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意思是，這謝小姐和桓公子的風(fēng)流軼事，在建康可是家喻戶曉……”

    “咳咳?！被甘侵煽攘藘陕?，皺著眉向后掃了一眼。那二人立即捂住了嘴，滿臉賠笑。

    而桓是知一轉(zhuǎn)頭，兩個人便開始相互埋怨。

    “都怪你，說那么大聲……”

    “你才是大聲呢！你的聲音，桓將軍都要聽到了……”

    桓是知在心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大兄弟，你們倆真的都挺大聲的……

    桓玄此番南歸，是為了回建康例行述職。只因他在途中聽聞謝道韞要到此講學(xué)，才臨時起意，經(jīng)停尼山書院。

    自家兄長與謝道韞的愛恨糾葛，桓是知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桓是知進(jìn)入桓府時，謝道韞和桓玄已相識兩三年。饒是她還那樣小，也瞧得出這一對青梅竹馬的情投意合。兩家的人時常拿他們倆打趣兒，桓是知在心里也早就把這個文武雙全的才女jiejie當(dāng)成了自己的準(zhǔn)嫂子。

    兩小無猜，郎情妾意，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對璧人的結(jié)合，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有的時候，問題就在于時間。

    桓玄十八歲那年，兩家考慮過結(jié)親事宜。不料是年，北方羌人南侵，桓玄跟著桓溫上了戰(zhàn)場。

    初戰(zhàn)告捷，天生的軍事直覺讓桓玄在軍中很快嶄露頭角。長年奔波在外，二人聚少離多。桓玄立的軍功越來越多，桓家的地位越來越高。而結(jié)親之事，卻也被一拖再拖。

    桓是知并不特別清楚在這七年里，桓玄和謝道韞之間，桓家和謝家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不知從何時起，桓謝兩家走動得越來越少?；甘侵僖膊荒茈S心所欲地邀請謝道韞來同她一起讀書、練武；桓溫、桓沖同謝安的會面，也不再像過去那般融洽輕松。

    桓是知不止一次瞧見，伯父與父親被謝安氣得拂袖離席。

    三年前，洛陽歸復(fù)。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將軍桓玄歸來，即刻便派人上謝府下聘。不料，等待多年的謝家小姐卻拒絕了這門親事。聘禮悉數(shù)退回不說，連他十五歲時送給她的定情玉簪也退了回來。還附了一頁信箋，上書六個字——

    “不同道，難共枕。”

    那天，桓玄的房中燈明徹夜，不時傳出酒壇被砸碎的聲音，聽得桓是知難過又心驚。

    不過三日，桓玄便又奉命率軍出了建康。戰(zhàn)馬上的哥哥面色如常，照舊威風(fēng)凜凜。

    戰(zhàn)馬絕塵。

    桓是知“多管閑事”地偷溜出家門，跑到謝家求見謝道韞?？赡莻€她喚了多年“謝jiejie”的人沒有見她，只是讓丫鬟帶了幾句話。

    “殊途難同歸。jiejie對桓家很抱歉。但小妹你長大后，定會明白jiejie的心情。”

    殊途難同歸？

    桓是知想了多年都沒弄明白。

    明明是兩情相悅，又門當(dāng)戶對，應(yīng)是天作之合，怎么就是殊途難歸了呢？

    桓是知從來沒有問過桓玄，他心里究竟有多難過。

    又究竟，難過了多久。

    雖然，從適才桓玄見到謝道韞的神態(tài)里，桓是知能對他的情感窺視一二?？纱髮④姰吘故谴髮④?。

    英雄是沒有權(quán)利，向他人展示脆弱和難過的。

    “學(xué)子們?！?/br>
    陳子俊的聲音扯斷了桓是知綿長的思緒，“桓將軍蒞臨，實(shí)在是我尼山書院的榮幸?；笇④娷妱?wù)繁忙，明日便要啟程去建康。今日在此召集大家，是想看看各位的武功修為如何。各位可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好好展現(xiàn)我尼山學(xué)子的風(fēng)采，莫讓桓將軍失望啊。”轉(zhuǎn)臉又對躬身桓玄道，“桓將軍，您說兩句吧?！?/br>
    桓玄沖陳子俊微微頓首，笑道：“陳夫子言重了。本將軍此次到訪，并不代表朝廷。諸位就當(dāng)是與你們的兄長切磋武藝，不必緊張?！?/br>
    馬太守聞言，忙道：“桓將軍如此平易近人，下官今日方知何謂大將之風(fēng)啊。那，陳夫子，就讓學(xué)子們展示一下射御之術(shù)，供桓將軍品評吧？”

    陳子俊稱是，正待發(fā)話，卻聽一人道：“既然是與兄長切磋武藝，那兄長是否也要下場與我們比試一場呢？”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是馬文才。

    整個尼山書院，如果有人敢向桓玄挑戰(zhàn)，那個人也只能是馬文才了。

    桓玄正待在備好的椅子上坐下，聽馬文才這樣說，眼中倒透出幾分興趣：“你這是，要向我下戰(zhàn)書？”

    馬文才昂首道：“學(xué)生不敢冒犯。將軍若是想知道我們射箭、騎馬的成績，夫子那兒就有記錄，何必現(xiàn)場演示，徒增無聊?；笇④娢涔ιw世，戰(zhàn)功赫赫，學(xué)生一直視桓將軍為心中榜樣。只是，百聞不如一見，學(xué)生實(shí)在想領(lǐng)略一下桓將軍的風(fēng)采。我想，諸位同窗也有這個心愿吧？”

    桓玄看向馬太守，道：“有膽氣。不愧是馬太守的公子?！?/br>
    馬太守聽不出桓玄語氣中的喜惡，慌忙拱手道：“下官管教無方。犬子年少無知，胡言亂語。要想挑戰(zhàn)桓將軍，他怕是還要練上個五十年。他現(xiàn)在就是給桓將軍您做個馬前卒，都還不夠格呢。桓將軍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孩子的胡話計較?！?/br>
    馬文才不服氣：“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過完年我就十八了。桓將軍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jīng)跟著桓老將軍上陣殺敵，建功立業(yè)了！”

    “放肆！還不閉嘴！”馬太守黑著臉，“你有幾斤幾兩，桓將軍又是什么身份？你能和桓將軍比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大致捉了下蟲，這章上次存稿的時候又錯按了“直接發(fā)表”…今天就提早發(fā)出來吧。

    最近期末，準(zhǔn)備考試加寫論文，身心俱疲啊啊啊啊啊。

    要是寫論文和寫文一樣有意思就好了（托下巴嘆息）。

    我盡量日更啦，如果實(shí)在撐不住了會在有話說里請假的。

    比心~

    第二十章 分心

    “你能和桓將軍比嗎？”馬太守黑著臉道，“你是什么東西，桓將軍又是什么身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馬文才嘟囔道：“我是什么東西，不得看爹你是什么嗎？”

    “你說什么？”馬太守怒道，“混賬東西！”

    “誒，馬太守，你這是動什么氣啊?！被感溃吧倌隁馐⒙?，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十八歲的時候，也成天想找我的哥哥們挑戰(zhàn)，急著證明自己。”

    “桓將軍說得是。”馬太守立即換上一副笑臉，“只是，這無知稚子怎么能和將軍比呢？將軍您是志存高遠(yuǎn)，犬子不過是異想天開罷了?！?/br>
    “能不能比，不得比一比才知道嗎？”馬文才又不服氣地咕噥了一句。

    “你……”

    馬太守氣得又要數(shù)落他，卻聽得桓玄大笑道：“馬公子說得有理啊。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有幾分本事，一試便知?？磥恚R公子是鐵了心要向本將軍挑戰(zhàn)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