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歡沒想到會遇見前男友，這導(dǎo)致他跟完楊老師的課都不太想回辦公室。

    蘇延年應(yīng)該認不出他是誰吧？

    畢竟他現(xiàn)在跟以前相比還是有很大改變的，身高變高了，長相也比以前硬朗，應(yīng)該認不出吧？

    只要他不說，沒有人會把他跟以前女生打扮的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

    溫歡自我勸導(dǎo)結(jié)束后才踏進辦公室，擱門口就見蘇延年那里站著好幾個女學(xué)生，手里拿著題冊。

    他回到座位，前面的周老師就掉頭過來跟他說話聊天。

    他微笑地回話，心思卻不免往旁邊飄，那冷淡理智的聲音沒多少變化，聽內(nèi)容是在講數(shù)學(xué)題，真是破天荒的，蘇延年竟然會當(dāng)老師，還能耐心地給學(xué)生講數(shù)學(xué)題？！

    “老師，你是新來的老師嗎？教什么的呀？”其中一個女學(xué)生好奇地打量他，忽然發(fā)問。

    溫歡道：“語文?！?/br>
    “會教一班嗎？”

    “這得看安排?！?/br>
    “老師，您是哪里人啊？看您這么白，不像本地人啊，吃得慣辣嗎？”

    周老師道：“你這小丫頭，說得好像洛城沒皮膚白的。”

    “比較少嘛，尤其像這位老師一樣白的更少?！?/br>
    “友情提示?！敝芾蠋熈昧讼聞⒑?，一本正經(jīng)道：“你這個年紀正是要緊讀書的年紀，萬萬不可早戀，也不可以對帥氣的老師春心萌動，尤其是我?！?/br>
    “嘔，老師你好臭，我才沒有呢，不用友情提示。”女學(xué)生不客氣地道，說完又笑著從兜里掏出一張傳單放到溫歡桌上：“我家開了川菜館，歡迎老師常來我家坐坐，有優(yōu)惠哦。”

    周老師：“果然又來拉客了。”

    女學(xué)生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我mama做菜的手藝很好的，老師您一定要來哦?！?/br>
    “張夢婷，不要在辦公室里大聲喧嘩，認真聽講?！碧K延年忽然揚聲說了一句，周遭頓時安靜下來。

    站在蘇延年身邊的女學(xué)生，四處環(huán)顧，后露出又來了的神情，弱弱地道：“蘇老師，張夢婷不在這……”

    蘇延年頭微抬，一點也沒有認錯人的尷尬，鋼筆指了指那個跟溫歡搭話的女學(xué)生：“我在說你，張欣怡，剛在講的題聽懂了嗎？”

    “報…報告蘇老師，我聽懂了?！蹦桥冻鲇逕o淚的神情來：“我…我其實叫林露璐……”

    蘇延年眼神冰冷地瞧她。

    “哇！蘇老師我下次一定考個好成績，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林露璐嚇得連連告退。

    恰時上課鈴響了，蘇延年道：“你們回去上課吧?！?/br>
    “是！”

    “好的，老師。”

    臨了出去，也不知哪個姑娘天生嗓門有點大，在門口安慰人，聲音傳過來，雖有點小，但姑娘字正腔圓，他們坐在辦公室最里頭都聽得清清楚楚。

    “林露璐你別傷心，蘇老師他上次也叫錯我名字……”

    周老師：“……”

    溫歡：“……”

    蘇延年默不作聲地起身，拿起一旁的教學(xué)資料，無事發(fā)生般地走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周老師才大笑起來，沖溫歡道：“小溫你知道嗎？！蘇老師叫錯過好多個學(xué)生名字，偏偏每次他總冷著一張臉，學(xué)生都嚇得不行，有次還有個學(xué)生嚇得說，我這就回去找我爸把名字改了，哈哈哈哈孝死了……”

    楊穎在一旁也憋笑地肩膀顫抖：“可惜了，好好一帥小伙，臉盲?！?/br>
    溫歡面帶微笑地道：“給蘇老師點時間，他會記住的，他就認識你們啊，學(xué)生太多了，記不住很正常?！?/br>
    他當(dāng)然知道蘇延年有記不清人臉的毛病，但癥狀很輕微，身邊熟悉的人，蘇延年還是記得的。

    或許……他不用那么擔(dān)心會被認出來了，以蘇延年這毛病，可能早忘了他長什么樣了。

    畢竟，他在對方的生命里，消失很久了。

    周老師忽然又道：“對了，小溫，放學(xué)后要不要去林露璐家餐館吃晚餐，當(dāng)是歡迎你入職，楊姐也去吧?！?/br>
    溫歡不好拒絕，只好應(yīng)下。

    “林露璐這孩子挺可憐的，她mama一個人把她拉扯大也不容易，兩個月前開了家川菜館后，這孩子見人就發(fā)傳單，挺懂事的，我們就順便去吃吃吧。”

    溫歡點頭說好。

    末了怕自己表現(xiàn)的太冷淡，再補一句：“周老師看起來跟同學(xué)們相處的很好啊，有什么訣竅嗎？”

    “他能有什么訣竅？周二傻就是個孩子王，傻里傻氣地沒個正經(jīng)的，學(xué)生都不把他當(dāng)老師看，毫無為人師表的自覺，小溫你不用向他學(xué)習(xí)，會變傻的?！睏罾蠋熢谂赃厯p了一句。

    周靖遠哀聲叫道：“楊姐！”

    “閉嘴，辦公室里不準(zhǔn)大聲喧嘩！”楊老師裝作嚴厲地訓(xùn)了聲，又忍不住笑起來。

    周靖遠哼道：“你學(xué)蘇老師一點都不像?！?/br>
    “行了行了，給你包薯片，乖乖閉嘴?！?/br>
    ……

    午休時間，溫歡不太想去食堂，在便利店買了便當(dāng)，就走到他以前讀書時，特別喜歡去的實驗樓天臺，那里人少清凈。

    一路走上天臺，也沒遇到什么人，天臺門也沒關(guān)，溫歡一上來，就習(xí)慣地往北方向走，意外地看到有個學(xué)生站在那里。

    似乎聽到腳步聲，嚇得轉(zhuǎn)過頭來，嘴唇撇了一抹紅，手上的口紅沒拿穩(wěn)，掉到了地上，骨碌碌轉(zhuǎn)到了墻角，這男學(xué)生睜大眼睛看他，捂住了嘴。

    溫歡：“……”

    他似乎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好半晌，那學(xué)生默默轉(zhuǎn)身，去撿掉在地上的口紅，悶聲解釋了句：“我鬧著玩的。”

    “嗯?！睖貧g放低聲音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你不用在意我?！?/br>
    溫歡走到陽臺邊緣，熟練地打開便當(dāng)盒吃起來，放眼望向遠方，陵水高中臨近郊外，實驗樓北方向不遠處有個旅游景區(qū)，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青山綠水，隔著圍墻后是大片農(nóng)田，幾處湖泊點綴，綠油油地很是養(yǎng)眼，站在陽臺上，有微風(fēng)徐徐吹著令人愜意，這也是他以前上學(xué)時，喜歡來這里用餐的原因。

    見溫歡自顧自地吃起來，那男學(xué)生也有點愣，好半晌似乎抓到救命稻草般問：“老師，我不是變態(tài)吧……我總想打扮成女生，喜歡漂亮的東西，也想像其他女同學(xué)一樣，裝扮自己，買好看的衣服，畫漂亮的妝容……”

    溫歡：“……”

    曾經(jīng)的女裝大佬沉默半晌，直到聽到那男同學(xué)嗚嗚哭起來，才趕忙道：“不變態(tài)啊，很正常的，你有選擇你人生該怎么走的權(quán)利，當(dāng)然有很多事我們都沒法選擇，你也不用傷心害怕，人類是群居動物，對不同于自己的人，會產(chǎn)生好奇，也有可能會是恐懼，就會下意識排擠，但這不代表，這個不同于他們的人，就是錯的，他只是比較特別而已，但也不是唯一，這個世界人這么多，總會遇到同類的，你再長大些，就會明白的。”

    男生擦著眼淚，小聲道：“謝謝老師?！?/br>
    溫歡側(cè)開頭，不直視別人的脆弱，輕聲安慰道：“地球母親那么大，它對每個生物都是包容的，現(xiàn)今，沒有什么物種是它容不下的，為了回報大地的饋贈，好好生活哦?！?/br>
    “老師，你好溫柔啊?！蹦猩挚蘖似饋恚骸氨任襪ama還要溫柔?！?/br>
    溫歡：“……”

    這句話怎么聽著怪怪的，是夸人嗎？

    似乎是看到溫歡又埋頭吃飯，小男生也沒再打擾，沖忙擦拭干凈嘴唇上口紅的印記，就跑下樓。

    溫歡刷著手機邊吃著飯，絲毫沒有注意到，有個人站在不遠處，瞧了他許久。

    待溫歡吃完回頭，看到人，手中的便當(dāng)盒嚇得掉到地上，好在他把飯菜吃個精光，沒有弄臟地板。

    溫歡忙蹲下身子撿便當(dāng)盒，裝進塑料袋里，顫聲道：“蘇老師怎么忽然出現(xiàn)在這，嚇我一跳?！?/br>
    蘇延年道：“我在這里很久了?！?/br>
    溫歡：“……”

    蘇延年：“我在另一邊休息，聽到你那番言論，特地過來看看?！?/br>
    溫歡站起身，呵呵笑道：“讓您見笑了。”

    “我挺好奇，你剛來怎么知道來這的?！碧K延年淡淡道：“這里風(fēng)景不錯吧。”

    溫歡裝傻道：“嗯，是不錯，蘇老師我先走了。”

    溫歡越過蘇延年想走，右耳邊的頭發(fā)忽然被撩了一下，溫歡條件反射地抖了抖，也不回頭看蘇延年，拔腿就想跑。

    手腕卻被猛地拉住，給人往后一扯，慣性地往后一仰，有手撐在他后背腰上，避免了他摔倒。

    蘇延年冰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溫筱雅，是你吧？”

    溫歡心下巨震，覺得這來自頭頂?shù)穆曇?，好似咬牙切齒般一字一句蹦出來的，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以驚訝的語氣道：“蘇老師你在干嘛？又認錯人了嗎？我叫溫歡?！?/br>
    蘇延年哼了聲，漆黑的眼眸銳利地盯著他。

    溫歡不是個害怕別人目光的人，卻唯獨扛不住蘇延年的眼神，總覺得會被看透。

    他低下頭道：“我先走了?！?/br>
    蘇延年卻再次拉住他，并把他往墻上摁，聲音低沉地道：“早上我還能被你輕易騙過去，現(xiàn)在可不會?！?/br>
    蘇延年冷笑一聲：“你完全沒有對這個地方的陌生感，就憑你剛才的言論，還有你右耳后的傷疤，你覺得我認不出你嗎？”

    “你在說什么……”溫歡抬頭直視他，微笑道：“我聽不懂，你應(yīng)該是認錯人了，溫筱雅一聽就是女生的名字，我可是男人啊?！?/br>
    蘇延年蹙眉，上下打量他：“剪了短發(fā)就可以當(dāng)男生了？”

    溫歡：“……”

    蘇延年個臉盲為什么可以認出他？！他明明不像高中時那樣女氣了！

    “蘇老師，你真的認錯了，我純純的男人，比鉆石還真?！睖貧g仰起頭，露出雪白脖頸，示意蘇延年看他喉結(jié)：“我有喉結(jié)的，你看?！?/br>
    “你以前的喉結(jié)，就比一般女生明顯?！?/br>
    溫歡受不了他的緊逼，放棄矜持大聲道：“你這是干嘛？大不了我去廁所尿給你看行不行！”

    蘇延年：“……”

    溫歡見蘇延年沉著臉不說話，忙低頭掰扯蘇延年抓著他臂膀的手，就聽到蘇延年又問了句石破天驚的話。

    “溫筱雅，你是不是去變性了？”

    溫歡有點想吐血……

    他現(xiàn)在很想問蘇延年，是懷著什么心態(tài)問出這個問題的。

    如果他承認他就是溫筱雅，該說他本來就是男的，還是順著蘇延年的以為。

    嗯，你的“前女友”確實變性去了，開不開心？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