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禪法
“貧僧明日在禪院外講經(jīng),施主要過來旁聽嗎?” 溫潤如珠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詢問中又隱含期待。 花千遇驀地抬眼。 他明凈的眼睛就這樣瞬也不瞬,直直地望過來。 眸光深邃而溫情,帶著一種無言的靜候。 花千遇看了看他,眼神飄了一下,咬唇隨意糊弄了一句:“再說吧。” 含糊不明也意味著拒絕。 法顯默默垂下眼,手指摩挲持珠沒再說話。 氣氛一時沉寂。 他靜默良久。 花千遇也看了他許久,心間波瀾起伏。 法顯的種種做法反應(yīng),又一次驗證了他可能已看破她的真實身份。 她又不瞎,法顯對待她和姜寧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要說法顯是因為看上她這幅皮囊才會另眼相待,她更不相信,面對原本絕色的臉法顯都不動搖,沒理由會為了這張稍有姿色的容貌心生傾慕。 會對法顯生疑還是在竹舍他主動給她剝雞蛋,當(dāng)時只是有些疑慮,直到昨日他說方丈同意她們進(jìn)達(dá)摩院時,她才真正敢由此確信。 原本計劃在進(jìn)入南山禪院后,看是否能找機(jī)會溜進(jìn)去,實在不行再去請求法顯,讓他說服方丈。 豈料還未使手段前,法顯就主動去求方丈,不顧臉面只為幫她,如何都不像對待剛熟知的陌生人會做的事。 只是她還不能肯定法顯真的識破,還需要一個契機(jī)來做最終的定論。 思及此,花千遇心中微微苦笑。 她對法顯懷疑的程度已有七八成,最后的驗證早已不重要,答應(yīng)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她在自欺欺人。 她只是還沒有想到,真的拆穿法顯,兩人相互坦明身份后又該如何。 路該怎么走。 “施主若是無事的話,貧僧要去尋……” 法顯的話使她猛然回神,聽出他言下之意,花千遇急聲道:“有事?!?/br> 法顯示意她說。 一時無有計策,心下焦急起來,慌亂轉(zhuǎn)的目光瞥見壁畫上練功圖,霎時靈感乍現(xiàn):“我對佛門的武功挺感興趣的,法師教我?guī)渍邪?。?/br> 法顯定定的看她,那清明的目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只這一眼,花千遇就明白法顯已將她看穿。 即便是如此,她還是硬著頭皮和他對視。 法顯柔和一笑:“好?!?/br> “佛門有諸多功法,施主想學(xué)哪一種?” 花千遇抬目略過壁畫上繪制的練功圖,掃視一遍沒找到合心意的。 “除了墻上畫的還有其他嗎?” 法顯回道:“佛門功法有軟硬內(nèi)外之分,硬功著重強(qiáng)健體魄,堅實筋骨,軟功以輔助點xue為主,練時同修陰柔兼陽剛之勁效果奇佳?!?/br> “硬功多是一些拳腳類的如玄空拳、金剛掌、千斤墜,軟功一類注重巧勁和力道結(jié)合,雖說法無優(yōu)劣,不過在江湖上較為出名的還是為縱云梯、一陽指、拈花指……” 花千遇眼睛一亮:“拈花指!我要學(xué)這個?!?/br> 她早就耳聞佛門拈花指功的大名,聽說習(xí)成后摘花飛葉傷人無數(shù),威力強(qiáng)勁又有飄然欲仙的出塵感,正好拿來裝逼。 法顯點頭,率先走出佛殿:“施主請隨貧僧來。” 兩人走到空地上,法顯長身而立,姿態(tài)挺拔,他道:“拈花指屬陰柔之勁,形外成內(nèi),俱無阻礙。” 緩緩言語間,修長的手掌張開,由一指徐徐向外拈去旋轉(zhuǎn)成圓形,氣流由掌心縈繞,地面上的落葉應(yīng)風(fēng)而起,在虛空中飛旋。 右手拇食兩指輕輕搭住,一片葉子便捻在指間,似作拈花之狀,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由他做來竟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和淡雅。 法顯向著柏樹一彈指,葉子飛射而出,入木叁分,釘入樹干之上。 見此,花千遇非常給面子的鼓掌叫好:“法師好厲害!” 一臉浮夸贊揚(yáng)的表情,看著就很假。 法顯眸光微微閃爍,抿了抿唇。 “施主潛心練習(xí)幾年也能做到。” 話雖如此,可想要練好也絕非易事,她看的出來法顯方才示范的那一手,沒個數(shù)十年磨煉難成,本想炫耀裝逼的心也歇了,還是拖住法顯要緊??! 花千遇仰臉看他,眼睫撲閃,故作嬌聲細(xì)氣的央求道:“法師教我怎么練吧?!?/br> 法顯看她一眼,移開目光低聲道:“……好?!?/br> 然后她就跟著法顯學(xué)了一上午的拈花指,手又酸又疼,法顯教人時嚴(yán)肅又一絲不茍,絕不許她有絲毫的懈怠偷懶,練完兩個時辰現(xiàn)在手還直發(fā)抖。 導(dǎo)致她強(qiáng)烈懷疑法顯是在借機(jī)報復(fù)。 回到房間就見姜寧頹喪著臉趴在矮案上,料到結(jié)果可能不好,花千遇還是問道:“找到了嗎?” 姜寧搖頭,氣餒的說:“別提了,我把達(dá)摩院都搜了一遍,所有隱秘的角落也全看了,最后把首座的床板都給掀了也沒找到洗髓經(jīng)?!?/br> 花千遇嘴角輕抽。 掀人床板也太缺德了。 她在對面坐下,慢悠悠地倒上一杯茶解渴。 今日從法顯的態(tài)度來看,她懷疑洗髓經(jīng)根本就不在達(dá)摩院。 其一是她們進(jìn)來的太過容易,其二法顯明知她在拖延還淡定如初,怎么想都不正常。 姜寧枕著交迭的手臂,恍然若無人的陷入沉思,回憶著種種細(xì)節(jié),語氣苦惱道:“不應(yīng)該啊,達(dá)摩院里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除了書房和首座的住所外其他地方的可能性都極小,也沒有密室暗格。” 思忖間,眸光漸深,喃喃道:“如果這些地方都沒有,那會在何處……” 靈光一閃而過。 姜寧刷的一聲坐正身體,拍案而起道:“我知道了!” 花千遇被她一驚一乍嚇的手指發(fā)顫,茶杯險些脫手,晃動間水灑了一些出來。 甩了甩指間的水漬,問:“想到什么了?” 姜寧舉目望來,篤定道:“洗髓經(jīng)若不在隱秘的地方藏著,那就只能在禪院里的和尚身上?!?/br> 花千遇想了想道:“也不無可能,時刻隨身才是最安全的做法?!?/br> 姜寧頓時皺眉:“那會在誰身上?” “不急。”花千遇眼中意味頗深,緩緩道:“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找?!?/br> 翌日,渾厚悠長的鐘聲起,僧人開始每日誦經(jīng)、禮佛、習(xí)武,參禪…… 南山禪院內(nèi),香客絡(luò)繹不絕。 鎏金佛像前,信徒閉目虔誠祈禱。 上完香,叁叁兩兩的人結(jié)伴而回,跨出禪院大門便見前方的菩提樹下,端坐著一位月白僧袍的僧人。 稀疏光影中溫雅淺笑,嗓音如清泉流瀉,透亮悅耳,聽內(nèi)容是正在講經(jīng)。 過路人紛紛駐足,不知不覺間便被吸引,走在他面前來尋一處空地坐下。 不多時,他面前已圍滿了不少百姓。 經(jīng)常來此聽經(jīng)的人,見到陌生的面孔微微怔然,對旁人問道:“講經(jīng)的師父換人了?” “聽方丈說問初師父有事離開些許時日,便換了一個師父講,這位師父禪法深妙,見解獨(dú)道講的也很好。” 那人感興趣的說:“那可不能錯過?!?/br> 坐下聽了片刻,已是萬慮全消,徹底沉浸在佛法禪悟中。 僧人的脾氣很好,講經(jīng)途中被人打斷,不管提出多離譜的問題,他都含笑應(yīng)答,讓人好感倍增。 因此吸引了更多的人來。 一傳十十傳百,都在說南山禪院新來了一位好看的講經(jīng)師父,等到下午時禪院外的空地上都要沒下腳的位置。 花千遇又在藏經(jīng)閣泡了一整天,翻古籍記載看的頭暈?zāi)X脹,也沒找到關(guān)于地涌金蓮的線索。 回去時想到法顯說要講經(jīng),左右閑著無聊想去看上一眼,剛出禪院大門,就見到快被人群淹沒的法顯。 她一臉無語。 這人氣,不去開演唱會實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