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的東西，在這個(gè)深宮中還不能穩(wěn)妥的生存。

    當(dāng)熟悉的小院，終于出現(xiàn)在面前時(shí)，楚子苓不由松了口氣?？蛇€未踏進(jìn)院門，她就發(fā)現(xiàn)了門邊立著道身影。

    已經(jīng)脫去了青衣，摘掉了玉面，那張臉又恢復(fù)了往日俊俏。蒙在眼上的絲絳卻不見了，那雙妖異藍(lán)眸，正定定的望著她，讓人避無可避。

    看著那女子“樸素”至極的行頭，巫瞳開口問道：“為何不穿那件錦衣？”

    這話，簡直有些詰問的味道了，楚子苓不動(dòng)聲色的回望著那人：“為何要穿錦衣？大祭之中，可容我出頭？”

    在那種場合，拋頭露面，引人注目？事實(shí)證明，她確實(shí)不必。

    誰料聽到這話，巫瞳卻笑了：“除此之外，汝哪還有機(jī)會至君上面前？”

    楚子苓皺起了眉頭，這是什么意思？

    “王后不信汝?！蔽淄珱]有讓她猜測太久，直接道：“汝之針、藥，皆不能用在大王身上?！?/br>
    這是在懷疑她的術(shù)法，還是單純覺得她這么個(gè)外人，不夠可靠？然而楚子苓并未被這話嚇到，只是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這話讓巫瞳唇邊的笑容凝滯，他猛地上前一步：“不奉君王，汝想終老在這院里嗎？”

    沒有楚王垂青，小小宮巫，是走不出巫舍的。她一輩子也不可能離開楚宮，不可能行走列國，亦無法獲得無上榮耀。只能困在這小小院落，不得善終。

    他給過她一條通天之路的！他可以讓她去到大王面前！

    然而楚子苓干脆利落的搖了搖頭：“即便就此終老，我亦不想舍命攀附，只為大王垂青?！?/br>
    這始終是個(gè)性價(jià)比的問題。她可以救治更多的達(dá)官貴族，可以編造些說辭，來掩飾她真正依仗的醫(yī)術(shù)。但是侍奉君王，不同其他。會有太多雙眼睛盯著，會有太多嫉恨和暗算，她現(xiàn)在連楚語都不太懂，更沒有接觸過這樣政教合一的王者，她想不出恰當(dāng)?shù)膽?yīng)對之法。

    既然王妃不愿她出頭，她自然可以韜光養(yǎng)晦。也許終有一天，她會想出法子，離開這個(gè)讓人窒息的楚宮。

    巫瞳緊緊閉上了嘴，那一刻，連臉上慣帶的偽裝，都消失不見。怎會有這樣的巫者？她又為何要入宮？要來到他面前？！

    楚子苓卻頓了頓，突然問道：“你為何如此？”

    幫她出頭，給她面見楚王的機(jī)會。他們并不很熟，甚至巫瞳還知道王妃不愿她給楚王診治。那為何要冒險(xiǎn)這么做？

    這話，讓巫瞳僵住了。為何？他想讓她面上冷靜不存，想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寢，想讓她如后宮姬妾，只為君王寵信，露出猙獰面孔。他想讓她，離開自己的小院……

    只為讓她離開……

    這是助嗎？這值得嗎？

    巫瞳并未找到答案。長袖一甩，他轉(zhuǎn)身而去。

    看著那急促到像被猛獸追趕的腳步，楚子苓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這下也算知道了現(xiàn)在的處境，不管是好是壞，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自那日起, 巫瞳就再未出現(xiàn)在楚子苓面前。非但如此, 連夜間那些聲響也消失不見。小院才有多大？楚子苓都懷疑，巫瞳是不是搬了出去, 否則怎會連一點(diǎn)動(dòng)靜也無？

    不過這個(gè)“室友”的去向, 終究不是最重要的。在治好隨夫人后, 又有后宮姬妾尋她診治。楚王年邁，這兩年雖未曾再添子嗣, 入宮的美人卻不曾斷絕。那些位分不高的, 本就請不來大巫, 有個(gè)新巫醫(yī)入宮，還善治婦人、小兒疾, 豈不是正和她們心意？

    因?yàn)楹芸?，楚子苓又有了個(gè)來自寢宮的病人。不過姬妾不能出寢宮, 只能她登門看診。這對于楚子苓而言，也算是難得的放風(fēng)。

    病不是什么大病，乃是嗜食肥甘，又不喜清潔，導(dǎo)致的中焦?jié)駸? 小便淋瀝。只要每日針灸, 注意生活習(xí)慣就好。

    看完了診，收了美人賞賜, 楚子苓才緩緩返回住處。寢宮離巫舍不近, 雖已入秋, 也有不少景致可賞。不過看在楚子苓眼里, 不是花草，而是各類藥物了。可惜宮中植被總是經(jīng)過篩選的，能夠入藥的并不很多。若有可能，她還是更想找個(gè)機(jī)會外出采藥。就算楚王不會用她的湯藥，其他病患也會，事到臨頭缺藥，可就是大問題了。

    “汝等可能外出？”忍不住，她對引路的宮人道。

    那宮人笑了：“又有何處，能比得上宮中？不過待到夏日，有時(shí)能隨大王前往渚宮避暑?！?/br>
    只是避暑？楚子苓皺了皺眉：“那巫瞳這等大巫呢？也不能離宮嗎？”

    “大巫會受上卿相邀，出宮施術(shù)。但是巫瞳不成，他一脈世代生于宮中，怕是連宮門都未曾出過。”

    那宮人答的漫不經(jīng)心，楚子苓心頭卻是一凜。世代如此？一直哽在胸中的事情，有了答案，倒讓她不忍再問下去。

    如此沉默的又走了片刻，迎面急忙忙趕來個(gè)宮人：“大巫，申公正等在巫舍，還請速速前去?！?/br>
    申公！聽到這稱呼，楚子苓立刻加快了腳步。如今她也學(xué)了不少楚國的常識，知道所謂的“申公”是什么意思。楚國在幾任雄主的帶領(lǐng)下，不但僭越稱王，還滅掉了周圍不少小國。每下一國，就要?dú)⑵鋰股琊o主，隨后去“國”設(shè)“縣”，并入大楚。

    所謂的“申公”，便是申縣縣尹。因楚王仿周制，自稱為“王”，故而縣尹也稱“公”，職位只在令尹、司馬之下，地位極崇，只是并非世襲，更接近后世的封疆大吏。而申縣又是大縣，申公受楚王信重，如此大的官，就算楚子苓也不敢讓他久等。

    很快，她便回到了巫舍前殿，定了定神，也緩了口氣，才邁步入殿。身為巫者，即便見到高官也要擺出一副淡然姿態(tài)，這源于身份的自信，才是巫者保持神秘性的關(guān)鍵。然而當(dāng)看清殿內(nèi)那人時(shí)，楚子苓卻險(xiǎn)些失了神。那人實(shí)在太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了。

    若論俊俏，申公是不如巫瞳，年齡稍長，還蓄了兩撇短須。然而他的衣著氣度，簡直猶如古畫中描繪的一般，峨冠博帶，長劍懸側(cè)，組佩琳瑯，只是看去，就明白何為“君子”，何為“高士”。

    這也是楚子苓來到這個(gè)世界后，見到的最像古代“士大夫”的人。不過申公并不是士大夫，他是楚國上卿，是真正位于頂點(diǎn)的那一小撮權(quán)貴。

    散亂的心神立刻收斂，楚子苓緩步走到了那男人身邊，躬身行禮：“吾乃巫苓，敢問申公何處有恙？”

    楚子苓在打量申公，屈巫也在打量面前這個(gè)年輕女子。雖然臉色也涂了些墨色，但是這女子跟其他巫者不大相似，衣著更為簡潔，眼神也清亮透徹，既無倨傲也無諂媚，甚至不像是認(rèn)識自己?？伤龁舅吧旯保彤?dāng)知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