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雯未必不會擰成一條繩。

    “媽，我求您了。您就當(dāng)是為了宇軒、為了梁家舍財免災(zāi)，化解了大哥嫂子和宇軒之間的恩怨吧?！?/br>
    “……”

    舍財免災(zāi)四個字敲在了牛愛琳的心坎兒上。“封建”和“迷信”時常是連在一塊兒的。牛愛琳骨子里許多想法都十分封建，怪力亂神的那一套她自然也是信的。

    “等我回去想想再說?！?/br>
    牛愛琳丟下這么一句就走，心里卻是已經(jīng)決定了回去問一問大媳婦是不是有她爹病了這回事。要真有，她就破例舍財免災(zāi)這一回。這全是為了她的兩個兒子還有梁帆這個孫子……

    等牛愛琳走了，聞暮雨順手把牛愛琳帶來的雞湯放到了床頭柜上的稀粥旁。為了隨時能在人前用出苦rou計，她這幾天吃的東西還沒有以前一頓吃得多。

    上學(xué)的時候她時常用五毛錢兩個的雜面饅頭填飽肚子，為得是能夠不受饑餓的影響，保持清醒的頭腦去學(xué)習(xí)、去思考。工作的時候她每天都買超市里最便宜的特價蔬菜用清水煮了吃，無所謂茼蒿是不是連續(xù)吃了一周的她的飲食稍微健康了一些。這種畸形的健康是她為了多攢一分錢好尋找父母?；楹笃牌排哿湛量?，她吃得多是梁家的剩飯剩菜。嫂子朱雯吃得多的時候，留給她的剩飯剩菜甚至不能果腹。懷孕后她對氣味極端敏感，許多食物的味道都感到惡心，但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還是盡量多吃一點，所以她才能用買菜剩下的幾毛、一塊錢到一高的食堂里打白飯吃咸菜。

    現(xiàn)在她孤身一人，再沒有什么顧慮的必要。想用苦rou計，就馬上能把苦rou計用在最合適的時機。

    盡管饑餓感和低血糖讓聞暮雨感到輕微的頭暈?zāi)垦?，她也不會去碰牛愛琳送來的那些東西。這不僅是因為那些東西看著就讓人沒有食欲，也是因為聞暮雨的苦rou計還沒用完。

    看著墻上不斷往前走的時鐘，聞暮雨看上去像是在發(fā)呆，她的大腦里則是在飛速地整理著今后的計劃。

    “打擾了?！?/br>
    病房的門被人敲了敲，聞暮雨側(cè)眼向門口看去，很快看到了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提著公文包走進了病房里。

    “您好，我是盛世華年集團旗下的長生保險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敝姓蘇……”

    姓蘇的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擦著自己不斷出汗的光亮腦門。把自己穿成個球，還用黑色的厚外套把這個球裹得嚴嚴實實的他走起路來活像是一只企鵝。

    見自己等的人來了，聞暮雨友善地微微一笑：“您好。”

    “前天您打電話來給我們之后，我們這邊的業(yè)務(wù)員馬上去核實了令堂的事情……”關(guān)上門，蘇經(jīng)理一搖一晃地來到了聞暮雨的面前：“令堂的事情，我們很遺憾。請您節(jié)哀順變?！?/br>
    長睫微顫，聞暮雨斂了禮貌性的笑容。她緩緩地闔上了雙眼，又慢慢地睜開后才道：“嗯?！?/br>
    蘇經(jīng)理的眸光在聞暮雨的身上走了一圈兒，最后不著痕跡地隱去了懷疑。長生保險在核實李云的保單以及李云身上發(fā)生的意外的時候也通過自己的渠道做了保險受益人聞暮雨的背景調(diào)查。說實話，李云的死頗有蹊蹺之處。她保險的收益人、她的女兒聞暮雨又正巧是那個最需要錢的人。不管母親的死與女兒有沒有干系，突然得了這么一大筆錢，女兒估計會想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手舞足蹈好一陣子。當(dāng)然了，蘇經(jīng)理做這一行這么久，如果有人告訴蘇經(jīng)理這是一個女兒為了錢對親娘下毒手的案件，他也不會太意外。

    然而眼前的女子的神情里完全沒有蘇經(jīng)理想象中的驚喜，更沒有掩飾不住的開心與興奮。那張蒼白的臉上有的只是平靜，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隱隱透出的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蒼涼。

    扯下手套把手套和手帕一起塞進外套的口袋里。蘇經(jīng)理打開公文包，把公文包里的文件展示在了聞暮雨的面前。

    “聞女士，這是您母親與我司訂立的保險合同。請問您是否需要再次過目或者是需要我為您？”

    “不用了?！?/br>
    接過蘇經(jīng)理遞來的簽字筆，聞暮雨輕輕摩挲了一下文件上母親那熟悉的簽名，在旁邊的一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輩子聞暮雨在這張紙上簽字的時候，她的身旁坐著梁宇軒和牛愛琳。牛愛琳是那么的高興，高興的像是中了幾百萬的大獎。梁宇軒努力地不讓人看出他的竊喜，可他偽君子的畫皮還是被他那真小人的嘴臉破壞了。而坐在椅子上，被人看著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名字得聞暮雨就像是在簽字畫押的犯人。身心俱疲、心如死灰的她早已不知道自己在寫的東西對自己有著怎樣的意義。

    此時此刻，聞暮雨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止不住的顫抖。簽字筆在用力過度的手指下于筆鋒轉(zhuǎn)折處留下一個黑點。那黑點向外蔓延，破壞了整個“暮”字的美感。最后一個“雨”字之上的四個黑點亦是擴散著染黑了“雨”字的中心。

    “好的，最后一個問題?！笨粗勀河晖９P的蘇經(jīng)理道：“聞女士您是想要轉(zhuǎn)賬、支票還是現(xiàn)金？”

    “現(xiàn)金?！?/br>
    “好的，我立刻去辦?！?/br>
    蘇經(jīng)理禮貌的告了辭，聞暮雨也沒有虛偽地留他。帶著禮貌性笑容的聞暮雨只是用那種輕輕柔柔的聲音道：“蘇經(jīng)理，我想請您幫個忙?！?/br>
    “什么？”

    沒有溫度的笑容中聞暮雨把牛愛琳送來的雞湯遞給了蘇經(jīng)理：“能幫我把這個喝了嗎？”

    蘇經(jīng)理一怔，看著聞暮雨把雞湯遞進了自己的手里。

    “外面那么冷，您就當(dāng)是暖暖身?！?/br>
    第12章 曝光

    牛愛琳沒讓聞暮雨失望，果然下午來送雞湯和白粥來給聞暮雨的人就成了朱雯。

    朱雯留了兩個保溫，拿了早上送來的雙層保溫桶就走。她多一個字也不想對聞暮雨說。不過她不說聞暮雨也知道牛愛琳百分之百的是對她說了諸如：“宇軒借錢給你，前提條件是你和宇齊要同他和好?！薄ⅰ耙悄銈冋娴挠泻秃玫恼\意，第一件事就是你這個做嫂子的去給弟妹送吃的”之類的話。

    打開保溫桶，聞暮雨就笑了。朱雯真是她的好嫂子呀，自己要演苦rou計，她就把這最好的小道具送到了自己的手中：和水差不多清的雞湯里盛著一坨雞屁股和幾大塊黃姜。稀粥稀得像是水泡飯的水，連最底端那一小撮米有多少都看得清楚。

    朱雯的這份禮實在是好，太好了。所以她不也提前送了朱雯一份大禮嗎？恭喜嫂子，賀喜嫂子，麻將機就要進家了。祝你早日成為日進斗金的收租婆，從此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走上人生巔峰。

    重新蓋上保溫桶，站在窗前看著朱雯走遠，聞暮雨微笑著拉上了窗簾。

    窗外的庭院之中，拄著金屬腋下拐杖的青年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