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jīng)別無選擇?！?/br>
    歷來，后宮之爭，都是你死我活，無辜被牽連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君后默然無語，殿內(nèi)著縈繞牡丹旃檀香濃郁的香氣，繚繞的煙霧讓人的面容都有些不真切。

    孝敬夫人呆呆的凝望著西北的方向，眼圈泛紅，聲音恍若從遙遠(yuǎn)的天際傳來，“他連尸首都沒能回來，只有個(gè)衣冠冢?！?/br>
    孝敬夫人今日穿了一襲碧湖青的柔光錦錦衣，錦衣迤邐拖地。三千青絲綰成個(gè)三環(huán)髻，髻上斜插鑲嵌珍珠的翡翠步搖，左邊插著一支海棠滴翠珠子青玉簪子，寶石鬢花，清新自然，如枝頭的一枚嫩杏。

    精心描繪的妝容早已經(jīng)被眼淚打濕，妝已經(jīng)花了。

    她永遠(yuǎn)都是用青，碧這樣清淡卻落寞的顏色，首飾除非必要，也少有艷色，她總是那樣平靜而淡漠。

    她的容色依舊嬌柔，內(nèi)心卻早已千瘡百孔，眉宇間再也沒在夏花怒放般的明艷，只有秋葉般的蒼黃。

    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卻總是蒼白的，像是喪失了所有的生氣。

    君后攏攏微散的發(fā)絲，堅(jiān)定道，“既然決定如此，就只能往下走。哪怕身處地獄，我也要?dú)⒊龅鬲z，重回人間。宮中不能留情，我知道。我也從來都不是會留情的人。但愿陛下多子嗣，而不會有那么的孩子還沒有來到這世上，就死了?！甭曇魷厝釀尤?，帶著股風(fēng)輕云淡的達(dá)然。

    孝敬夫人含了一抹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們求子，恐怕多的是意在中宮之位?！?/br>
    君后笑道，“世人皆認(rèn)為當(dāng)皇后是天底下最得意的事，于我而言，不過是最沉重的枷鎖和最痛苦的折磨，天下女子皆夢寐以求的位子啊，卻不是我想要的。睦璇，你都做不到，何必勸我。”

    孝敬夫人擦干眼淚，理好妝容，“嬪妾告退?！鞭D(zhuǎn)身決然離開。

    背影索然如孤雁。

    ☆、四十 珠胎

    未央殿

    君后穿了一件明黃色的流彩暗花云錦宮裝，長長的裙裾墜地，抹胸上繡著九鳳朝陽，象征著皇后尊貴的身份。梳著精致的朝天髻，九尾鳳的步搖斜插于頭頂，珍珠墜子細(xì)碎的落下。髻上有紅梅金絲的鏤空珠花。小巧的耳垂上戴著白玉耳墜，紫色的宮絳束著盈盈一握的纖腰，顯得雍榮華貴。

    宸妃與孝敬夫人分坐于左、右首座，身后的一眾妃嬪除了顧婕妤外，都有些頹然。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神也求了，佛也拜了。

    可眾人的肚子就是沒有見有什么動靜，皇后雖然沒有說什么，可臉上的失望之色卻是越來越濃，眾人也都看在眼里。

    君后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眾妃說著閑話，有些心不在焉，眉語間頗有幾分抑郁之色。

    眾人心中都明白，皇后是在為陛下的子嗣擔(dān)心、煩憂，說話更加小心。盡量挑了皇后感興趣的話題，逗她開心。

    趙婕妤看了一眼身旁端坐著沉靜如水的顧婕妤，心中十分不屑，卻也非常不明白。這個(gè)顧靈瀟一動不動的，簡直是個(gè)木頭，可為什么皇后卻那樣的扶持她？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當(dāng)時(shí)是十分得寵的，雖然吳柔瑩后來復(fù)了寵?？纱蠓鈺r(shí)，卻是顧靈瀟與她同位婕妤，吳柔瑩甚至在她們二人之下。

    后宮之中雖有宸妃盛寵到如斯地步，可皇后的地位卻是絲毫沒有動搖，皇后的兄長是西北總兵，手握重兵，又是護(hù)衛(wèi)著南漢的屏障，自然得陛下器重和寬待。君征自然是皇后最好的倚仗。

    正想著，只見宸妃突然扭過頭，用帕子掩嘴干嘔了幾下，君后已經(jīng)看見，急急的道，“你怎么了？來人，快請?zhí)t(yī)來?！庇行┦置δ_亂。

    宸妃卻是抬起頭，道，“不礙事的?！敝浦沽艘鋈フ?zhí)t(yī)的珊瑚。

    君后無奈，揮手讓珊瑚別去了。又不放心的道，“你的懷相這樣不好，日后別來請安了，好好在宮中養(yǎng)著就是，這比什么都強(qiáng)?！?/br>
    眾人一聽，很是驚訝，懷相不好，是有身孕了嗎？

    孝敬夫人高興的問，“幾個(gè)月了？”

    君后道，“三個(gè)月了，太醫(yī)說胎像已經(jīng)穩(wěn)固。”

    眾人了然，怪不得，今日才說出來，胎像已經(jīng)穩(wěn)固，就算是有心人想動手，也已經(jīng)遲了些。

    看樣子，皇后竟然是知道的。不光知道，還幫宸妃瞞著懷孕這件事。

    眾人的心情一時(shí)都有些復(fù)雜，如此受寵，又懷有身孕，這后宮日后怕是宸妃的天下了，日后皇后又該如何，她們又該如何？一時(shí)間，種種目光都看向宸妃尚未隆起的小腹。

    宸妃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君后面色一冷，道，“這是陛下的第一個(gè)孩子，陛下和太妃都很高興，要本宮好生照看呢?！?/br>
    眾人心中明白，皇后的意思，陛下和太妃已經(jīng)知道，而且十分重視，她自己也是要保證這個(gè)孩子的。若是有人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得先過她這一關(guān)。

    眾人此時(shí)也冷靜了下來，聽皇后此話一出，都忙起身恭賀道，“嬪妾恭喜宸妃娘娘了?！?/br>
    宸妃虛弱的笑笑，又干嘔起來，眾人又羨又妒。

    許貴姬酸酸的說了一句，“宸妃娘娘真是好福氣呢！有陛下的寵愛，還懷有皇嗣。”

    君后臉色一沉，重重的將茶盞放在案上，面色不虞。

    許貴姬嚇得立刻噤聲。

    想到君后的鐵腕手段，眾人心中都有些戚戚。

    李才人低低的笑出聲，許貴姬更是生氣，漲紅了臉。

    君后思忖了半天，對珊瑚道，“既然宸妃懷有身孕，那么明日珊瑚你代本宮和宸妃去言迦寺還愿，保佑陛下子嗣平安?！?/br>
    “是?！鄙汉髑?yīng)道。

    宸妃雖然此時(shí)已經(jīng)好多了，雖然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笑著對君后道，“給皇后請安，是妾妃應(yīng)盡的本分，嬪妾不敢不來請安。娘娘的好意，嬪妾心領(lǐng)了。娘娘還是不要為嬪妾開這個(gè)頭了，省得日后有人侍寵而驕?！?/br>
    眾人一震，都十分驚訝。

    得寵如此，還懷有子嗣，對皇后卻如此尊敬。果然中宮之位穩(wěn)如泰山，尊貴如宸妃都不想染指，更何況是她們。

    君后有些遲疑，“可你身子那么弱？萬一累著了…”

    “嬪妾沒什么，□□的敦惠皇后懷有太宗之時(shí)，雖然有百般的不適，可照樣去給文昌皇后請安，嬪妾哪有敦惠皇后尊貴呢?！?/br>
    君后想了許久，見宸妃堅(jiān)持，道，“你若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本宮?！?/br>
    “是。”宸妃答應(yīng)，起身一福。

    君后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心思各異的眾人，冷冷道，“陛下的頭胎不容有失，你們記好了。所以，不要存有不該有的心思。本宮從來都不是會留情的人。還有只要是陛下的孩子，本宮都會一視同仁。聽見了嗎？”

    眾人肅然答道，“娘娘教誨，嬪妾謹(jǐn)記?！本鬂M意的一笑，“你們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