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姨娘不解，太奶奶舉起拐杖，一一點著，“你，你，你們，干脆都隨明遠(yuǎn)上戰(zhàn)場好了。一個給他準(zhǔn)備吃的，一個給他燒熱水，再多幾個給他洗衣裳！”

    謝朗沒憋住，低頭一笑，又向二姨娘道：“二娘，軍營中自會有發(fā)下來的軍服。再說了，殿下都得和士兵們吃同樣的軍糧，以示甘苦與共?！?/br>
    幾位姨娘無奈，只得又圍在謝朗身邊，絮絮叨叨、依依不舍。

    薛季蘭微笑著招了招手，謝朗看得清楚，過來行禮，“師叔祖！”

    薛季蘭忽然右手一揚，抓起院中一根竹棒掃了過來，謝朗嚇得向后便倒。

    薛季蘭步步緊逼，手中竹棒隱有風(fēng)雷之聲。謝朗被她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在地上拾了一根竹棒，運起槍法，才能勉力招架。

    四位姨娘齊聲驚呼，被謝峻喝住。院中二人斗得激烈，眾人都被逼到檐下站著。

    謝朗明白師叔祖是在指點自己的武功。他自幼喜好習(xí)武，但謝峻怕他惹事生非，一直不給他延請武術(shù)教習(xí)。他卻在七歲那年，機緣巧合，被杏子巷賣香燭的單爺爺看中，夜夜來授他武藝。

    他不知單爺爺?shù)奈涔τ卸喔?，學(xué)武也很辛苦，他憑著一股子激情苦練了三年，及至十歲那年入宮陪讀，和宮中侍衛(wèi)交手，竟在三十招之后才落敗，這才知單爺爺竟是武林高手。

    再過數(shù)年，他已鮮有敵手。雖可能還比不過宮中三大侍衛(wèi)總管，但“涑陽小謝，槍箭雙絕”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此刻薛季蘭的竹棒如風(fēng)輪般使出來，竟比單爺爺?shù)臉寗葸€要強上些許。謝朗喜得心頭癢癢，用心記住她的棒勢，越打越是興起。直到薛季蘭連掃十八棒，一個旋身，收住竹棒，謝朗方撲倒在地，“多謝師叔祖！”

    薛季蘭面色不變，從袖中取出一塊銅片，遞給謝朗，“你的槍法是極不錯的，但也有個命門。你讓做鎧甲的人將這銅片鑲在那處吧?！?/br>
    謝朗也聽單爺爺說過這話，忙雙手接過銅片，“多謝師叔祖！”

    謝峻大喜，掌門師叔竟將天清閣至寶“麒麟片”送給兒子，實是天大的恩德，忙上前來致謝。

    薛季蘭道：“憫懷不必多禮，我的事情也辦好了，不便久留，就此告辭?！?/br>
    謝峻知不便相留，只得躬身道：“我送送師叔和師妹?！?/br>
    “不必了，朗兒即將出征，你們一家子好好說說話吧。”薛季蘭再向太奶奶躬身致意，往府門走去。

    薛蘅向太奶奶和謝峻欠腰致別，直起身，與謝朗眼神對個正著，二人均看到對方眼中nongnong的憎惡之情。她神色淡漠，轉(zhuǎn)過身，追上薛季蘭。

    空中一聲鳴叫，謝朗心呼不妙，連著向后翻騰數(shù)下，才避過小黑的利喙。小黑見他狼狽的樣子，得意地叫了數(shù)聲，黑翅高展，消失在高門大院之外。

    謝朗恨不得將這只扁毛畜牲的毛給拔光，再剁了清蒸紅燒油炸才能解氣。只是四個姨娘又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只得怒哼一聲，將這筆帳暗暗記在了薛蘅頭上。

    薛蘅隨薛季蘭出了謝府，見她往城東走去，神色雖然很平靜，但始終不發(fā)一言。薛蘅不敢多問，只隨她默默走著。

    二人半個時辰后便到了城東的青云寺。由青云寺紅墻西面的山路往上走，是一片極茂密的竹林，竹林深處，隱見一處屋角。

    薛季蘭在竹林小徑前默立了很久，風(fēng)吹起她的裙裾，那簌簌輕響，聽在薛蘅耳中如一股洶涌激流。

    也不知過了多久，薛季蘭長長地嘆了口氣，用極低的聲音道：“阿蘅，咱們走吧―――”

    她正要轉(zhuǎn)身，竹林中忽然傳出一縷琴聲。琴聲錚然數(shù)下，如清風(fēng)朗月，又似高山流水。薛蘅這一生中，何曾聽過這般朗澈的琴音，便停住了腳步。

    琴聲漸轉(zhuǎn)歡快，洋洋灑灑，讓人宛如置身和風(fēng)麗日下、青天碧水間。薛季蘭默默聽著，身子微微發(fā)抖。

    她閉上雙眼，又睜開來，急速轉(zhuǎn)過身，右足卻不小心跘上一塊石子，向前一撲。薛蘅忙伸手扶住，“娘，怎么了？”

    薛季蘭勉強笑道：“沒事，走吧，我想去給明遠(yuǎn)他們送送行?！?/br>
    涑陽北門外的穜谷坡，馬蹄踏踏，鎧甲生輝。

    由于此次支援裴無忌的五萬人馬主要調(diào)自雅州道等地，平王從京城僅帶去驍衛(wèi)營三千、武衛(wèi)營三千。軍情緊急，這六千人馬將星夜北上，到雅州道與那五萬主力會合后，再馳援岷山。

    鼓號齊響，聲震天地，景安帝依禮祭天告祖，六千精兵跪地呼圣。景安帝滿面鄭重之色，將半邊兵符交給玄甲鐵衣的平王，再勉勵了他幾句。平王叩別父皇，號角齊吹，六千將士齊齊上馬，啟程北上。

    明黃龍旗下，景安帝雙手負(fù)在身后，慢慢往將士們離去的方向走著。眾臣不敢相勸，唯有默默跟著。

    天空中，一群雁鳥飛過，景安帝輕嘆了口氣，低聲道：“老三，你要平安歸來才是。”

    聽到這句話，他身邊一名內(nèi)侍裝扮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搶過侍衛(wèi)手中馬韁，嬌喝一聲，向北追去。

    景安帝急呼，“柔嘉！”見秦姝充耳不聞，打馬而去，忙揮手道：“快，快去把公主追回來！”

    侍衛(wèi)們這才知柔嘉公主竟裝成內(nèi)侍，跟著陛下前來為平王送行，忙分了一部分人上馬疾追。

    秦姝狂抽駿馬，雙眸中盛了多時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啪啪”掉落。

    “皇兄，明遠(yuǎn)哥哥，你們一定要平安歸來，一定要―――”她默默念著，前方漫天旌旗，她卻似只看見王旗下那兩個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

    她只想追上去，再聽他們喚一聲“柔嘉”，再在他們寵愛的目光下，如小雀鳥一般唱歌。

    可她終在杏林前勒住座騎，長久佇立，遙望著王旗下那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戰(zhàn)馬奔騰，馳過石鼓山腳時，薛季蘭與薛蘅正站在山腰處的離亭內(nèi)。

    望著王旗卷舞，黑壓壓的人馬馳過山路，薛季蘭嘆了口氣，“六千兒郎去，不知幾人回。唉，南面疆土未定，北面又再起戰(zhàn)火―――”

    薛蘅遙望天際一抹浮云，低低道：“憐我世人，憂患苦多?！?/br>
    薛季蘭沉默片刻，道：“走吧，我們今晚還要爭取趕到賀郡?！?/br>
    薛蘅再回頭看了看涑陽方向，覺這半個月的光陰，如同一場夢，她終要由這繁華富庶的京城，回到那命中注定屬于自己的洺北孤山。

    番外、打雀英雌傳

    景安六年，夏，四月，已未。

    謝府，秋梧院西偏房內(nèi)。

    “七餅！”

    “吃，五六七！”

    “慢著，我要碰！”

    “慢著，七餅可是炮，四七餅，兩頭杠！咱糊了！”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