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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47節(jié)

    花燃還在哭,一把推開他的手,指著他的嘴道:“你還吃我的口脂!”

    湛塵凝固,半晌才緩緩用帕子在唇上一抹,鮮紅的印子出現(xiàn)在帕子上,他喉結(jié)滾動,忍耐地閉閉眼睛,繼續(xù)給花燃擦臉。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彼f道。

    明天醒來,要是還記得今晚的事,不知道還要鬧出什么事情。

    花燃:“我也不想喝,他們都笑我……”

    酒量不好,一杯就倒,這并不是什么嚴(yán)重的事,問題是她喝醉后比較奇怪,不吵不鬧就愛哭。

    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是在千殺樓,一醉就莫名其妙開始哭,她丟臉丟了個大發(fā),被樓里人當(dāng)做笑柄說了許久,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沒碰過酒。

    花燃:“你不許笑我。”

    “好,我不笑你。”湛塵開始摘她頭上的首飾,摘發(fā)飾時動作很輕,怕扯疼她。

    “他們都沒你好看,我不喜歡?!被ㄈ伎迚蛄?,開始小聲抽噎,話題跳躍。

    “三娘說這是她壓箱底的舞曲,沒有人能抵住,你為什么不喜歡?就那么討厭我?”

    湛塵手中動作頓住,“沒有?!?/br>
    不喜歡他們,那喜歡誰呢……

    花燃聲音沙啞,“我要睡覺了,你快滾?!?/br>
    “那你放手?!闭繅m目光落在她手上,細(xì)白的兩手緊抓著他的手掌。

    花燃:“我不!”

    湛塵:“那我如何走?”

    花燃:“你把手砍了放在這。”

    湛塵:……果然跟一個喝醉的人是無法講道理的。

    他沒有離開,靜坐在花燃床邊,任由她牽著手。

    她個子高骨架卻不大,連手也才有他的一半大小,或許是小時候受過苦,沒吃好才導(dǎo)致后面沒長好。

    莫名其妙的,他清晰記得花燃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關(guān)于她的過去,讓他很想回到那個時候去看一看她。

    花燃醒來的時候,天色大亮,她的頭因?yàn)檫^量飲酒有些疼,要揉揉頭時發(fā)現(xiàn)手中有東西,拿起一看,是一只古銅色的手掌。

    順著手掌往上,她對上一雙晦暗的眼睛。

    “你怎么在這……”她抽出手,扶著頭坐起,在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又迅速躺回去,拉過被子蓋住頭。

    “出去!”

    湛塵一夜未眠,默默起身離開。

    半盞茶時間后,換好衣服的花燃推門走出來,身上是最平常的黑衣,她的日常衣服就是這樣一身黑色,比起花一般的紅裙,黑衣的她更像暗藏鋒芒的寶劍。

    湛塵觀察著花燃的神情,斟酌道:“你沒生氣吧?昨天……”

    “昨天?”花燃搶話。

    “昨天我就是練一下新修習(xí)的術(shù)法,不過看你沒反應(yīng),可能醉花蔭的術(shù)法不太適合我,后來我好像喝醉了,沒發(fā)生什么吧?”

    湛塵沉默片刻,搖頭:“沒有?!?/br>
    她不記得醉酒之后的事,也是好事。

    “那就好,走吧,找點(diǎn)吃的去?!被ㄈ悸氏认聵?。

    她勾起嘴角,三娘有時候說得也挺對,適當(dāng)?shù)馁u慘確實(shí)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50章 幫忙

    ◎路見不平◎

    花燃點(diǎn)了一碗餛飩, 熱氣騰騰的餛飩在清涼的清晨很適合用來撫慰五臟六腑。

    只有一碗,因?yàn)檎繅m一般不吃。

    她拿勺子舀起一個餛飩,皮薄餡大的餛飩在金黃的湯水中泛著油潤的光澤, 牙齒咬碎餛飩, 鮮香迸發(fā), 她瞇起眼睛笑道:“好吃?!?/br>
    店主聽見, 笑道:“我家可是開了百年的餛飩店,等我祖爺爺開始,店一直往下傳到我手里,要是味道不好可開不了這么久。”

    花燃笑呵呵夸贊兩句, 又見湛塵直勾勾盯著她, 她眉毛輕挑,又點(diǎn)了一份素的。

    素餛飩湯底由各種菌類熬制,內(nèi)餡也是豆腐和菌的混合,不沾一點(diǎn)葷腥, 味道卻并不比葷餡差。

    本來是要給湛塵點(diǎn)的,她沒忍住吃了半碗。

    她舀起素餡餛飩, 舉到湛塵眼前搖晃,招貓逗狗似地笑道:“嘗一嘗?”

    勺子沒換,餛飩沒換, 不想讓對方吃的意味極其明顯, 笑容惡劣, 像是在玩一個惡作劇。

    湛塵定定盯著她不說話, 她又感無趣, 把手收回, “不吃就不吃, 干嘛這樣看著我?”

    好像她把他怎么了一樣, 又沒摁頭逼著他吃!

    湛塵垂眸,心中兩個念頭激烈交戰(zhàn),身體反應(yīng)比腦子更快,抓住花燃的手將勺子拉回,就這她的手吃掉餛飩。

    鮮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真如花燃所說,味道極為不錯。

    花燃愣住,還真吃?。抗烙嬍钦骛I了,這么不忌諱。

    她故意提醒道:“勺子是我的?!?/br>
    他嘴里這顆餛飩也是剛才她吃的那半碗里的。

    “嗯?!?/br>
    湛塵順勢接過她手中的勺子,拉過她面前的素餛飩,又舀起一個慢條斯理送入口中。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花燃“嘖”一聲,這話的意思就是她心思臟所有才覺得有問題唄?

    她看著湛塵吃餛飩,問道:“廣清說你不吃東西,是因?yàn)槌韵嗵莶缓每矗圆挪怀?,可你現(xiàn)在不是挺正常嗎?”

    湛塵:“這么多年的修習(xí),已經(jīng)有所改善,只是習(xí)慣不食?!?/br>
    花燃追問:“為什么以前是那樣?”

    湛塵吞下最后一顆餛飩,垂眼看面前的碗,金黃色的湯上飄著幾片青蔥和紫菜,陽光灑過濃密的眼睫,在他臉上投出一小片陰影,眉間紅痣在陽光下鮮亮奪目。

    “我出生在風(fēng)陵渡,是個棄兒,被養(yǎng)父母撿回去,六歲時養(yǎng)父母外出遭遇意外雙雙身亡,堂叔占據(jù)家中財產(chǎn),待我不太好……”

    不能繼續(xù)受先生啟蒙,無法讀書寫字,搬到最僻靜陰暗的角落,每日需要做活才能換來飯食。

    他吃飯是與其他家仆們一起,每日供應(yīng)的飯菜定量,要是不吃就只能餓著,太餓干不了活就會被責(zé)罵鞭打,所以必須吃飯。

    但吃飯要靠搶,其他都是成年人,他必須搶得更快更狠才有可能填飽肚子,這個習(xí)慣一直延續(xù)到他十三歲被方丈帶回凈光寺,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修正過來。

    方丈以佛子的名義帶他入寺,周邊全是陌生打量的眼光,他必須事事做到最好,才不負(fù)凈光寺佛子的稱呼,為避免露怯干脆不吃,反正辟谷丹也頂餓。

    花燃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手臂,聽湛塵說話,他的聲音很平靜,情緒也無起伏,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他做得很好,她在寺中見到過其他人對他的態(tài)度,都很尊敬。

    不過敬重有余,親密不足,他把自己裝在一個“佛子”的框里,隔開人間煙火,喜怒悲歡,日復(fù)一日的修習(xí),最終成為她所見到的孤冷模樣。

    不知清寂,不懂情愛,封閉自己,像一根柱子沉默地矗立在凈光寺里,即使并沒有人要求他這么做。

    花燃沒安慰,輕飄飄道:“那你豈不是錯過很多美食?”

    湛塵:“口腹之欲不重要?!?/br>
    “你就是因?yàn)橹怀员俟鹊I養(yǎng)不均衡,才會變得這么呆。”花燃三兩下將碗里的餛飩吃光。

    “走,帶你見識見識這世間萬千美食!”

    見識美食第一步,吃根糖葫蘆,糖葫蘆這種東西不管在哪里都能看到,是流傳最廣的街頭小吃。

    廣清愛吃糖葫蘆,想必當(dāng)年忍饑挨餓的男孩也不會討厭。

    萬里鎮(zhèn)好吃的東西不少,但各種食物都極具萬里鎮(zhèn)的特色,做什么都要帶點(diǎn)酒在里面,著實(shí)令人困擾。

    路過一個小巷,巷子里傳來壓抑的哭聲和拳頭落在rou.體上的聲音。

    “怎么才這點(diǎn)靈石?是不是藏在哪里沒拿出來?你想自己交出來還是讓我們搜?”惡聲惡氣的嗓音飄到巷子外。

    一道稚嫩的嗓音顫顫巍巍,“真的沒有了?!?/br>
    “回家多拿點(diǎn)錢來,這點(diǎn)夠喝什么酒?”

    “家里也沒有錢……”

    “那我把你打殘,看你有沒有錢去醫(yī)館就知道你家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沒錢!”

    ……

    花燃和湛塵拐過街角,經(jīng)過巷子口,巷子里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

    一個穿著打補(bǔ)丁的十來歲瘦弱男孩和三個健壯的青年,小孩被圍在墻角處,臉上都是淤痕。

    為首的青年抬腳狠狠踹在男孩小腿上,男孩薄薄的背脊劇烈顫抖,捂著小腿重重抽氣,卻沒有大聲哭喊,一雙眼含滿淚水,默默往下流。

    兩人出現(xiàn)在巷口,引起巷中四人的注意。

    男孩滿眼乞求,嘴唇囁嚅,低低地哀求道:“能不能救救我,求求你們……”

    青年則是惡狠狠威脅:“別多管閑事!”

    花燃將眼前四人各自的動作收進(jìn)眼底,不用費(fèi)力去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場劫掠。

    “你們繼續(xù)。”她腳步不停,向前走去,沒有插手的意思。

    男孩愣住,看著花燃即將走出巷口,他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沖出包圍圈跑過來,腳步不穩(wěn)摔在花燃身前,“jiejie,你幫幫我,救救我吧……”

    湛塵原先已經(jīng)放慢腳步,以為花燃會出手,此時跟上來的速度慢了花燃一步。

    男孩見花燃不為所動,又轉(zhuǎn)頭去求湛塵,“你一定是寺廟里普渡眾生的師父,救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湛塵猶豫,見花燃還是沒有插手的意思,轉(zhuǎn)頭朝三個青年道:“停手吧?!?/br>
    阻止這場單方面的虐待只是一件極微小的事情,男孩實(shí)在凄慘,舉手之勞的事情,沒必要任由事件發(fā)生成為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