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海街頭。

    “嘿！我以為我到太早了，沒想到你已經(jīng)到啦！”

    肩膀上被人冷不丁地一拍，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劉明明那張鵝蛋臉。

    “明明姐啊，早啊！”我打了個招呼。

    “我們邊走邊說？”劉明明提議道。

    “好啊?！蔽一仡^最后望了一眼街邊拿著吉他彈唱的少年，他演奏的是一首不知名  的英文歌。

    我跟上劉明明的腳步，朝著馬路對面走去。Yin的總部就在對面那幢大樓里。

    我此前在郵件里給劉明明解釋了我  的想法，她對瞄準國內(nèi)公司的想法頗為贊同。今天便由她帶著我這個“業(yè)務(wù)部新人”來第一次“跑業(yè)務(wù)”。

    她毫不掩蓋眼中的擔(dān)憂之色：“Yin在服裝產(chǎn)業(yè)競爭不過國內(nèi)巨頭，急于拓展海外業(yè)務(wù)，確實是很適合我們的潛在客戶。但這可是塊硬骨頭，之前的負責(zé)業(yè)務(wù)員都和競品掐瘋了，還是輸?shù)袅恕Ｄ阆牒迷趺凑f服他們了嗎？”

    “見招拆招吧。你不是說跑業(yè)務(wù)最難的一關(guān)就是找到人嗎？今天我們都不一定能見到他們管事的人呢?！蔽胰嗔巳嘤行┌l(fā)漲的太陽xue，最近真是思慮過度了。

    “確實，”劉明明拍了拍我的肩膀：“別泄氣，說不定我們運氣好呢？像我兒子說的那什么，‘新手光環(huán)’。對，你說不定會有新手光環(huán)?！?/br>
    “希望吧……”

    底層大廳內(nèi)，我快速瀏覽著電梯旁邊的銘牌，找了半天才在11F的后面看到一個小小的“Yin”，旁邊還綴著一家我沒聽說過的企業(yè)。

    我驚訝道：“Yin這么大的公司，辦公室竟然只占了不到一層樓？”

    要知道，我們公司光是在上海就有一整個園區(qū)，里面咖啡廳、食堂什么的一應(yīng)俱全。

    劉明明聞言朝墻上瞟了一眼，回復(fù)道：“是啊，很多新企業(yè)都鼓勵居家辦公，尤其是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畢竟現(xiàn)在的地租房租都不便宜呢，少來一個人就能少租兩三平米的工位。”

    “噢……”

    到了11樓，我左顧右盼：“接待處在哪兒?。俊?/br>
    劉明明環(huán)顧了四周，說道：“沒看到。也許沒有接待處。”

    我無法理解：“又不是兩三個人的工作室，怎么能不設(shè)接待處呢？？……對不起，我是不是有點太一驚一乍了……”

    劉明明笑了：“沒事，你第一次出來跑業(yè)務(wù)，對別的公司不熟悉，以后如果有機會，見多了也就習(xí)慣了。很多新公司都不設(shè)接待處的。你看我們公司接待處的那幾個女孩兒，每天除了幫人收發(fā)快遞，不就是湊一塊兒聊天么？我有時候都為公司心疼錢?！?/br>
    “確實是可以理解……那我們要怎么找人呢？”

    “按照這家公司節(jié)省人力的程度，我想我們應(yīng)該直接找CEO張楚洪。等我抓個人問一下。”說著，劉明明就在走廊上抓到了一個挺面善的年輕女職員。

    年輕女職員面善心也善，毫不猶豫就回答道：“你們找CEO？他的辦公室就在走廊盡頭哦。但是他現(xiàn)在不在哦，你們和他約的幾點？”

    劉明明尷尬道：“我們沒約，其實我們是第一次來。他什么時候會到公司呢？”

    女職員一臉抱歉的樣子：“那就很難辦啦……沒有人知道CEO什么時候在公司的哦，他有時候在這里熬通宵，有時候一連幾個星期都不來哦。連我們也很難聯(lián)系到他哦。你們可以走正常流程，寫信給我們官方郵箱哦，會有專人把郵件轉(zhuǎn)給他的哦?！?/br>
    “那寫信之后我們大概多久可以收到回復(fù)呢？”劉明明追問。

    “我們公司效率很高的哦，一般都會在三個工作日內(nèi)將郵件遞送給相關(guān)的人哦。不過CEO  什么時候處理你們的郵件，那就不一定了哦。”

    劉明明艱難道：“那我們……還是先在這等一等吧，萬一他今天來了呢……你們有沒有休息室，讓我們可以坐著等？”

    “那也是有可能的哦。休息室是沒有的哦，你們可以就在這個大廳里休息哦，你看旁邊有椅子的哦。想喝點什么都可以在邊上的自動販售機買哦?！迸殕T伸手朝墻邊一指。

    “好、好的，謝謝。那就不打擾你啦?！眲⒚髅髡f。

    “不客氣哦~”

    女職員一走，我和劉明明兩人站在電梯旁，看著墻邊充滿醫(yī)院氣息的銀色金屬椅，臉上同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家公司……真的很會省錢哦——”我故意拉長了句尾最后的“哦”字。

    劉明明撲哧一笑：“人家好心告訴我們這么多信息，你竟然嘲笑人家的說話方式。如果你以后跑別的公司，就會知道這么好心的小meimei簡直是萬里挑一。”

    在椅子上做了好一會兒，我忍不住了：“我們要在這里等多久？”

    劉明明嘆了一口氣：“運氣好的話等十分鐘，運氣不好的話可能要等十天、十個月也說不定。跑業(yè)務(wù)就是這樣啊，所以我才說找人是最難的一關(guān)。找到人以后也不簡單，要跟他說上話，要說服他留時間給你介紹業(yè)務(wù)，就這樣業(yè)務(wù)也不一定能成。有時候，我們對客戶的喜好了解得甚至比自己老公孩子的喜好還要清楚?！?/br>
    我有點著急：“但是我們沒有十個月可以等了。項目只有兩個月就要考核了。”

    劉明明搖搖頭，表示她無能為力。

    我拿起手機，點亮，又熄滅，點亮，再熄滅，猶豫不決。

    我終于下定了決心：“明明姐，我去打個電話。”

    ……

    “好了，明明姐，”我在金屬椅上重新坐下來，如釋重負：“他們CEO今天下午三點會來見我們。我們先去附近吃個午飯休息一下吧?！?/br>
    劉明明驚訝得挑起了眉毛：“你聯(lián)系上張楚洪啦？你們原來認識的？怎么不早說呢？”

    “也、也不算認識，我找了一個朋友牽線?！?/br>
    劉明明興奮地拍著我的肩膀：“人脈！你用上人脈了！你這才真正打開了業(yè)務(wù)領(lǐng)域的大門！”

    “這才完成了第一步呢……”我高興不起來：“我們還是趁吃飯時間好好排練一下到時候怎么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