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氏族能力
嗦嗦—— 唦唦—— 山林外圍還常有村民來砍伐竹子,或者采摘野菜,但到了這里就已經(jīng)是常年人跡未曾踏至之地了,沒有人反復踩踏出來的路,茂密的草叢不斷被蒼殊行走所帶動發(fā)出搖擺摩擦的聲音,總讓他提高警惕,怕引來聽覺靈敏的動物。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危險,連據(jù)說將外圍占地為王的熊貓大族也沒有看到一只,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他那淺薄的一點氏族能力的功勞。 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鋪滿藤蔓的“墻”,看上去像是走到了盡頭。但蒼殊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路,雖然他不能百分百確定自己的判斷,卻也多少有些自信。 然后便見蒼殊先是靜心沉氣,將跋涉過這座植被茂密的深谷引起的喘息和疲躁平息下來,然后盯著那蔓墻,慢慢地,心越來越沉靜。 安全。 蒼殊【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于是他用砍刀將面前厚實的藤蔓幕簾砍削,削薄,然后撩開。 他走過幕簾,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棵簡直高聳入云的高大喬木,他只消稍稍一【讀】,便知這全都是百年以上的古樹了! 這是谷中谷,陽光幾乎照不進來,喬木們靠著最頂端的樹葉汲取陽光,緩慢而安靜地延續(xù)生命。 蒼殊腳踩著這里的土地,腐爛潮濕的落葉和泥土幾乎混為一體,納得老厚的鞋底,竟快速地感覺到了濕氣。這樣的環(huán)境叫他欣喜,因為靈芝便是喜陰暗潮濕的真菌么。 不過蒼殊也不確定這里是不是真的有,他能找到這里來雖然不全然是僥幸,但以他的能力,能【讀】出這山中最陰濕之地在哪里就非常勉強了,何況植物們又不能移動,知道的有限,他一路【讀】過來,三人還成虎呢,植物們當然也會存在認知偏差。 對了,看到這里,不要誤會蒼殊的能力是跟植物交流或者說傾聽植物的聲音,沒有那么玄幻,要是哪個植物能跟蒼殊說聲“你好”,怕是蒼殊自己都要被嚇到,說好建國后不許成精呢。 不過蒼嵐跟蒼殊說過,植物和蟲子確實會有它們自己的“語言”,不過別想用人語的模式去理解,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們一族,就有這種能力。 生物學家好像也懂,他們通過研究動植物的生活習性等等,知道植物枝葉茂密、年輪寬松的一面意味著向陽,知道蜜蜂飛舞的“8”字,是在告訴同伴蜜源何在,等等……但他們一族的能力不是這樣只要學習誰都能懂的“學科”,那更像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感覺”。 這種能力很抽象。 至少蒼殊是這樣感覺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很一般,但他的母親,據(jù)蒼嵐那簡單粗暴的表述能力傳達出來的內(nèi)容,蒼殊感覺,老媽似乎和自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是當然了,作為神農(nóng)氏遺族的前圣女,能力自然是最強的。 蒼殊覺得自己如果是霧里看花的話,那老媽【讀】的就是白紙黑字,“讀取”,理解,運用,掌控。 說到現(xiàn)在可能還是沒有很好地解釋這所謂的【讀】,因為蒼殊自己都不清楚啊他能有什么辦法!非要說跟那些生物學家研究的東西有什么區(qū)別的話,那舉個例子吧,比如說,生物學家們一定不知道,現(xiàn)在蒼殊手掌撫摸的這棵樹脾氣不太好。 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修長的手指劃過一片光滑的樹皮,反復撫摸過得到更加確定的答案后,蒼殊利落地揮下砍刀,將這塊樹皮削了去! 下一秒,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螞蟻爬了出來,四散亂竄。待到密度稍降后,蒼殊又砍下了一刀,將嬰兒拳頭大的一塊樹干剜了出去,遠遠拋開,一條白色的蠕蟲與木塊分離,掉落出來,摔進腐泥之中。 連番砍削,粗壯結(jié)實的樹干只是稍微擺動了兩下,不過樹葉卻掉得莫名厲害,沿著一個方向散落,宛如路引。 “謝了?!彪m然無法直接交流,樹也聽不懂人語,但這種活了上千年的老樹,好像給蒼殊的感覺確實不同,用玄妙一點的說法來形容的話,就是更有“靈性”。 順著樹葉掉落的方向,蒼殊走過去。 他的眼睛在這個方向的路上,緩慢掃視。這里的光線很差,他更多的是在感受,在【讀】。就像冥冥之中的指引,他突然停下腳步,朝著某一棵樹走近兩步,繞到樹后,蒼殊看到了…… 一朵花。 白色的花瓣,黑色的花蕊,單獨一朵開放在那里。 蒼殊不認識,雖然他確實對一些偏門的植物有了解,但那僅僅是因為他比一般人更有機會看到而已,他并沒有因為有這個能力就去鉆研動植物學,何況誰知道這朵花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特產(chǎn)呢? 但他【讀】出了這朵花的危險,和珍貴??客茰y也知道珍貴,不然那棵樹不會以此作為饋贈。一棵樹當然不知道蒼殊要的是赤芝,它只想把好東西給到這個幫助了它的人類。 不過蒼殊沒打算收取此花,起碼不是此時。他不了解此花特性,如果因為采摘或保存不當而暴殄天物就不好了。況且這東西還危險,莫要手賤。 好吧,走捷徑不成,只能慢慢找了。 想到剛才被他清繳的那一窩螞蟻,蒼殊嘆息地羨慕起母親的能力,若是老媽在這里,驅(qū)策昆蟲尋找就輕松多了。 … 最后蒼殊是在谷中谷邊緣的兩棵樹根部發(fā)現(xiàn)了幾株靈芝,赤芝作為靈芝的子實體,自然不缺他的。這些靈芝都那么大個頭,蒼殊就算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年份可觀啊! 使用能力,模糊地判斷出幾株靈芝的年份,蒼殊摘了一只六百年上下的赤芝,和一只三百年左右的白靈芝。其它的再叫人眼熱他也不為所動,這都是天生地養(yǎng)的靈物,生長千百年不容易,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的事,蒼殊不愿做。 不知道是這種能力或者血脈賦予他的天性,還是母親從小的教育使然,蒼殊還是很親近自然,敬畏自然的。 離開谷中谷的時候,蒼殊沒忘將那藤蔓墻做點掩飾,雖然一般不會有人進來深山,但以防萬一么,不過順手而為。 出了谷,蒼殊除了高興東西到手,還高興自己的能力似有進步,果然是因為現(xiàn)代難得見到的古樹吧。 雖然【讀】的能力受天生天賦的影響,但后天也是可以提升的,不然老媽也不會從小帶他下鄉(xiāng)、野營。小時候顛沛流離的,若非存了鍛煉他的目的,誰有那閑情逸致去體驗叢林生活??! 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夜晚的山林是很危險的,蒼殊不敢期望自己運氣一直那么好,便盡量地加快了速度,機警地應用能力避開可能的危險。 直到踏出竹林,蒼殊才終于放松下來,這個對于別人來說的死亡森林,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這么順利。 蒼殊回到家的時候,月亮都中天了,并不確定他什么時候回家的舍友按他吩咐并沒有留燈等他。 黑暗中,蒼殊知道對方醒著,不然作為一個暗衛(wèi)也太失格了。 “我回來了?!?/br> “……恩?!?/br> “我去洗個澡?!?/br> “恩。” 十五分鐘后。 “兄弟我明天給你看個好東西!”蒼殊的聲音透著興奮愉悅,他啪啪往身邊人的大腿上拍了兩下,譚烺沒有任何反應,蒼殊雙手往腦后一枕,睡覺! 呼吸綿長。 月光通過墻上的孔洞灑落到蒼殊臉上,將他英朗俊挺的面部輪廓勾勒出一層銀邊,睡在內(nèi)側(cè)的男人睜開眼,微微側(cè)頭看著。雖然被人強迫著同床共枕好幾日了,但他果然還是不大習慣身邊有人,總不慣入睡。 他做了什么? 他何以每天都如此開心?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譚烺自然從未放松過對蒼殊的懷疑…… “啪?!?/br> 譚烺把搭到自己腹部的手挪開,閉上了眼睛。想到明天早上又要被這個精力旺盛的年輕男人毫不自知地sao擾,他的眉峰就忍不住高高隆起。 蒼殊本人卻還不知道,開過葷之后的身體,開始變得不耐寂寞了。 由奢入儉難呢。 …… 蒼殊把整個巴掌那么大的一個紅色靈芝遞到了譚烺面前,平素憊懶地半覷著的眼睛睜開,譚烺才發(fā)現(xiàn)那雙眼原來形狀這么好看,狀若多情的桃花,卻比桃花更加冷厲鋒銳。 “我是不是很厲害?跟著我混好吧,我都說了能把你照顧好的?!?/br> 少年洋洋自得的樣子真招人,那張大大的笑臉,過于灼目了。 譚烺放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忍住想要觸碰蒼殊臉上刮傷的莫名沖動,讓自己去思考,皇室都難以弄到的五百年靈芝,這人是怎么找到的? “我今天去找程老頭給你弄藥,在家等我。” “好?!?/br> 連程老也驚詫,他沒想過蒼殊能找到,而且效率這么高!還沒有缺胳膊斷腿!這也是他這輩子碰過的最名貴的藥材了,可把他寶貝的,差點沒舍得給蒼殊做藥,還是蒼殊盯著他,才見這老頭依依不舍地開始處理靈芝。 等蒼殊拿到藥了,又見他拿出了一株白色的靈芝。 那瞬間,老家伙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你,你!你這是什么運氣!你這是要逼得我拼著這把老骨頭也進山去尋一趟么!” “別介,程老您可別讓我無辜背上條人命?!鄙n殊調(diào)侃著。 程老笑著攘他一下,“臭小子,認定了老夫找不到么!”他也不跟這年輕小伙笑鬧了,眼睛咕嚕一轉(zhuǎn),“蒼小子,這株玉芝……” “誒,您別想?!鄙n殊像是洞悉了老頭的小算盤,立馬不客氣地搶先拒絕。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老頭不滿地嘀咕。然后不死心地開出了自己的報酬:“我可以一輩子免費給你看病,用藥也算我的。我還能給你引薦這白山城的權(quán)貴富商……” “不用了,我不需要人脈。”況且老頭你對自己的風評也太沒點數(shù)了。“而且您別盼著我生病啊。” 蒼殊把靈芝遞過去,“我別的不求,就求財,我知道你比我有門路,把這東西賣個好價錢,如果程老您要錢,我會支付您該得的?!?/br> 程老不僅比起他來更是地頭蛇,而且一個醫(yī)生對于名貴藥材,自然會知道有誰需要,行情怎樣?,F(xiàn)在沒有比程老更合適的中介人了。 老頭卻一下沒了勁。這玉芝他一看就知道起碼兩百年以上了,買下的錢他是不夠,但錢他也是不缺的,賣藥那點勞務費他不稀罕。不甚爽快地一哼,“你就不怕我拿東西跑了么?” 蒼殊露出個漫不經(jīng)心的笑?!澳俏乙仓荒苄湃文?。” 因為得來的也不如何困難,蒼殊倒真沒有太大得失之心。 程老無意義地呵了一聲,“那你等段時間再來吧,這東西不愁賣,不過要想賣個更高的價,我準備去趟丹陵城,正巧我要去那見個老朋友?!?/br> “那感情好,麻煩您嘞。” …… 大錢在路上,更具可持續(xù)發(fā)展性的小錢也有來路了,蒼殊那個竹藝生意開始有了起色,在他第二次帶著貨品去白山城之后,生意遠好過第一次,特別是原來滯銷嚴重的折疊老爺椅,不知為何搶手起來,蒼殊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賣出去的那兩家,在朋友那掙了點面子。反正對于有錢人,十兩不過隨便花錢買個新鮮消遣。 然后因為這兩三次的收入,蒼殊家里的日子以rou眼可見的變化改善了起來。 家里添了家具,又把房子翻修了一遍,被淤泥堵住的水井也重新投入了使用,幾塊圃地翻出來種上了一些花,一些菜。蒼殊還搭出了一個雞棚,養(yǎng)了幾只毛茸茸的小雞,又撿回來一條土狗看家護院。他家里不缺幾兩雞rou幾個蛋,但蒼殊老在外面忙,還是想要些熱鬧能陪伴著譚烺。 因為蒼殊那個時代大家都注重個人隱私,他自然多少也不太喜歡誰都能擱他們籬笆外面往自己家里瞅,所以很早就找人來把圍墻壘了起來。為了不讓鄉(xiāng)親們多想,他借口說是遭到野獸侵擾,此舉是為了增強安全性。 青竹村的人對蒼殊一直很友好,除了蒼殊本身性格討人喜歡,誰家有事也愿意搭把手,更重要的是,因為蒼殊,好幾家人都多了些收入來源,這可是財主,自然喜歡中還帶了點敬重。 只不過,蒼殊一開始擔心的事也發(fā)生了。 有位竹藝師傅家的兒子首先注意到了蒼殊這個倒賣商的巨大差價收益,一開始他只知道可能大大超過蒼殊給他老子的工錢,心里邊就存了念想,但村里人還是缺些魄力,就這么暗戳戳地忍了半多月。一直見蒼殊家的日子越過越好,終于是妒火燒心,第一個站出來踢掉了蒼殊。 這生產(chǎn)商和買家直接P2C了,才終于叫那青年發(fā)現(xiàn)這差價竟超出他想象這么多,一時更是惱恨蒼殊此人的無良卑鄙,在村里丑化蒼殊的形象,把他平日里對人的好全惡化成了笑里藏刀。 本來大多數(shù)人還是站在蒼殊這邊的,蓋因蒼殊給人的印象確實好。 但正是那樣,財帛動人心。 有了一,就有二,幾十文和幾兩銀子的巨大差距,對于這些攢一年也就幾兩銀子的村民來說,實在過于誘惑。有那老實的,一開始還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見別人拋棄道義臉面過得滋滋潤潤,平常心自然快速流失。 從挑頭的開始,不過四天,所有人都踢開了為他們打開財路的蒼殊,單干去了。不僅如此,原本看不上做竹藝生意那點不穩(wěn)定還微薄的收入的人家,也讓自家男人跟著去學兩手;而原本有手藝傍身但因生活所迫放下的,不過幾天功夫撿起來后,也加入了賣竹大軍,青竹村鬧得熱火朝天。 而蒼殊,已經(jīng)好幾天沒出過家門了。 那些貶損他的人,認為蒼殊這是做賊心虛,還好一番自鳴得意過,大概是覺得自己揭發(fā)并打壓了惡勢力。但實然,村里的年輕人會對蒼殊抱有惡意,還因為天性的雄性威脅,要知道村里的小姑娘,即便知道蒼殊成婚了,也攔不住她們對蒼殊心生好感,畢竟這是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畢竟蒼殊娶的是個不能傳宗接代的男人。 “你…不用在意他們?!笨粗鴳醒笱髸裨谔栂碌纳n殊,譚烺憋了幾天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寬慰這個少年,因為被人背叛、污蔑,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但沒想話出口卻如此生硬。譚烺第一次有些惱恨自己的嘴笨。 “恩?”蒼殊轉(zhuǎn)過腦袋看向?qū)Ψ剑⑽鋷洑獾哪腥俗谑噬?,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在他的發(fā)梢間,躍動的光輝有點迷蒙絢爛,柔化了這個冷硬的人。 “他們?哦,你說他們啊,我不在意,一群沒見識的,再等等他們就知道了,要不了多久的?!?/br> 蒼殊現(xiàn)目前可只想拖著譚烺在這里過兩年,不求大富大貴,壓根怎樣都無所謂。 譚烺看得出,蒼殊是真沒放在心上,如此便好,他還怕這人強顏歡笑。 “再等等?” “嗯哼,你看吧,到時候再說……”蒼殊賣個關(guān)子,也是懶得解釋,這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讓他不怎么想說話?!澳銊e擔心,我就算家里蹲了,也缺不了養(yǎng)你的錢?!?/br> “我并……”并非此意。 “而且這段時間家里就你一個人,可無聊呢吧?現(xiàn)在我正好有時間陪你,我也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啊——” 蒼殊伸了一個超爽的懶腰,“假期啊這就是……” 上個世界一直到“死”前他都在忙碌,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各種麻煩不斷,直到現(xiàn)在,才算落得清閑,什么也不用想。哦,任務還是要思考的,不過那也不著急嘛~ “恩……”譚烺覺得自己并不需要蒼殊的陪伴,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內(nèi)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他近期差不多就可以離開了。有蒼殊在,不知為何,或許是直覺,他覺得蒼殊會阻撓自己離開。 但既然變成這樣了,那就再等等好了。 自己還沒有看出此人接近自己的目的……而且確實如此人說的,磨刀不誤砍柴工,身體完全恢復的話,自己尋找主子也會更快……譚烺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或者刻意在忽略,在掩飾,某個不可言說的、不該有不能有的隱秘。 蒼殊一直伸著懶腰走到譚烺所在的樹蔭下。院里院外被蒼殊移栽了不少果樹花樹,他的躺椅在一處樹蔭,而譚烺所在的則是這院子里原本種著的那棵梨樹下。 蒼殊靠近過來的舉動讓譚烺感到了一絲不自在,對方彎下腰來湊近的呼吸讓他整個脊背都繃住了,他只當這是本能的戒備。他本是獨自穿梭在暗處的幽魂,最不能讓人近身。 靠近的少年勾出一個懶散的笑,但意外地能讓人聽出真心?!皠偛拍闶窍氚参课覇??如果是的話,謝謝,我很開心?!?/br> 少年干凈又微沉的嗓音,比這盛夏的高溫更熏人。 “到時間了,我去給你熬藥。中午想吃什么?” “都好?!?/br> 蒼殊失笑,頑劣地:“媳婦兒你還是這么好養(yǎng)活?!?/br> 少年撩得毫無自覺,轉(zhuǎn)身走掉。面無表情的男人有些受不了地緊了緊手指,面頰上好像還殘留著熱氣拂過的溫度。 [你沒必要這么照顧他,他好得越快,只會越早離開。]安梓看著蒼殊就這么聽話地熬藥,沒有一次給對方缺斤少兩,那千金難求的靈芝毫不可惜。安梓當然不心疼這靈芝,只是他總覺得看不慣蒼殊這副正直的作態(tài),無端叫人火大。 明明不是什么好東西。 [留住人的辦法還能再想,害人落下病根就是我的罪過了。]蒼殊也挺無語自己這智能導航的,三觀有點歪,戾氣太重。當然自己沒什么立場說別人,不過不巧的是,他不怎么喜歡被慫恿。 “今天吃麻婆豆腐吧,病號好的差不多了,終于能吃點重口的了!”蒼殊開心地決定到。這一個多月來可真是嘴巴都要淡出鳥來了! 這天之后,還不到半個月,蒼殊對譚烺所說的“要不了多久”的事情就發(fā)生了。 竹藝生意,瀕危。 本來賣蒼殊設(shè)計出來的那幾樣竹制品的青竹村人就越來越多,但需求其實就那么些,又不是什么消耗品,買了一回的人很少會說再次購入,而蒼殊的定價又比較輕奢,中檔偏下消費水平的人家?guī)缀蹙筒辉趺从腥速I了。 于是出現(xiàn)滯銷情況后,很快就有人適當調(diào)低了價格……接下來便是一降再降,幾家人更是打起了價格戰(zhàn),最后賣得跟那些竹簍簸箕都沒啥區(qū)別了,市場卻很快又達到了飽和! 眼見著這個生意似乎已經(jīng)做到頭了,事情卻沒有就這么遺憾落幕,而是麻煩上身!因為那些有錢人本來買這些個東西是有那么點充面子的,結(jié)果才過多久,那些普通老百姓也能跟自己一樣搖著折扇上街了? 于是就鬧出了點摩擦,第一個踢開蒼殊還往蒼殊身上潑臟水的那個青年就被人給抬了回來。蒼殊知道的時候還不厚道地樂了一下,好巧不巧啊這,真是報應不爽。 “現(xiàn)在該我出手了。最近沒有進項,這日子都過得緊巴了?!鄙n殊故意夸張到,做出副可憐狀,實則神采飛揚,懶懶覷著的眼睛里都是躍躍欲試的狡詐。 看來最近窩在家里當煮夫的日子也悶壞他了。 譚烺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被蒼殊惹得眉眼都柔開了,心道,以蒼殊這村里頭一份闊綽的花錢法,也不知之前掙了多少才能撐到現(xiàn)在的。而,那些錢的大頭實則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需要我?guī)兔??”他還記著之前掙第一桶金的時候,蒼殊有叫上他的。 他好像忘了,這分明是和蒼殊分開的好機會,方便自己隨時離開。 蒼殊看他,“嗯,好?。 濒尤欢?。 蒼殊卻記得,不能讓這人跑了。 這次不用太顧慮傷患,蒼殊可算能不客氣地支使這位免費勞動力了,大家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沒道理要他一直奴才似的伺候人嘛對不對!有譚烺幫忙,工作效率唰唰提高,蒼殊滿意不已。 夫夫搭配,干活不累。 “小殊啊……”穆師傅緊張地搓了下衣袖,對于蒼殊說的事,他很懷疑,又因為對蒼殊存著一絲愧疚,不好意思開口質(zhì)疑。 蒼殊自是知道對方在想什么。會選擇這位穆師傅,只因為對方是最后一個離開他單干的,就算良心敗壞那也是敗壞最輕的那個,既免不了要便宜這些人,那自然選還算對得起他的。 “放心吧,最初你們沒人看好的時候,我不也讓你們見到奇跡了么?!彼桃饪浯罅诵稳荨?/br> 這話讓穆師傅那絲愧疚更漲,都不敢直視蒼殊了,瞟了一眼跟前高大英俊的少年,對方毫無芥蒂的淺笑讓他松一口氣又越發(fā)慚愧起來。 “只要我想,我就能再讓你們賺一次?!?/br> “只要你們一直信任我,我就能讓你們一直賺?!?/br> “總歸竹子不要錢,你手藝的工錢我在付,你虧不了,情況再糟還能糟過現(xiàn)在嗎?” 毫無懸念的,一個本來就沒什么主見的農(nóng)民手藝人,就這么被說服了,甚至,滿懷期待。 而這時,程老也從丹陵城回來了,帶來了豐厚的啟動資金。 … 半個月后。 白山城新開了一家“竹木坊”,專賣竹藝品和木藝品,并非尋常百姓家的生活用具,而是定位輕奢的藝術(shù)品、裝飾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用品、玩意兒。開業(yè)的時候,就有人在“竹木坊”發(fā)現(xiàn)了早一個月前,曾引起一時潮流和話題的幾樣商品,只是做工更精巧了。 不過沒人疑惑,也沒人找茬,因為這家店的老板早在開業(yè)前就發(fā)出了聲明,之前有人盜取了他的設(shè)計,惡意搶奪他的生意,現(xiàn)在事情解決,為了杜絕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老板決定以后他家的商品都會做上商印,一旦仿冒,必將追究! 這下那些有錢人舒坦多了:窮鬼們買的都是冒牌貨,跟自家的正品當然不是一個檔次。不過光自己心里舒坦還不行,還要落到實錘才可…… 于是這批人又成了“竹木坊”的開張客,給家里換了一套帶商印的“官方認證”正版貨。而且還不僅是把已有的更新了,更是又添了一批新鮮物件。 新商品有的是升級,比如老爺椅上面多了很多細節(jié),竹子中空的地方可以放香囊啊等等;有的是改版,比如木制的折扇,能夠做出鏤空花紋,精巧好看,著實在婦人小姐間風靡了一把;而更多的則是全然沒見過的新東西了,甚至有的還打著非賣品的標簽,非到店不可見,每每叫那些第一次進店的客人新奇不已…… 木匠是蒼殊去另一個擅做木工的村子簽的師傅,人是譚烺奔走挑選出來的,簽約則靠蒼殊。 給木匠和竹藝師傅開的工錢,比原來要高出不少,畢竟現(xiàn)在的利潤空間也算透明化了,大家也不要弄得那么難看。但高也沒高到哪里去,畢竟蒼殊是老板,不是牙子,也不是店鋪房東。 給人打工比起P2C當然少掙很多,但大家已經(jīng)被上次的教訓嚇到了。在蒼殊潛移默化的引導下,這些人深刻地覺得如果沒有蒼殊,他們連這份工錢都拿不到。再來一次也不過是重蹈覆轍,這人啊,白眼狼一次就遭報應了,他們還敢昧著良心毀掉這次的機會么? 要知道,蒼殊現(xiàn)在也不需要那么多手藝師傅了,“竹木坊”走的是質(zhì)而不是量,雖不比古董珠寶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但竹、木各兩三個師傅已足夠用了。 那些曾最早背叛蒼殊的幾人,無論如何腆著臉求上門來都沒用,這可真叫那些人后悔不已,眼見著被蒼殊選中的人收入不菲,連曾經(jīng)攛掇自己單干的家人都怨上了。 不過經(jīng)此一事,也叫青竹村那些覺得蒼殊面善心熱好說話的人看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年輕人,不是他們能惹的。 盡管現(xiàn)在還是相處如前,但氣氛還是悄然變化了。蒼家小院的兩人,與這個偏僻平凡的小村,存在一條看不見又涇渭分明、不可逾越的線。 … “……讓他們犯錯一次其實正好,有的問題還是早點暴露出來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看他們現(xiàn)在就老實也踏實多了?!鄙n殊搖了搖手里的茶杯,決定結(jié)束前戲話題?!昂昧耍阏f有事要說,現(xiàn)在講吧?!?/br> 譚烺要講什么,蒼殊早有預感。 “你的生意已然穩(wěn)定,以后可以過上富足安逸的生活;我的傷也好了,你許諾的事情已經(jīng)做到。所以,我是時候該離開了?!?/br> 譚烺不去看蒼殊,他自己都意外自己會告別,他以為自己會悄無聲息地離開。 “是時候……”蒼殊喃喃重復這個詞,忽而笑了一下?!坝X得我這一頓像餞別嗎?” 在譚烺一臉鄭重地說有事要說的時候,蒼殊就拉著他來了這白云樓的包廂,點了一桌好酒好菜。 “……” 譚烺不知道說什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地想到,原來這人已經(jīng)準備好與自己離別了。 “誒,譚烺,如果我要你留下,你會嗎?”蒼殊直白地問。 其實他根本沒想好怎么留下譚烺,他早就習慣了搬家,習慣了離別,習慣了分別時朋友流著淚紅著眼的擁抱,他從沒想過,在離別的心境下,什么話能將人挽留,明明印象里有不少人對自己說過的,怎么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大概因為,沒有一句奏效吧。 在蒼殊倉促的預選方案里,要么是把人打暈囚禁,要么就一起踏上旅程吧,目前也就想到這兩條路了,而且前者在譚烺如今的武力值面前,基本夭折。 蒼殊這句聽似走心的挽留,顯然也并非對譚烺沒有觸動,那又黑又密的睫毛很是不平靜地快速顫動了兩下。 “我不能……”譚烺聽到自己這樣說。 “也是呢?!鄙n殊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吃,這可是白山城第一酒樓的飯菜,應該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別浪費。我開個窗戶透透氣?!毕胂朐趺崔k啊。 “蒼……”少年的名字徘徊在嘴邊,終是噎住。 蒼殊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下面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些煩躁地思考起來,思考著思考著就不經(jīng)意走了個神,他有些輕嘲地想到,差不多也是兩個月了吧,原本就是這個時間的前后,譚烺找到了李木深。如果世界的大意志夠硬,該不會譚烺一出去就撞上目標了吧哈哈…… “嗯?”蒼殊垂眸看向街上一對并肩而行的男女,兩人顏值都挺高,自然比較引人注目。但吸引蒼殊的,卻是那男子半邊臉上戴著的面具…… 這么有辨識度的裝扮,不用懷疑了,肯定是劇情人物!而且最好死不死的,這他媽可不就是我們的boss李木深大大嗎嗎嗎嗎嗎?!蒼殊差點沒把一口鹽汽水噴出來! 瑪個雞,李木深怎么冒出來了?旁邊那個是女主吧?咋的,你家小弟不去找你,你自己就出來碰瓷兒了是嗎? 簡直就像嫌這個局面還不夠亂似的,蒼殊聽到: 【觸發(fā)附加主線劇情:邪不壓正終飲恨。請玩家輔佐反派boss李木深功成名就?!?/br> 蒼殊:…… “你在……”大概是聽到蒼殊剛才發(fā)出的驚疑,又或者蒼殊立在窗邊太久了,譚烺不知何時也離開座位朝他走了過去。 蒼殊沒想到自己在這一刻能這么敏銳,反應能這么迅速!行動快過大腦地轉(zhuǎn)身把快要走到身后的人一掌推倒,譚烺也是毫無防備,猝不及防之下竟真被蒼殊爆發(fā)的力量推得后跌了幾步,后腰堪堪撞上桌子。 譚烺立刻便要站穩(wěn),他皺眉疑惑不已。然而還不等他穩(wěn)住,一個身影便撲了過來,傾覆而來逼得他折腰后仰。 噼里啪啦,一桌幾乎沒被動過的杯盤被蒼殊掃到地上,空出譚烺身后這一塊桌面。 然后下一秒,譚烺就被桌咚了,他被困在蒼殊的兩臂之間,聽少年居高臨下地對他說: “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