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負(fù)重終于消失了。

    我顫抖著滑下床，哆哆嗦嗦地摸索著拾起地上的長褲。眼前滿是氤氳的水汽，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住打顫的雙手幾乎無法把褲子穿上。

    雖然視線一片模糊，但我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注視，目光依然是那么冰冷，滿是譏誚不屑……一瞬間那排山倒海的劇痛，那全然羞辱的殘酷玩弄，那如利劍般的一字一句都回到了我腦海中——

    “你……你太過分了……”我羞憤交加，全身止不住地發(fā)抖，“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怎么折磨我……侮辱我……都沒有關(guān)系……可是你不可以……這樣……污蔑我……”

    “污蔑你？！”他似乎更加憤怒，一下子拔高聲音道，“污蔑你？！我污蔑你？！你做的那些好事居然說我污蔑你？你以為你是什么，你不過是別人的性愛玩具——”

    話音戛然而止。但我已經(jīng)聽到了，陡然間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你、你說什么？”我顫聲問，腿軟得根本站不住，連忙后退幾步靠在墻上。

    他不說話。我努力張大眼睛看著他毫無表情的臉，寒意直透骨髓。

    “你……你知道了……”好不容易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來，見他并不否認(rèn)，我頓時全身再無一絲氣力，若不是背部緊靠著墻，怕早已癱倒在地。

    “不錯！我是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他象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上又泛起一貫的冷笑，一字一句道，“你這樣的人，居然把我們姐弟倆玩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定很得意吧?！?/br>
    從他說出“知道”開始，我已經(jīng)徹底石化。眼前一片虛無迷茫，他再說些什么，傳到我耳中也只是一些嘈雜聲，我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這種狀態(tài)不知維持了多久，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突然在我渾渾噩噩的腦中清晰地響起：“你玩弄我欺騙我也罷了，為什么要欺騙我姐？！是我自己犯賤去喜歡你勾引你，被你耍被你上我都無話可說，但我姐是無辜的！你明明不愛她，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要害死她！”

    我使勁地?fù)u頭，強(qiáng)迫自己清醒?！安弧⒉弧覜]有！”我急急地道，聲音沙啞不堪，“我沒有騙她！我沒有騙她……小靈——你姐，她知道的，我告訴過她，全部告訴了她，真的……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她——”

    話音未落，奕坤已經(jīng)站到我身前。

    “到現(xiàn)在你還要騙我？！我姐已經(jīng)被你害死了！為什么你還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為什么你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他狂怒的聲音突然咆哮開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lǐng)猛力地?fù)u晃，“我姐一向心高氣傲，如果知道你是這種人，怎么會肯嫁給你？！如果知道你這些齷齪的事情，怎么會如此地作踐她自己！虧我當(dāng)初居然那么相信你，放心地把我姐交給你……岳陽你根本不是人——你根本禽獸不如！”

    ……

    頭暈?zāi)垦！乜谝魂囮噽盒模瑢?shí)在難受，我克制不住地干嘔，卻始終什么也吐不出來。

    他忽然松開手。

    我的后腦勺“砰”地撞在墻上，眼前一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硬是靠墻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我固執(zhí)地道：“我沒有騙你姐，真的，我沒有騙她……”一遍又一遍，機(jī)械地重復(fù)。

    “哈哈哈哈……”他怒極反笑，笑聲一貫的低沉悅耳，卻滿是憤恨，“沒錯，你沒有騙我姐，更沒有騙我。總之都是我們犯賤我們自作自受——你岳陽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大好人，是吧？”

    我呆呆地注視著他，他的臉依然那么美，一如六年前——再怎么陰冷殘酷的表情，都掩蓋不了他的美貌。所以在第一次見面時他說自己是美人，真的一點(diǎn)都不假……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毛頭小子，再也不會給人以陰柔、男生女相的感覺了。

    “我不想騙你的……從來——一點(diǎn)都不想……”我小聲地喃喃，思維一片混亂，依稀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你忘了嗎？是你說不在乎的……你說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說你很清楚很明白很確定，你喜歡的，就是——”

    “閉嘴！”他大聲喝斷，聲音竟也帶了一絲顫抖。他的臉色一瞬間似乎也有些發(fā)白，但很快就又變得滿臉憤怒，咬牙冷笑道：“當(dāng)時我不知道不是嗎？你什么都沒有告訴我不是嗎？如果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誰能不在乎？”看了我半晌，忽恨聲道，“老實(shí)告訴你，想起當(dāng)初我跟你做的那些事，我就只覺得骯臟——惡心！”

    骯臟……

    惡心……

    骯臟！

    惡心！

    這四個字猶如棍棒當(dāng)頭掄下，我眼前頓時陣陣發(fā)黑。咬牙不讓自己昏厥過去，我氣若游絲地問：“既然、既然這樣……那那天在橋上，為什么你還要拉我下來，為什么……不讓我去死？”眼巴巴地等他回答，像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誰不讓你去死？”他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我，口中卻吐出更加殘忍的話語，“怎么說我也是飛華的董事長，你這樣一死，還不被媒體炒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拜托你要死也找個沒有人的地方，不要再給我添麻煩。”

    最后一句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再也承受不了，虛脫地坐倒在地。

    那個在夜色朦朧中笑得一臉溫柔的少年……那個在銀河包間里強(qiáng)忍痛楚堅(jiān)持要把自己給我的男孩……終于在我眼前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