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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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鼻翼一張一翕, 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著趙向晚, 聲音從牙齒縫里擠出來:“閉嘴, 閉嘴……” 最后, 他的聲音似乎終于沖破阻礙, 陡然變大:“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 盛載中那凄厲的聲音在審訊室里回響,朱飛鵬厲聲喝斥:“不許大聲喧嘩,老實點!” 盛載中卻根本不理不睬,大叫大喊, 到最后變成了嗚咽。 “就算我不是親生的,我也喊了他二十三年爸爸, 他怎么能這么偏心?小天放個屁都是香的, 可是我呢?我生日他連蛋糕都不肯吃一口?!?/br> “小天的一點點進步,盛承昊都記在心上, 你們也看到了吧,書房是他最重視的地方, 書房的陳列柜里, 只有他和小天的榮譽和照片,我和mama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怎么能這樣呢?如果不把我當(dāng)兒子,那就和我媽離婚, 給點錢讓我媽帶著我滾, 不行嗎?非要這樣羞辱我!他打我媽, 他罵我, 他這是報復(fù), 是虐待, 你們懂嗎?” “他就是個心理變態(tài)。你們別以為盛承昊是什么好東西!他雖然學(xué)歷高、能力強、眼光好, 但他就是個心理變態(tài)。他明明憎恨我媽欺騙,明明憎恨我這張根本不像他的臉,但他偏不放手,他就是要折磨我們,我受夠了!” 盛承昊已死,他的內(nèi)心所想到底如何,重案組成員不得而知。他是個好人也好,他是個壞人也罷,其他人都無法對他進行審判。 警察能做的,就是尋找真兇,找出證據(jù),讓法律來進行制裁。 趙向晚的情緒并沒有受盛載中牽引:“你已經(jīng)成年,你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如果你想,你完全可以離開昊天,打工也好、創(chuàng)業(yè)也罷,到哪里都能養(yǎng)活自己,為什么不走?你覺得他在折磨你,為什么你不走?” 盛載中垂下頭,肩膀也垮了下來:“你不懂。我和我媽,都是被盛承昊圈養(yǎng)的廢物。我們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我們早就不懂得反抗。只有順從他,討好他,我們才能活下去?!?/br> 趙向晚盯著盛載中低垂的頭,后背有寒意升起。 如果盛載中所言屬實,那盛承昊真的非??膳?。控制型人格、家暴妻子多年、故意養(yǎng)廢養(yǎng)子,以此來襯托親生兒子的優(yōu)秀。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盛載中的性格變得陰暗而扭曲。 如果盛承昊真的好好對待妻子、養(yǎng)子,或許他的死還值得同情,但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難怪洛丹楓說,盛家只有小天一個人是好的。 盛載中被趙向晚的語言刺激,話變得多了起來:“你以為我不想離開嗎?我試過的。我學(xué)的是酒店管理,我曾經(jīng)想找家酒店打工,可是盛承昊不同意,他打我媽,責(zé)怪我媽沒有教育好我,明明家里有公司卻不肯幫忙。所以你看,我只有殺了他,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br> 趙向晚此刻終于明白一句話:這世上,唯太陽與人心,不可直視。 她總以為自己聽得懂人心,就能看通透所有一切,可是這樁案子的復(fù)雜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的相像。案子涉及到的人,人性叵測多變,令人琢磨不透。 她怒斥盛載中是只喂不熟的白眼兒兒狼,可是她并不知道盛承昊曾經(jīng)對盛載中做過什么;她鄙視謝纖云自私自利,可是她并不知道謝纖云經(jīng)歷過什么。 永遠(yuǎn)不要低估人心的惡,也不要忽視人性的多變,更不要因為讀心術(shù)的存在而自高自大。 ——這是趙向晚調(diào)查這個案子到現(xiàn)在,對自己的一句忠告。 盛載中越說越激動:“都是他逼的,都是他們逼的!我親爸被他們弄死了,是他們欠我的,是他們欠我的!” 想到從謝纖云的心聲中聽來的往事,趙向晚抬眸詢問:“你親爸被誰弄死了?誰欠你的?” 盛載中知道今天只要認(rèn)了罪,那便離死不遠(yuǎn),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對人傾訴。 聽到趙向晚的詢問,盛載中抬頭看著她,眼睛泛紅,透著一種莫名的興奮:“你們讓我見見我媽,我問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把什么都告訴你們?!?/br> 高廣強沉吟片刻,同意了他的請求。 謝纖云走進審訊室,看到戴著手銬坐在鐵椅之中,被公安干警牢牢看守,隔著一道鐵柵欄的盛載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小中……” 盛載中扯了扯嘴角,臉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媽,是你告訴警察,我殺了盛承昊?”既然身世已經(jīng)不是秘密,盛載中也懶得再表演父慈子孝,開始直呼其名。 謝纖云用手捂住嘴,哽咽著說:“對不起,小中,我也不想的?!庇质抢⒕危质请y過,內(nèi)心十分復(fù)雜。 盛載中冷笑道:“當(dāng)年眼睜睜看著我親爸被槍斃,你是不是也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邊流淚一邊搖頭,說:對不起,荊霄,我也不想的?” 謝纖云被兒子這句話刺痛,痛得無法呼吸,開始大口喘息。 趙向晚熟練地拿起早已準(zhǔn)備好的噴霧劑,往她嘴里噴了兩下。 謝纖云終于緩過神來。 她滿面淚痕,悲傷地看著兒子:“小中,你這些話,是從哪里聽來的?我,我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你的父親不是盛承昊,而是……” 這是壓在謝纖云心中最大的秘密,就連盛承昊再三逼問她都沒有說出來過。她只說自己被強.暴,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她想徹底遺忘過去,不愿意回想那段往事。 盛載中突然笑了起來,露出那顆小虎牙:“媽,你還記得這顆虎牙嗎?我的親生父親,就長著這么一顆小虎牙吧?你和他從十二歲開始就一起吃飯、一起練功、一起吊嗓子,明明感情深厚,明明是青梅竹馬,怎么出了事,你就那么著急撇清,非要把他逼上絕路?” 謝纖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抖得連坐在一旁的朱飛鵬都看不下去了:“謝女士,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謝纖云定定地看著盛載中。這是她懷胎十月、拼盡全力才生下來的兒子啊,這是她哪怕被盛承昊打也咬牙支撐下來的動力源泉啊,怎么就這么護著荊霄? 荊霄為盛載中做了什么?除了貢獻一顆小蝌蚪,他還做過什么? 盛載中連他一面都沒有見過,怎么就一邊倒地為他說話呢? 這難道就是血脈之力? 謝纖云緩緩抬起雙手,哆嗦著擱在桌上,再借力站了起來:“小中,你這是要責(zé)怪我嗎?怪我在被強.暴之后沒有忍下來,然后裝成沒事人一樣嫁給那個強.jian.犯?青梅竹馬怎么了?感情深厚又怎么了?難道他就可以不顧我的意愿,強行和我發(fā)生關(guān)系嗎?我是你mama!是生你、養(yǎng)你、疼你,差點為你頂罪,愿意犧牲掉你弟弟,替你隱瞞罪行的mama!” 謝纖云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細(xì)若蚊吟,到后來聲嘶力竭,配合著那一張慘白、滿是淚痕的臉,在座的每一位公安干警都有些動容。 盛載中的反應(yīng)卻令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 “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面大笑起來。 “mama,你別自己騙自己了。明明是你和荊霄情到深處無法自拔,在后臺茍合被人抓了個正著,你為了撇清自己謊稱是荊霄強.jian,把自己的愛人推上了斷頭臺之后,愧疚不?難受不?剜心一樣地痛吧?所以你才得了病,所以你才得了那個什么社交恐懼癥,那是你的報應(yīng),是你活該!” 謝纖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疼愛了二十三年的大兒子會這樣說自己,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屁股坐了下來。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目光也呆滯起來。 【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我連自己都騙了過去,為什么他會知道?】 趙向晚不敢置信地看向謝纖云。 ——她連自己都騙了過去? 讀心術(shù),最怕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謝纖云連自己都騙了過去,對過去進行加工、整理、掐頭去尾,那趙向晚聽到的心聲,就是假的! 如果不是盛載中揭穿,趙向晚真以為謝纖云是個被強暴之后生下孩子的可憐女人。 現(xiàn)在想來,趙向晚當(dāng)時聽到謝纖云的心聲之后,其實是有些違和感的。 被強jian之后生下的孩子,怎么會愛若珍寶?即便因為荊霄的去世有所愧疚,但也不至于愛到愿意為他頂罪,除非……謝纖云非常非常愛荊霄。 盛載中笑得很夸張,可是他的眼睛里卻透著悲涼:“你看,你們都以為她可憐是不是?可是你們知道嗎?她才二十歲,就害死了她青梅竹馬的愛人,我的親生父親?!?/br> 謝纖云的后背漸漸挺直,眼中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你從哪里知道這些?” 盛載中道:“你以為這段往事只有你知道?從去年聽到你和盛承昊吵架,知道了自己不是盛承昊親生兒子之后,我就一直在探聽,到底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您還記得去年我曾經(jīng)獨自旅游過一段時間嗎?我回到了你的老家,找到了當(dāng)年縣城花鼓戲劇團的老人,一個阿姨看到我就哭了。 她給我看了當(dāng)年你們的照片,我看到了荊霄的模樣。我的親生父親,雖然個子不高,但眼睛亮晶晶、身板筆筆直,是個非??∏蔚男』镒印K湍銘賽弁祰L禁果,有什么錯呢?你大大方方承認(rèn),和他結(jié)婚不行嗎?為什么要告他強.jian?!” 往事被戳穿,謝纖云沒有再掩飾。 “你以為,我只要承認(rèn)和荊霄在談戀愛就會沒事?你根本不懂那個時代!如果我那樣說,我們倆都會打上流氓的烙印,會被剃光頭發(fā)游街,我的臉面、我的人生將會被毀掉。是荊霄主動承認(rèn)的,是他為了保護我,主動說是他強.暴,只有這樣,我們倆才能保存一個下來。只是,我沒有想到強.jian犯的判決會那么嚴(yán)!我眼睜睜看著他被綁卡車,眼睜睜看著他用口型對我說了一聲:愛你,眼睜睜看著他沖我笑,我的心……從此就缺了一大塊。如果不是因為懷了你,我也想去死的?!?/br> 字字含淚,情真意切。 盛載中卻并沒有被感動:“你總是這樣!是,所有事情都是別人愿意,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裝出一幅柔弱可憐的模樣,讓愛你的人當(dāng)惡人,你卻哭哭啼啼地裝成受害者。讓荊霄承擔(dān)一切是這樣,讓你爸替你向盛承昊下跪求饒是這樣,讓小天替你頂罪也是這樣!” 謝纖云感覺自己的臉面被兒子剝了個一干二凈,冷嗖嗖的,很痛。 【我沒有裝,我沒有裝!本來我就是害怕,我只是害怕。荊霄愛我,寧可被槍斃也不愿意說出我們兩情相悅,我那個時候才二十歲,什么也不懂。我爸愛我,看盛承昊知道真相只能下跪求情,我那個時候懷著小天,不能下跪不能激動。小天愛我,他剛剛失去父親,不愿意再失去母親,他是未成年人罪不致死,我有哮喘要是坐牢會死的。我錯了嗎?我沒有做錯啊……】 這個自私透頂?shù)呐耍K于坦露心聲,讓趙向晚大開眼界。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遇到困難,自己縮在一邊,等待愛她的人主動站出來為她排憂解難,不管這些人是否會丟掉性命、是否會丟棄尊嚴(yán),在她看來這都是人家自愿的,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享受著被保護、被關(guān)愛的她,一點一點地蠶食著身邊親人的能量,而她,永遠(yuǎn)是那個柔弱的、可憐的女人。 這一刻,趙向晚無比佩服洛丹楓的眼光。 ——沒人在身邊的時候,她行事利落、身形矯健、眼神狠厲。 換而言之,謝纖云人前柔弱,人后狠辣,完全是兩幅面孔。 謝纖云從來沒有想到,順風(fēng)順?biāo)艘惠呑?,竟然是她最愛的兒子,毫不容情地揭穿了她最真實的一面?/br> 她閉了閉眼睛,沒有再偽裝,淡淡道:“可是,你在我的保護之下,享受了二十三年。這一點,你認(rèn)不認(rèn)?” “你六歲之前,盛承昊根本不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帶著你一起讀書、一起做游戲,你跟在他屁股后頭天天喊爸爸的時候,怎么不罵我? 78年盛承昊考進華夏科學(xué)院讀研究生,把我們母子三人接到京都,你從一個鄉(xiāng)里娃娃,一下子成為城里人,上最好的小學(xué)、初中、中專,那個時候,你怎么不罵我? 盛承昊創(chuàng)業(yè)成功,日子越過越好,他帶著你應(yīng)酬,手把手教你怎么管理人才,怎么運營公司,公司上下見到你,哪一個不尊你敬你?那個時候,你怎么不罵我?” 謝纖云冷笑一聲:“一邊享受我的無恥所帶來的好處,一邊指責(zé)我自私、偽裝,盛載中,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盛載中的臉部肌rou抽搐了一下,嘲諷之意卻絲毫不減:“這不是和你學(xué)的嗎?我親愛的mama。你看,我殺了盛承昊,只要裝作害怕的樣子,你就跳出來要為我頂罪;只可惜啊,你沒有荊霄那么偉大,你不愿意放棄自己的性命來維護我。 如果你能有我親生父親一半的良心,你就會安心認(rèn)罪。砸一下,和砸兩下、三下有什么區(qū)別,你嚇壞了,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這還要人教嗎?有家暴記錄,有報警記錄,有醫(yī)院傷情報告,你罪不致死,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在監(jiān)獄里過得舒舒服服。 小天知道是你殺了父親,一定會原諒你,也會與我一起齊心協(xié)力發(fā)展公司。再也不會有人質(zhì)疑我的身份,小天這個傻子會成為我公司最得力的技術(shù)骨干,心甘情愿為我賣命,多好啊?!?/br> 盛載中的眼中噴射出憤怒、責(zé)備、鄙視的火焰:“可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 他怒視母親,大聲叫了起來:“你為什么要把我供出來?為什么?小天頂罪頂不了,那就你認(rèn)下罪名,不好嗎?” 他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仿佛見到一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聲音也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你,你……” 你,你了半天,盛載中道:“難道,難道我殺盛承昊,也在你的算計之中?你早就恨他恨得要命吧?所以你巴不得他死掉??墒悄悴桓矣H自動手,所以裝作可憐的模樣,又故意透露我的身世,就是想讓我動手吧?” 謝纖云拼命搖頭:“不不不,我沒有想過?!?/br> 盛載中卻已經(jīng)認(rèn)定是謝纖云下的手,將身體往后一靠,笑容陰冷:“你放心,你會有報應(yīng)的。我會把這一切告訴小天,讓他徹底明白你的真實嘴臉?!?/br> 謝纖云身體如篩糠:“小中,我真的沒有,我根本沒有想過你會動手殺掉盛承昊。是!我恨盛承昊,他每打我一次,我就多恨他一次。他事業(yè)越做越大,可是對我的態(tài)度越來越差??v使我欺騙了他,算計了他,那又怎樣呢?我生下了小天,我用心為他打理家務(wù),做飯洗衣帶孩子,哪一樣他cao過一分心?我為他穩(wěn)住后方,這才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地闖事業(yè)。只是一次錯誤,難道要用我的一生來還?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有想過要殺了他,更沒想過要讓你去殺他?!?/br> 只可惜,無論謝纖云再說什么,已經(jīng)認(rèn)定是她算計的盛載中不愿意再聽她說話,他冷著臉對高廣強說:“高警官,我認(rèn)罪,讓她走吧,以后,永遠(yuǎn),我都不會再見她。” 謝纖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我是你的mama——” 盛載中冷冷道:“即使是死,我也不會原諒你。你害死荊霄,現(xiàn)在又算計我,我們父子倆一起栽在你手里,你夠狠!活著吧,你繼續(xù)活著吧,帶著愧疚、帶著悔恨,孤獨地過完你這無恥、自私的一生吧?!?/br> 盛載中轉(zhuǎn)過臉,不再理睬謝纖云。 那絕然的態(tài)度,刺傷了謝纖云的心。 她一步步往審訊室門口走去,可是卻一步一回頭。那是她養(yǎng)育、關(guān)愛了二十三年的兒子啊,哪怕她指認(rèn)他殺人,也應(yīng)該原諒她的,是不是? 盛載中說出了積壓在內(nèi)心的話,心愿已了,痛痛快快認(rèn)了罪。 盛載天無罪釋放,整個人有點懞。 他與哥哥見了面,了解到事情的全過程之后,沉默了很久。這個才十七歲的少年,一夜之間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