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此身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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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綴葉,鵲驚蟬蛻,心事流連飛繭外,此身易盡故衣輕。 單桓甫一將手輕按在蕭白珩的肩頭,便被原還愣怔著的人厭棄似地甩開。徐殷焦心地提步隨蕭其琛入宮,春公公不生慨嘆,正欲近前將蕭白珩扶起,卻見他攥了箭馳跑進(jìn)了正院,適才搖頭感喟著隨行回宮。 蕭白珩闊步并斂步地走至寢殿暖閣前,方才因蕭其琛離去而起身掃灑的仆役見他來,又悉皆跪下叩首。 蕭白珩望而卻步地立在堂前,無心去應(yīng)人,只一縱步登階就被撲面的血?dú)鈫艿妹涂绕饋?。待蕭白珩驚悸四顧,邁入暖閣,才見有小廝將屋內(nèi)熄了的竹節(jié)熏爐抬出來,登時(shí)驚悟,卻仍道:“這東西拿出來做什么,放回去!” “回稟二殿下,這是太子殿下說換個(gè)大些的燎爐進(jìn)來?!毙P濟(jì)濟(jì)蹌蹌地停住步,垂首侍立應(yīng)下,見蕭白珩不安地往屋里去才敢再動(dòng)手搬開。 “二殿下……”尹從穆恭立作揖,蕭白珩被屋內(nèi)化不開的血?dú)庖脧埢蕘y咳,見此更是四顧去問:“尹大人,葉大哥呢!” 尹從穆黯然無語,只不聲不響地撤離床榻一步,蕭白珩這才不得不移視線至此處,便見到玉石俱摧,葉淮安已大去。蕭白珩寒心酸鼻地立在榻邊,膝骨抽離般滑低下去,擔(dān)驚受怕地將手伸出去探鼻息,卻只能顫欽欽地飲恨攢拳。 “……尹大人,怎么會、這樣?”蕭白珩撐在床榻邊回身望向尹從穆,忽而手一緊被手心箭桿驚覺,連忙解開葉淮安肩側(cè)的里衣,這才從血rou模糊的創(chuàng)口間瞧見那處荷包大小的血窟窿,頓時(shí)銳挫心死地坐倒在床榻邊,“都是我的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 “二殿下節(jié)哀……”尹從穆哀痛地蹲下身來,當(dāng)時(shí)惟有此極甚之詞,卻猶言萬分,“太子妃殿下是脈絡(luò)破損,遂使流血不止、新血不得歸經(jīng),而致血崩,實(shí)非人力所能成全……” “葉大哥,葉大哥還有脈——”蕭白珩充耳不顧地扶著葉淮安的臂腕,翹首企足地望向尹從穆,卻聽著尹從穆的話再黯淡下去:“這是在殿下的心脈下貫了針,太子殿下無以承受,若殿下筋脈俱絕,只怕……但此法不出今夜,脈象也會……” 尹從穆話未畢,眼中已然渾濁降塵,他多年孤身未嘗謂人倫,葉淮安自被帶入宮也是看長在身邊,真心赤誠交結(jié)下早已情逾師友,更似加諸膝上的親孫,今次驟然見其青枝的年紀(jì)早早壽終,縱是見慣生死的醫(yī)者也是痛心。尹從穆也知葉淮安定是早已有此玉石同沉的決意,只是恐怕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位,都不堪見如此,也難以這般裁奪。 單桓三步并兩步隨蕭白珩闖進(jìn)來,入室卻頓住,只能僵直地看著蕭白珩哭眼擦著淚縮進(jìn)榻邊,嘔心抽腸一般蹲下抱膝抽吸。 蕭白珩手已松開,那支駭人的羽箭便滾在地上,尹從穆正欲將箭收起,卻被單桓搶先拾起來。 單桓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枯血浸得不辨原貌的箭桿,視線緩緩移至撐張開的玄鐵箭尖,百思莫辯地蹲在蕭白珩身邊連連告述:“珩哥真的不是我,我一直和你在一塊,我又怎么會拿這種分明的東西來做這種事,你要信我——” 蕭白珩吞聲忍淚地抬起頭,對著單桓近在咫尺的臉抬起手卻是給了自己一巴掌:“我不信你了……我不敢了,一次次退忍、做你的幫兇,讓親痛仇快,都是我的錯(cuò),”蕭白珩猛地起身,被酸麻的腿牽帶得一踉蹌,紛亂的烏發(fā)掃在側(cè)臉,蕭白珩看著單桓琥珀色的眼睛氣得發(fā)抖,“便是被溫宿要一命償一命,我也要?dú)⒘四??!?/br> “珩哥,我的命不值錢……你隨時(shí)來取,都不會有人來怪你的,”單桓無望地攥緊蕭白珩的手腕,笑得比哭還難看地伸手撥開蕭白珩的頭發(fā),被瞪了一遭只好收手,“是我恬不知恥還敢求過你原諒,我什么都不知道……” 蕭白珩聽他愈說下去,只覺羞憤交聚,旋即亂掙甩開被他桎梏的手腕,別過臉去。 單桓心慌手顫地看著手中的羽箭,他制此箭,從未想過會有人中箭還能取出來的,一如他做事未曾想過退路:“這箭,是怎么取出來的……” “殿下還想活下去,便使這箭貫穿出來?!币鼜哪掠趯m中鑒貌辨色,再想此前種種,時(shí)下心中亦有所思,只探看著回道。 單桓也被這種只聞此法便覺痛的敘述驚得大駭,只愣愣地從榻上的氈布中取出一針,近前幾步,怔著臉就要沿著創(chuàng)口邊緣下針。 蕭白珩一見即毛骨悚然地?cái)r住他,怛然變色地對單桓吼道:“你還想做什么!”單桓被這驀地一推,也愣怔著汗不敢出,更不敢再動(dòng)。 尹從穆凝眉接下單桓手中的針,看著針端纏的細(xì)線,只遺恨地嘆了口氣:“殿下血失統(tǒng)攝,已無新血,便是縫合傷口也于事無補(bǔ)?!?/br> 單桓愣著神抬眼看向尹從穆,目怔地從衣衽底掏出舊錦盒,剝開蠟封將盒子遞過去。尹從穆半知半解地掀開盒中的帕子,見到其間的根塊,一時(shí)扼腕地悲道:“我原以為重錦已絕跡,可、可殿下已經(jīng)……” “這是我最后見過的重錦根,再也沒有了,我也知道重錦用給死人是沒用,”單桓將錦盒中的帕子抽出來握在手心,打愣見看到舊錦盒上的磨損,“可我還是想救救他……”救救自己。 尹從穆不定地翻看著漆面似靈芝的根塊,還未說便被蕭白珩連帶針也奪過去:“尹大人,總要、試一試……我來縫針?!?/br> 尹從穆默默嘆口氣,接下藥去磨粉來熬。蕭白珩遲疑地看著傷處外翻的血rou不忍下手,拈著針的手一直在抖,單桓見狀本想說人死了是不會疼的,現(xiàn)下卻是忍住了,他總是太不懂別人的苦痛處,如今方才懂得痛極無聲的話來。 尹從穆領(lǐng)了端藥的小廝進(jìn)來時(shí),蕭白珩正將葉淮安背上的創(chuàng)口收針。待藥童將藥硬灌進(jìn)去,一直不響的單桓才說了句:“服了重錦尸身不會化去,卻難復(fù)生息,短則一月,多則五十日藥效才會顯,若屆時(shí)再無……” “皇兄若是要收殮,尹大人一定要攔住他……”蕭白珩不知如何自處,只道了這么一句。尹從穆看著蕭白珩重又沉郁的臉色,只道:“即便太子殿下不信有藥可救,也斷不肯收殮的?!?/br> “我明白。”蕭白珩頷首,仰面看了眼尹從穆,“皇兄大概不會想見我,這里還要尹大人來照看。” “二殿下惟應(yīng)保重,”尹從穆側(cè)瞥一眼兩人,吁嘆道,“惜文托人給我講了營中事,情勢黑往白來,二殿下更應(yīng)保重只身?!?/br> “多謝尹大人,”蕭白珩默答,“我也確乎誰也沒有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