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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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是最早確定的店員之一,她住在街道的一條巷子里, 舅舅家和阿晶姑姑家是同一個村的, 算得上同鄉(xiāng)。她生來一張娃娃臉,讓人覺得親近, 做事伶俐、認真,只是不太愛說話。除了招聘時的幾句例行公事的對話,陳蘭君與她并沒有太多交談, 這次主動來找話聊, 是件極為稀奇的事。 餐廳里已無客人,另外一兩個店員正往外走,阿晶與趙宏在小庫房盤點食材, 橙紅燈光昏昏,只照著陳蘭君與阿桃的影子。 陳蘭君將餐盤放好, 問:“工資你放心, 你做了幾天的事,我就會給你開幾天的錢。但是——我可不可以問問, 你的打算是什么?” 阿桃看了看左右,不安地掰著手指,猶豫要不要說真話。 過了一會兒,阿桃細聲說:“陳總,你也聽說了香江開關(guān)的消息吧,我……我想要督卒!只要搏一搏,過了這一關(guān),我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 所謂“督卒”,是當(dāng)?shù)氐囊环N隱語。卒是象棋里的卒,一旦過河,就有去無回,再沒有回頭路。也不知是誰首先將這個詞用在從內(nèi)地到香江這一事上,竟然奇異的很契合。 阿桃繼續(xù)說:“就像大陳總一樣,到時候我衣錦還鄉(xiāng),一定不會忘記陳總的恩情的!陳總,你說對不對。” 這個姑娘的眼睛閃動著一種憧憬的目光,她是想讓自己肯定她,陳蘭君想。 然而陳蘭君也沒有什么話好說,她心里頭稍稍有些亂,沉默了片刻,只是微微皺著眉,說:“各人有各人的緣分,說不好?!?/br> 阿桃微微有些失望:“那……陳總你不會去告發(fā)我吧?” 陳蘭君搖搖頭:“這并不是我的義務(wù)。” 她將紙筆從抽屜拿出,按時間算了算阿桃應(yīng)得的薪水,數(shù)了37元面額的鈔票遞過去。 “你數(shù)一下,有沒有錯?!?/br> 阿桃將鈔票攥得緊緊的,連聲說:“謝謝,謝謝。” 她轉(zhuǎn)身欲離去,陳蘭君輕輕喊住她:“我是希望你有個好前程的,還有,一定要注意安全?!?/br> 阿桃那張娃娃臉上綻放出笑容,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br> 到了第二天,阿桃沒來上班。 阿晶左等右等不見人,微微變了臉色,偷偷與陳蘭君講:“阿桃她是不是督卒了?” 陳蘭君看了一眼外頭,今日天氣陰沉沉的,起風(fēng)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陳蘭君答非所問 阿晶也望向窗外,微微有些失神。 陳蘭君忽然說:“如果你有想法,請一定告訴我。” 阿晶嘆了口氣:“我奶奶在這里呢。” 陳蘭君點點頭,又去側(cè)敲旁擊了一番趙宏。旁人她沒有立場管,可這兩人是她帶過來的,思想動態(tài)得牢牢把握清楚。 趙宏也很坦率:“真想走,那時候我就跟你姐一起了??晌野尅凑也荒軤窟B她。” 不知道為什么,聽完阿晶和趙宏的回答,陳蘭君微微松了口氣。 或許是因為香江“即放即捕”的消息,又或許是因為糟糕的天氣,今日梧桐餐廳的客人并不多,算得上寥寥。 陳蘭君便留趙宏在店里看著其他店員,自己和阿晶一起,騎著月租的自行車往阿晶姑姑家所在的南風(fēng)村去。 *** *** “這兩天談辦廠的事,恐怕不太合時宜?!卑⒕Ч霉枚松蟽赏敕硖撬?,猶豫著說,“香江的那個消息,你們聽說了吧?” 陳蘭君點點頭。 阿晶姑姑坐下來,說:“若放在前些天,你提在村里建廠的事,那大家肯定是很歡迎的。但因為那個消息,現(xiàn)在大家還是有些……嗯,心不靜,我個人感覺現(xiàn)在不是個提建廠的好時機。” 阿晶聽了,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我們餐廳那個阿桃,姑姑你記得嗎?” “就是那個老鐘家的外孫女?” “對,就是她?!?/br> 阿晶說:“今天她沒來上班呢!也沒請假,我懷疑她是不是督卒了?!?/br> “那還真有可能,我回頭去老鐘家打聽打聽?!?/br> 姑侄兩個閑談,陳蘭君捧著番薯糖水,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她抬頭,說:“還是要麻煩姑姑帶我去問一下,看哪里合適辦廠,條件如何?!?/br> 她和那位銀行的蔡行長有約,不管如何,先要把這一件事做好。陳蘭君預(yù)備做一份更詳細一點的商業(yè)企劃,用來描述她貸款之后的計劃。 阿晶姑姑自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等喝完糖水,便帶著陳蘭君去找村長。 “哦哦,是想辦廠是吧?這個我們自然是歡迎的。”村長顯然是考慮過招商引資的問題,因此很熟練地便說了哪處地方適合做廠房。 “那邊有三四間屋,挺寬敞的,我?guī)闳タ纯??!?/br> 去的路上,有一個村民和村長打招呼,聽說陳蘭君一行人是想咨詢在這里辦廠的事,便有些急促地問:“真的會建廠嗎?招工嗎?工資會有多少?” 這一連串的問題,陳蘭君都不好立刻作答,只是笑笑:“還在籌備中?!?/br> 旁邊走過來一個村民,大聲說:“就是真建好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每個月幾十塊,哪里比得上別人幾百塊?!?/br> 這話一聽就是意有所指。 阿晶姑姑悄悄在陳蘭君耳邊說:“這個就是阿桃他們家的人?!?/br> 村長瞪起眼睛,說:“什么話!我勸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現(xiàn)在山邊巡邏人都多了好幾倍呢。” 那人“哦”了一聲,還是不服氣,便陰陽怪氣地說:“哎,還是有些人命好,生在有金山的地方。哪像我們,一輩子都趕不上咯?!?/br> 陳蘭君淡淡掃了他一眼,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凡事也不是絕對的。” 那人嘟囔了一句“瘋話”之類的,搖著頭走了。 陳蘭君也不在意,依舊去做她應(yīng)當(dāng)做的事,將場地一一看過,把條件記錄好,最后匯編成一份商業(yè)企劃案。 她伏在桌面上,一筆一畫寫得工工整整。 末了,望著那份企劃案發(fā)呆。 想起幾句詩,是從課本上或者什么雜書上看見的。 “黃色的樹林里分出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罕至的那一條” “從那一刻起,一切的差別就已鑄就。” 第52章 與蔡行長約的時間是上午。 繁忙的早晨, 辦公室外一個工作人員在耐心解釋兌換香江幣的規(guī)則。陳蘭君將一疊手寫的商業(yè)企劃書遞上,盯著辦公桌發(fā)呆。朱紅色漆已磨至發(fā)白,露出里面的木胎。 銀行家也沒有余糧呀, 陳蘭君想。 紙頁翻動,“嘩”一聲響, 蔡舒云抬起頭,將目光從筆鋒盡露的白紙黑紙轉(zhuǎn)到眼前過分年輕的女孩身上。 “陳總, 其實我很好奇, 你為何堅持在這邊貸款辦廠呢?尤其是在當(dāng)下的情況。” 蔡舒云的語氣有些微妙:“依照令姐的經(jīng)歷,與陳總的本事,香江或許更有前景?!?/br> 能說出這話,看來蔡行長這兩天也沒閑著, 一準(zhǔn)是仔細調(diào)查了一遍陳蘭君的背景。 “沒法呀, 我不擅長游水?!标愄m君說。 蔡舒云愣了一下,哈哈笑起來:“陳總真幽默?!?/br> 懷揣“督卒”想法的人, 練習(xí)游泳簡直是必修課。練好游泳好上岸。畢竟,走水路要游過一段海灣,水急浪高, 還有鯊魚出沒, 水性不好的壓根不可能游過去。 陳蘭君么,雖然勉強稱得上會游泳,但游不長, 游不了多遠。 皆因小時候有一次在家鄉(xiāng)的河里游泳,不小心被水草纏過一回, 雖然jiejie及時將她托了起來, 但也嗆了好幾口水,很難受, 從此不再愿意費心學(xué)游泳。 陳蘭君微微含笑,說:“其他的原因,也許在于我有自信,眼前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若能抓住這股東風(fēng),那我的成就,絕不會比去香江差?!?/br> 從務(wù)實的角度來說,現(xiàn)在的香江,已非幾十年前適于制造商業(yè)傳奇人物的環(huán)境。如今的香江,經(jīng)濟已得到極高的發(fā)展,與此同時,占據(jù)金字塔頂端的那一群人大體上已經(jīng)固定。后來者想要進去分一杯羹,是很難的。 而內(nèi)地,則是一條嶄新的賽道,因此擁有無限可能。此后二十年,各種白手起家的傳奇故事將會陸續(xù)上演,陳蘭君不想錯過這一場盛宴。 她將這一番想法簡要地敘述了一遍。 蔡舒云聽完,思考了片刻,笑著向陳蘭君伸出一只手:“祝愿我們一起趕上這股東風(fēng)?!?/br> “你的貸款,得到批準(zhǔn)了?!?/br> 從銀行走出,陳蘭君的嘴角就沒撇下來過。 整整三萬港幣啊! 一瞬間腰桿子就粗了。 她微笑著走在路上,心里開始計算起這筆貸款的用途。 重頭戲是方便面生產(chǎn)設(shè)備的購入,萬把塊錢,應(yīng)該能弄來一套二手的舊的生產(chǎn)線。 房租倒是不多,工人的工資和獎金也需考慮考慮如何給最合適。 一路微笑著,走回梧桐餐廳,連布鞋上濺了泥水也不在意。 “阿晶,你猜猜我?guī)Щ亓耸裁春孟???/br> 陳蘭君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餐廳,卻見阿晶和幾個服務(wù)員沉默著,各自做各自的事。 阿晶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一見陳蘭君回來,阿晶就奔過來,哽咽著說:“阿桃出事了?!?/br> 陳蘭君的笑容立刻消散了。 阿桃沒能游過大海。 她死了。 海邊的一個公社,專門的撈尸佬這些天很是忙碌。清晨睜眼,去海邊查看,拉上來一具身體,整理好埋好,可領(lǐng)勞務(wù)費十五元。 今天拉上的一個不幸的年輕人,是阿桃。 南風(fēng)村里,阿桃的家人哭聲震天。 一聲又一聲的哭喊,仿佛烏云一樣,壓得陳蘭君很難受。 那張年輕的娃娃臉前幾天還在對她微笑,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 “二妹,這也是命。”聽聞消息后趕來的陳鳳君,伸出雙臂將陳蘭君抱在懷里,安慰她說,“也是沒辦法的事。” 陳蘭君把臉貼在jiejie溫?zé)岬谋蹚澙?,問:“姐,你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