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29節(jié)
“不順路,但是走吧。”司機(jī)顯然不想去,可又被雙倍的車費(fèi)打動。鐘言謝過后上了車,坐在司機(jī)后面的位置上,一路盯著日光。 車子進(jìn)城了,崇光市的熱鬧立馬撲到眼前,路上也開始擁堵。鐘言看著窗外的來來往往,高樓林立,思索著傀行者這個組織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它,還有一個科學(xué)家園,他們和自己在望思山上的短暫失憶有沒有關(guān)系? “小伙子,你是演員嗎?”或許是堵車堵得煩,司機(jī)主動打開話匣子,“給簽個名吧?” “我不是。”鐘言不止一次被人問過,因為他總是不好好穿衣服,像什么古裝戲里跑出來的。 “我眼尖,我就覺得你眼熟,肯定是哪個演員?!彼緳C(jī)往后遞了一個筆記本,“簽一個吧,往后你要是紅了,我也能拿著你的簽名吹吹牛。” “好吧……不過我真的不是?!辩娧孕χ舆^來,既然人家好心不順路載自己回來,那不能掃興。但他簽的不是自己的名兒,而是隨意編了一個。 白紙黑色,一筆好字。 “你這字也好看啊,是不是練過書法?有你這簽名,今天車費(fèi)我也不要了,免費(fèi)!”前頭紅燈了,司機(jī)將筆記本收回去,雖然名字是圓珠筆寫的,可看著就是毛筆字的頓挫方式。 “我……沒練過?!辩娧砸灿洸磺辶耍瑢懽诌@事,大概有誰教過吧,“既然您免費(fèi)就別開了,旁邊靠一下,我下車,您再往回開也方便?!?/br> “行吧,你一會兒再打個車?!彼緳C(jī)慢慢將車滑入路邊的停車位,“祝你早日大紅??!” “謝謝?!辩娧詰械媒忉專?xí)慣性地摸向鬢角,隨后下了車。這里離他住的地方還有一定距離,旁邊就是居民區(qū)。 現(xiàn)在最好去人多的地方,鐘言快速鉆進(jìn)了人群,消失不見了。 而出租車上,司機(jī)師傅收好了他的簽名,準(zhǔn)備將車啟動。他踩了一腳油門,褲腳露著一截兒腳腕,已經(jīng)布滿了尸斑。 作者有話要說: 鐘言:以前的我不怕金器,直到槍出現(xiàn)了。 蕭薇問靈投喂小組:這個你吃不吃?那個你吃不吃? 第33章 【陰】年降尸3 人群中,鐘言靠在一根電線桿,看著那輛出租車開走。半路下車倒不是真替人家省什么車費(fèi),而是他剛從傀行者的地盤回來,肯定不會一口氣回家。 “萬一他們在后頭尾隨呢,小東西,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人比你娘親陰狠?!辩娧悦嗣亲印?/br> 飛練在胃里動了動,對師祖的行為非常認(rèn)同。他忍不住又偷偷伸了一根觸手到口腔里,末梢擠出一只眼睛,在黑洞洞的環(huán)境中打量周圍整齊的牙齒。 “你先別鬧了?!边@點(diǎn)動靜,鐘言怎么會察覺不到,像含著一口水,說話都要大舌頭了。既然已經(jīng)下了車,他也不會白白在這邊浪費(fèi)時間,正所謂“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他必須盡快搞清楚鬼場的能力。 不僅要調(diào)查清楚,還要熟練掌握和惡鬼溝通的技巧,否則傀行者那邊都是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自己就算再厲害也不占上風(fēng)。 更何況,那邊也有二級傀行者,目前自己并不特殊。 但眼下……他路過一家寵物商品店,停下了腳步。 十幾分鐘后,他從店里出來,手里多了好幾條大型犬穿的小裙子。小女孩兒的裙子暫時沒地方買,小狗的也行,總不能讓飛練光著。 居民區(qū)的人比旅游觀光景點(diǎn)少許多,耳邊安靜,鐘言找到一處死胡同,心想:“開?!?/br> 嗆人霧氣再次出現(xiàn),伴隨著年邁的咳聲。 果然出來了,鐘言眼前浮現(xiàn)兩個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一個焦黑,一個佝僂,影子時遠(yuǎn)時近,但總歸跑不出霧氣的范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這霧氣的范圍大了不少,自己第二次死掉之前,霧氣覆蓋的面積只有現(xiàn)在的一半。 難道說,隨著惡鬼召喚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鬼場的范圍也越來越大? 現(xiàn)在鬼場外面的人看不見他,鐘言卻可以看到外面,像是擁有了一層單面玻璃的壁壘。鐘言又想起當(dāng)時在紅煞里的情景,劉江和張濤是可以看到自己的,難道能見度也能隨著自己的意志而改變? 剛這樣想了想,鬼場的霧就淡了。 看來真是可以,鐘言認(rèn)真地思考起來,其實(shí)鬼場和鬼煞都屬于差不多的東西,既然煞主的意識能夠決定里面發(fā)生的一切,也就是說,在自己的場里,自己的意念是第一位。所以當(dāng)張濤和劉江對著身在鬼場里的自己開槍時,那顆金子彈直接掉在了地上,打不中。 想到這,鐘言著實(shí)松了一口氣,如果能擺脫金彈對自己的威脅,那這鬼場可太有用處。 那么鬼呢?怎么cao縱這兩個惡鬼?鐘言如虎添翼,從前他都是單槍匹馬,如今也有了陰兵。 找誰來試一試?鐘言看著在面前四處飄蕩的鬼影,忽然有一只小手在嘴巴里敲敲,他只好讓霧氣恢復(fù),再次張開嘴,任由飛練落地成形。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息,現(xiàn)在飛練的雙腿變回了人類的腿,只是兩條手臂沒變回來。 “師祖?!?/br> 干干脆脆、清清楚楚的聲音,讓鐘言吃驚,明明剛才他還不會說話,只會發(fā)出簡單的音節(jié),怎么只學(xué)了一會兒就開始好好說話了?難道他聽著自己和別人說話時也在學(xué)習(xí)? “來,先把這個穿上。”鐘言將小狗裙子給他套上,是淡粉色的小紗裙,雖然看上去有些別扭,但好歹有件衣裳了。 “尺寸還挺合適?!辩娧詭退瞪峡圩?,大型犬能穿他就能穿。只是希望鬼母千萬別知道自己給她兒子穿狗的衣服,不然下場一定慘烈。 飛練安安靜靜地笑著,兩只觸手時不時碰碰師祖的臉,時不時碰碰他的脖子,又碰他的耳朵,像要給他戴花。 “你身體里有三障十惡,回去之后我會想辦法幫你鎮(zhèn)住,免得你失控?!辩娧杂终{(diào)整裙帶,不得不說,自己的眼光還不錯,“衣裳真好看?!?/br> “真好看?!憋w練學(xué)著說。 真聰明,鐘言捏了捏他的臉蛋:“喜歡嗎?” “喜歡?!憋w練點(diǎn)點(diǎn)頭,師祖的一切都很新奇,“師祖,喜歡?!?/br> “喜歡的話,以后再給你買。”反正寵物服裝便宜,鐘言心里打著算盤,“你還會說什么了?” “明星,簽名,字好看。”飛練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顯然這些都是他聽來的,剛剛的出租司機(jī)說過什么他就學(xué)了什么。 “學(xué)這么快,以后我都說不過你了。把你往電視機(jī)前頭一放,一天之內(nèi)你就什么都會了?!辩娧詻]想他學(xué)習(xí)能力這樣強(qiáng),笑著將他抱了起來,“你為什么長得這么快?明天會不會比我還高?” 飛練眨眨眼睛,板板正正地回答:“血?!?/br> “血?”鐘言還以為他流血了,將他的全身打量一番,“沒有啊。”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鐘言,他不快地看過去,只見一個身高馬大、不修邊幅的男人拎著一個小巧的女人進(jìn)了這條死胡同,還沒說話就先掄了一個巴掌過去。女人只是掙扎兩下,看得出是想跑的,但這一個耳光打過去立即頭暈?zāi)垦?,靠住磚墻直發(fā)愣。 “他媽的,就你還想離婚?我他媽看你怎么離!”男人發(fā)瘋了一樣地吼著,再一次揚(yáng)起了拳頭。女人雖然發(fā)著愣,可是已經(jīng)下意識地抱住了腦袋,盡管連尖叫求助的聲音都發(fā)不出,可見平時被打得多狠。 “我讓你想離婚!我讓你想離婚!帶著孩子走?沒門兒!”男人揪住她的領(lǐng)口使勁搖晃,女人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力量懸殊太大,哪怕想要反抗也是徒勞。她已經(jīng)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等待即將落到腦袋上的拳頭,可是等了幾秒,拳頭不僅沒落下來,領(lǐng)口也松開了。 她不敢立即睜眼,只瞇縫著眼睛去看,奇怪,周圍怎么忽然起霧了? 男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周圍的霧嗆得他喘不過氣來,像是誰家的房子被燒焦了。慢慢的,他才聽出旁邊有腳步聲,憤怒地轉(zhuǎn)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放開她?!辩娧匀讨I。 “媽的,你說放開就放開?我他媽是她老公,這是我媳婦兒!你他媽別管閑事??!”男人跋扈地指著罵,“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家務(wù)事!” 一根血色的觸手不知不覺伸到了他的腳邊,藏在霧氣當(dāng)中,鐘言立馬回過頭,剛剛笑著叫“師祖”還穿著小裙子的飛練已經(jīng)雙目血紅,準(zhǔn)備動手了。 不愧是吸收了三障十惡,這孩子還這樣小,已經(jīng)懂什么叫“動殺心”,長大之后那還得了?鐘言擋住飛練:“收回去。” 飛練抬頭看他,笑起來的一瞬間眼睛就恢復(fù)了正常,將化為觸手的手臂緩慢收回。 而這一切,那個男人是看不見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差點(diǎn)去見了閻王爺:“你趕緊滾,再不滾,我他媽連你一起打……誒?誒?我的手!” 高高揮舞的拳頭忽然向后彎折,仿佛身后有個力大無比的人正在扳他的腕子。女人趕忙從他身前逃離,想跑,可周圍全是大霧,她找不到方向。 “你走吧?!辩娧灾徽f了一句,女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面貌,霧氣散開了,那條死胡同又一次重現(xiàn)于陽光之下。顧不上別的,她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逃開了噩夢一樣的經(jīng)歷。 迷霧當(dāng)中,那個男人還在掙扎:“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艸,你他媽就是那婆娘在外頭的相好吧?我就知道她要離婚沒那么簡單,臭娘們兒!” “我不認(rèn)識她,你嘴巴干凈些?!辩娧远⒅氖?,燒死鬼就在他的身后,鬼影拽著他的腕口。鐘言想要試試鬼的能力,于是動了個念頭。 很快,被燒死鬼接觸到的腕口如同烈火焚燒,男人跳著腳地掙動起來,完全不是剛剛動手打人的惡霸樣??蓪?shí)際上,他身上并沒有明火。 “你他媽要燒死我!”男人終于有些懼怕了,沒有人不屈服于疼痛,“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鐘言一個眼神過去,佝僂的病鬼將雙手捏在男人的喉嚨上,不能入耳的咒罵聲停止了,囂張的男人用另外一只手捂著胸口,不停咳嗽,仿佛肺部已經(jīng)失去了換氧的能力。 “咳咳,咳咳!”男人咳彎了腰,眼淚不停地往外流,現(xiàn)在終于知道求饒,“好漢,好漢饒命!咳咳……你帶那娘兒走……咳咳……求求你,饒……咳咳!” “原來是這樣。”鐘言可算搞清楚了,惡鬼死于非命,而造成他們“非命”的緣由也就成了他們的怨,進(jìn)而成為了他們的能力?,F(xiàn)在這份能力也可以為自己所用,他還差最后一個問題沒搞清楚,就是這個場能堅持多久。 傀行者那邊人多,如果他們要打車輪戰(zhàn),時間短可不行。 剛剛還叫囂放肆的男人已經(jīng)跪在地上,臉憋成了紫色,顯然已經(jīng)缺氧了,像肺癆的病人連呼吸都成了奢望。鐘言可不想讓他死在這里,命令兩個鬼退下,隨著鬼影的消失,男人腕上的灼痛和喉嚨的窒息也消失了。 可人性就是這樣不知足,剛剛他還求饒,現(xiàn)在卻想著怎么報警抓人,賠償精神損失費(fèi),到時候往地上一趟,狠狠地敲一筆竹杠!只不過這些話他不說而已,他可是記住了面前這人的長相! “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滾!”鐘言隨手一彈,他當(dāng)然曉得人性的惡劣,只是懶得拆穿罷了。隨著他話音一落,霧氣范圍縮小,那男人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已經(jīng)被他轟出了鬼場。 鬼場之外,高大的男人還跪在地上,前面只有一團(tuán)不太顯眼的霧,離近了看像是一團(tuán)白色的水汽。奇怪了?剛才撞鬼了?他一瘸一拐地站起來,試圖往前找找,卻什么都沒看出來,只有一條死胡同。 “算你走狗屎運(yùn),媽的,敢他媽惹老子,真是不想活了!”他罵罵咧咧地走了,沒看到脖子上被濺了一滴鮮紅的血。 鬼場里面,鐘言正戳著飛練的腦門兒:“小小年紀(jì),怎么學(xué)會這些打打殺殺的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以后我教你識字,不許動殺心。” “小小年紀(jì)……打打殺殺。”飛練跟著說。 “你……”鐘言無奈至極,“你不要聽錯我的意思,我是不讓你打打殺殺。你不能把人殺了?!?/br> “把人殺了?”飛練又跟著說。 鐘言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這小東西聽話只選擇性地聽,理解也是選擇性理解:“我可沒有讓你動手,別胡說。” “讓我,動手?!憋w練將鐘言的手往下拉了拉,忽然皺起眉頭,“師祖,手好冰?!?/br> “我不是全人,自然沒有常人的體溫?!辩娧灾挥X得一會兒不見,飛練的思想就成熟一些,不由惋惜了一剎。他娘死得慘,他也慘,如果她懷胎十月將孩子生下來,這孩子恐怕是個極聰明的機(jī)靈鬼,一定是個懂禮數(shù)的讀書人,也會護(hù)著他的生娘。只可惜,他們都死了。 飛練的觸手纏上了鐘言的手掌,又看向剛才那男人離去的方向:“師祖,不打打殺殺?” “你說剛才那人?”鐘言搖了搖頭,“現(xiàn)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我殺上百個惡人,官府、道人、和尚都捕不到我。現(xiàn)在不能隨便動手,免得惹火上身?!?/br> 飛練聽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地?fù)u搖頭:“他惡?!?/br>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我見過的惡人很多,他們動動心眼,我就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干什么?!辩娧陨斐鍪持福讣獬匣瘟嘶?,“瞧見了嗎?” 飛練嚇了一跳:“血!” “我給他濺上一滴血,往后他就成了招鬼的體質(zhì),后半輩子恐怕要和不干凈的東西常常相見,擔(dān)驚受怕,再沒精力去糾纏別人。從前女兒家可憐,未出閣時從父,嫁了人從夫,嫁什么人就是什么命,沒有半分更改的余地,只能默默忍受。現(xiàn)在……還是可憐。”鐘言嘴唇一抿,“你記著,凡事不露相,悄悄摸摸地解決了才好,現(xiàn)在到處都是攝像頭。” “解決了才好?!憋w練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苦口婆心的鐘言:“……” “算了,一時半會兒你也理解不了,咱們走吧?!辩娧岳∷氖?,帶著他離開了死胡同。人小,手卻熱,暖烘烘的,像個小火爐。 在路人的眼里,今天的街面上只是多了一團(tuán)輕飄飄的白霧,像是比較常見的水汽,過不了多一會兒就會被風(fēng)吹走,可實(shí)際上,鐘言是帶著飛練走走停停,觀察人間百態(tài),順便看看傀行者有沒有跟著。不出鐘言所料,當(dāng)他聽見燒死鬼和肺癆鬼臨終前的聲音時,頭也跟著劇痛起來,這就說明時辰到了。 這回堅持了一個半小時,果然兩只鬼比一只鬼厲害。只不過鬼場里的飛練堅持不了這么久,已經(jīng)變回原樣,纏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我也快堅持不下去了。”鐘言揉了揉太陽xue,這回他聽到了病鬼生前的動靜,那是一個年邁的婦人,哀求著親生兒子給她一碗水喝。 “喝什么!早死早托生!整日就咳咳咳,明日就給你活埋了!” “肺癆可別傳到我身上!” 這聲音和燒死鬼生前的聲音交疊出現(xiàn),震得鐘言的頭腦嗡嗡發(fā)暈,他剛準(zhǔn)備讓飛練進(jìn)胃,忽然看到一條長長的觸手伸出去了,像是要夠取鬼場之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