樣的，但內(nèi)里就是個衣冠禽獸。而且當年蔣家論資歷，地位，其實比不上他母親家。而他母親，那時候原本有更好的選擇。

    因為蔣光世的事情，他母親都不知道和外公吵過多少次，他們的爭吵一次比一次激烈。

    最后，他母親還是固執(zhí)己見地嫁給了他父親。而如同外公一開始就預(yù)料到的那般，蔣光世確實是一個衣冠禽獸，她的婚后生活，過得并不幸福。

    但是母親心氣高，為人又有些倔強，不肯去外公面前服軟說一句好話，為了面子，也從不在父母面前說自己婚姻不幸的事情，所以直到她因為意外去世之前，她都沒有和外公外婆有過多的來往。

    因為從小和外公外婆幾乎不怎么接觸，所以當母親這個唯一的紐帶也不在了之后，蔣廷舟和外公外婆幾乎成了零接觸。

    直到現(xiàn)在他冷靜下來，思索了一整晚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外公外婆從來都沒有遺忘過他，他們一直都在默默地關(guān)心他，關(guān)注他。

    每一次舅舅對他嚴厲的cao練，還有他在國內(nèi)時，節(jié)假日從不拉下的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制作的小吃，以及即便他在國外時，偶爾也會收到舅舅寄給他的那些東西，無一不表明他想的并沒有錯。

    他的舅舅只是一個當兵的粗人，還沒有結(jié)婚，為人不可能這么細心。如今仔細想來，那些東西，應(yīng)該只是外公他們怕他拒絕，所以以舅舅的名義寄給他的。而舅舅對他嚴厲的訓(xùn)練，也只是因為，他們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

    他曾經(jīng)對自己，對未來并沒有太高的要求。

    因為他知道這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過得太差。他母親給他留了一筆遺產(chǎn)，這些年都有專業(yè)的人員幫忙打理，每年光錢生錢的那一部分，都足以讓他任意揮霍。

    用肖湛曾經(jīng)對他形容過的那句話說就是，他年輕，英俊，多金，所以即便不努力，就可以肆意地享受人生。

    他曾經(jīng)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現(xiàn)在，他轉(zhuǎn)變想法了。

    因為一旦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如此的弱小。

    真正的隨心所欲，其實不應(yīng)該是像他之前那樣的。

    只有真正的強大起來，才能夠做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