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掛老孟名下吧，老孟專業(yè)底子扎實，就是不善言辭，宇文東正好可以彌補(bǔ)下他的缺點。當(dāng)然不限于孟律師，團(tuán)隊里其他律師的案子他也可以跟。

    他的定位是咱們團(tuán)隊的自由人，知道啥意思不？”方軼笑呵呵的問道。

    “自由人，就是團(tuán)隊里的事都干唄。簡單的說，宇文東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跟我差不多！”云喬嘿嘿一笑道。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馬上到飯點了，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后再回律所?！狈捷W滿意的點頭道。

    ……

    第825章 為了吃口飯

    萬華聯(lián)合律師事務(wù)所內(nèi)，周穎癱坐在辦公椅上，桌上放著公文包，眼神有些迷茫、不解、復(fù)雜。

    御用司機(jī)伍慶輝手里拿著大切諾基的鑰匙，坐在椅子上，不時的用眼瞄周穎，想勸勸她，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周律師，這是您讓我整理的案卷，我自作主張根據(jù)案情寫了份辯護(hù)意見，您看看，希望能有用?！庇钗臇|一臉真誠的將案卷放在了周穎的桌上。

    “好，我一會兒看下?！敝芊f情緒不高的回了一句。

    “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開庭不太順利？”宇文東隨口問了一句。

    “別提了，今天去看守所會見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搶劫罪，被抓了。咱周律師同情心泛濫了?！毕吹袅舜笥皖^的伍慶輝，一臉不以為然的替周穎回了一句。

    “去，一邊去。你知道啥?！敝芊f不樂意了，斜了他一眼。

    此時孟廣達(dá)和杜庸都不在，方軼帶著云喬去開庭還沒回來，團(tuán)隊的工位上只剩下了這三位。

    周穎與云喬、伍慶輝和宇文東年齡相仿，溝通起來沒有障礙，所以平時幾個人經(jīng)常一起侃大山。用云喬的話說，侃大山也是增加相互了解的一個途徑，有利于團(tuán)隊內(nèi)部的融洽。

    “六十多歲了還搶劫??！”宇文東驚訝道。

    “哎！誰說不是啊，六十多歲不說，全身上下還有十多種慢性病，風(fēng)大點都能給他掀翻了。就這樣的還學(xué)人家拿一把鈍菜刀搶劫。

    她女兒委托咱們的時候，我還以為老頭以前有前科呢，結(jié)果今天去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國營廠的下崗職工，后來自己一直支攤賣煎餅，一輩子遵紀(jì)守法。

    前幾年老伴去世了，兒子娶了媳婦，嫌他臟，不讓他跟著一起住，老頭每個月藥錢就得花一千多，靠那點退休金根本不夠活的?！敝芊f講述道。

    “那他女兒呢？”宇文東問道。

    “他女兒嫁到了外省，家里條件也不太好。根本顧不過來，這次老頭被抓，他兒子說沒錢請律師，是他女兒跑過來花了五千元委托的咱們。”周穎解釋道。

    “老頭這狀況，舉個菜刀都費勁，也搶不了誰??！

    說真格的，趕上腿腳利落的，早就溜了，還能等著他搶！即便是被他薅了脖領(lǐng)子，不等他把菜刀舉起來，人家都能一腳給他踹翻了。

    這樣也能搶劫？我看碰瓷還差不多?！蔽閼c輝驚訝不已，顯然他也是第一次聽周穎講述被告人的情況。

    宇文東沒說話，靜靜的聽著。

    “哎！那老頭搶了個醉鬼，被搶的那位喝多了，躺在大街上，老爺子過去拿著菜刀，被搶的那位還以為要給他敬酒呢。

    最后老爺子打了他七八個嘴巴子，把自己累的都坐地上了，菜刀架在脖子上，被搶的那位才明白過來。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老爺子居然不要錢，讓被搶的那位打電話報警，而且就在原地等著警察。警察一來二話不說，扔刀投降，十分配合?！敝芊f說道。

    “那他圖什么呀？不圖名、不圖利，圖進(jìn)去踩縫紉機(jī)啊，他那老胳膊老腿的也踩不動縫紉機(jī)?。　蔽閼c輝瞪著大眼睛，十分不理解。

    “你猜對了，老爺子還就是想進(jìn)去。

    當(dāng)時我在看守所見他時，他問我能判幾年，我說他的認(rèn)罪態(tài)度好，雖然構(gòu)成搶劫罪，但有投案自首情節(jié)，又沒搶到錢，應(yīng)該不會判太重。

    他問我能判十年以上不？我告訴他可能性不大，有可能蹲個三五年，大概率法院考慮實際情況，會對他從寬處罰。

    當(dāng)時他還挺失落的，他說他是奔著無期徒刑去的。”周穎說道。

    “無期？這老頭瘋了！”伍慶輝驚的都站起來了。

    “嗯，這種案子，當(dāng)年我在小律所實習(xí)時也聽人提起過。其實被告人也是無奈，那個案子的被告人是個快七十歲的老人，歲數(shù)大了，又沒有退休金，家里三個兒子都成家了，但沒有一家養(yǎng)他，老伴早就不在人世了，每年治病要花不少錢。

    想來想去，他看到了護(hù)林防火的標(biāo)語：放火燒山，牢底坐穿。于是他在山上放了一把火。就這樣他進(jìn)去了。

    當(dāng)時很多人不理解，覺得老年人應(yīng)該有吃有喝，跳跳舞唱唱歌挺好，可實際上這種待遇只有退休工資高的老年人才享受的到。對于那些退休金不夠藥錢，或者沒退休金的，家里再不幸福的老人……，其實他們挺苦的。

    他們犯罪的目的很簡單，為了吃口飯。”宇文東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

    “為了吃口飯？！”伍大少愣住了。

    “對，我今天見的那老爺子就是這意思，他是不想犯罪的，可沒有地方吃飯，更沒有錢看病。

    對于他來說進(jìn)去的最大目的是為了吃飯和看病。里面雖然沒有自由，但是管飯，生病了還能被帶去醫(yī)院看病。

    這種人畢竟是少數(shù)，但是確實存在，他們的心理是扭曲的，是被現(xiàn)實生活扭曲的?！敝芊f感嘆道。

    伍慶輝從小衣食無憂，所以對于周穎和宇文東談?wù)摰膬?nèi)容是無法理解的，在他看來為了吃口飯，看個病，把自己扔進(jìn)去，簡直不可理喻，但是諷刺的是就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果真應(yīng)了那句話：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

    可能是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伍慶輝岔開了話題：“宇文師弟，你怎么遇到這么多奇葩的案子？你之前在律所實習(xí)過？”

    “嗯，我當(dāng)時為了增加社會實踐，在念研究生時在幾家小律所實習(xí)過。小律所什么案子都有，案子的質(zhì)量普遍較低，不如咱們大律所。

    當(dāng)時我是律師助理，其實就是打雜的，案子上的事我接觸不到，但是很多爛事都會甩給我處理，實際上我就是個背鍋的。

    退費的，鬧事的，各種情況我先擋一手，能處理的處理掉，實在處理不了，又躲不掉的，才會交給所里的律師解決?！庇钗臇|苦笑道。

    “這么說你這社會實踐挺豐富啊，各種嘴臉都見過了！”伍慶輝調(diào)侃道。

    第826章 甜蜜的味道

    “嗯，跟我一起去律所實習(xí)的五個學(xué)生，最后只剩下了我一個。后來主任見我還行，此后慢慢的讓我接觸案子，幫著打下手，趕上談判什么的帶上我，給做個記錄什么的。當(dāng)時背鍋的事一直沒斷，我就是律所與客戶間的潤滑劑。

    其實回想起來，處理那些爛事也不全是壞事，可以學(xué)到很多處理突發(fā)事件的經(jīng)驗。前面律師各種忽悠，后面我得想辦法給圓回來，有點像相聲扒馬褂，說實話真是挺難的，大部分時候是圓回來的，因為前面吹的太大，我根本就接不住?！庇钗膽K笑著看向這位便宜師哥伍慶輝。

    “行啦！周律師，聽宇文說了嗎？這是社會問題，不是你憂愁善感就能解決的，走今天我請客，用美食安慰下你受傷的心情。宇文也一起哈！”伍慶輝沖著宇文東說道。

    “我就不去了，還有兩個案子，我得幫孟律師和杜律師整理下。時間緊，任務(wù)重，離不開，謝啦！”宇文東婉拒道。

    “你看看人家宇文，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周穎白了伍慶輝一眼。

    自從伍慶輝考試回來，兩人間發(fā)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團(tuán)隊中的很多人都太熟了，又忙著辦案子，沒有發(fā)現(xiàn)，反而剛來的宇文東看出了些端倪。所以這種時候，他很識趣。

    “其實吧，我也是一個有經(jīng)歷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伍大仙開始了他的表演。

    周穎白了他一眼，起身看了眼手表，拿起手機(jī)，起身向外面走去。

    “哎！你等下我，聽我說呀，我還是一個有益于人民……”伍大仙及他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

    宇文東看著二人的背影，搖頭笑了笑，他沒想到方軼的團(tuán)隊居然還有這么奇葩的人，其實仔細(xì)想想這個團(tuán)隊也挺好的，專業(yè)而不古板，挺有活力的。

    ……

    晚上的時候，方安志繼續(xù)在小臥室努力的學(xué)習(xí)。方軼提起垃圾袋，又要開溜，卻被兒子叫住了。

    “爸，又去扔垃圾？”方安志站在小臥室的門口，看著他。

    “啊！有事？”方軼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問道。

    “扔垃圾要穿這么整潔嗎？去律所扔垃圾啊？！”方安志呵呵的笑道。

    “你爸是個律師，要注意形象，總不能穿著大花褲衩、大背心出去吧，現(xiàn)在這天晚上可涼了?！狈捷W急忙找補(bǔ)道。

    “好吧，您要是扔完垃圾，沒別的事，把冰箱里的凍柿子給云梅阿姨送過去吧?！狈桨仓菊J(rèn)真道。

    “你跟你云阿姨說了？”方軼指送柿子的事。

    “說了，她現(xiàn)在云霧茶莊呢?？烊グ??！狈桨仓疽恍?。

    “好吧。那我就跑一趟?！狈捷W表面上有點勉為其難，心里卻樂開了花，這可是正當(dāng)光明的理由。

    他向廚房的冰箱走去，紅柿子是他十月一放假從老家?guī)Щ貋淼?，都是自然熟的。燈籠柿，一個個鴨蛋大小。凍得幫幫硬的紅柿子被他從冰箱的冷凍室內(nèi)取出時，紅彤彤的帶著一層白霜，煞是好看。

    “全送過去吧，回頭放假我再去爺爺家拿些回來?！狈桨仓靖诉^來，見父親有意留幾個，說道。

    “你個臭小子，不給你爸留幾個吃??！這可是我拿回來的?！狈捷W言不由衷的笑罵道。

    “留什么啊留，馬上就周末了，你想吃咱們再回家去取不就行啦，辦個事?lián)笓杆魉鞯?，咱能大氣點嗎？”方安志不滿道。

    “嘿，我個暴脾氣……”這回輪到方軼不瞞了。

    “我說的不對嗎？”方安志小臉一揚，憋著笑。

    “好吧，兒大不由爸，算啦……”方軼擺擺手將冰箱里的凍柿子全都拿了出來，裝入了塑料袋，稍微收拾了下：“行，你在家復(fù)習(xí)哈，我走了。”

    “好。帶鑰匙哈，你回來也許我都睡覺了，可別按門鈴，擾民。”方安志說完轉(zhuǎn)身向臥室走去。

    “啥意思?。?！這是允許我晚點回來？”方軼眨了眨眼嘀咕道：“小時候是老子管兒子，長大了……調(diào)過來了！”

    方軼左手拎著垃圾袋，右手提著凍柿子，下樓去了。心里胡思亂想，路過垃圾桶，他差點把右手的凍柿子扔進(jìn)垃圾桶，實踐證明一心真的不能二用。

    半個多小時后，方軼坐在了云霧茶莊二層的茶室內(nèi)，對面的云梅含著笑，手里捧著一個小碗，正在用小勺挖著碗里的紅柿子，一口一口的吃著，很享受。

    “你慢點吃，太涼，又沒人跟你搶?！狈捷W看不過眼，舔了舔嘴唇。

    “你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溫度正好，在你來前我就把茶停了，就等著吃凍柿子呢。

    你看這柿子似凍非凍，不軟不硬，里面帶著冰，用勺子挖著吃正好，口感也好。你嘗嘗？”說著云梅挖了一勺遞了過去。

    方軼一笑，扯著脖子，一口將勺子上的柿子吃了個精光。

    “你真懶，就不能自己拿個勺子吃！”云梅媚眼含笑，白了他一眼。

    “不吃啦，我兒子說了，想吃，周末回老家再去拿。樹上有的是?！狈捷W咽下口中的凍柿子，一臉的享受。

    “德性！”云梅咯咯一笑。

    茶室內(nèi)充滿了甜蜜的味道。

    ……

    辦公室內(nèi)，方軼正在看著案例，王德友捧著一個空杯茶，晃了進(jìn)來。

    “老王，咋情緒不高??！”方軼抬頭看了一眼王德友，說道。

    “哎！最近做了幾個法律援助的案子，一個比一個虐心，把我的好心情全弄沒了，啥都不說了，先給我來點茶葉?！蓖醯掠殉蠲疾徽沟膶⒉ＡП旁诹俗郎?。

    方軼一笑：“你是這來訴苦的，還是來蹭茶葉的?！闭f完，他拿出了一罐沒開封的茶葉，放在桌上推給了他。

    “既是來訴苦的，也是來蹭茶葉的?！蓖醯掠焉焓帜眠^茶葉罐，打開后取了些茶葉放在了茶杯內(nèi)，向飲水機(jī)走去。

    “你可拉倒吧，水晶茶杯拿著，一個月上萬的工資賺著，跑我這兒蹭茶葉？”方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