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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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店門頭招牌燈電力拉滿,在黑夜里尤為晃眼。 露天就餐的環(huán)境唯獨靠酒精上頭抵御低溫,更有甚者喝個幾輪下來直接脫掉了上衣,露出通紅肥圓的肚皮。 “嘿!梁山叔!” 光頭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耳朵上別著一支煙。正和友幾人落座飯桌的功夫,就聽見一個聲音呼喚他的名字。 他轉(zhuǎn)過了眸子,打量著向他走來的胖圓年輕人,死活想不出到底是誰: “你哪位……” 蔣彪拍拍胸脯: “我啊蔣彪,老蔣的崽啊!” 一聽老蔣,梁山恍然大悟: “老蔣獨龍崽??!哎呀!黑燈瞎火我老眼昏花啊!” “梁山叔,你們還沒開席??!那先不急,這桌的酒我包了,今晚不醉不歸!” 說著,蔣彪招呼著身后的肖縱,把一箱啤酒扛上了桌。 酒筐子落在桌面,玻璃瓶碰撞著響得刺耳。 沉默寡言的壯碩男人一啟一個瓶蓋,禮數(shù)周到的為在座幾人倒酒。 蔣彪接下一瓶,拿起梁山的杯子添了個滿。 白色泡沫剛好停在了差點溢出杯壁的高度。 蔣彪雙手捧著酒杯恭敬遞了上去。 梁山樂得呵呵直笑: “哎呀后生崽,那么客氣的,你梁山叔我都不好意思了!” “梁山叔,是您對我有恩??!所以無論如何,我得敬您一杯。” 說著,蔣彪將剩余的酒添入自己杯里,舉杯在身前。 “這話怎么說?” 梁山聽得云里霧里,皺著密集的抬頭紋眨巴著眼。 “當時要不是您告訴我老爹唐桂香那女人的底,我現(xiàn)在怕不是要被她騙成個綠頭龜了咧。” 聽到這,梁山疑著的眼漸漸敞明。 回想起許多時日前和蔣德為喝酒時聊過一嘴的往事,他立馬架上了一身長者做派: “后生崽,你還年輕。何況現(xiàn)在你老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以后什么女人沒有?何必浪費時間在那種貨色上?!?/br> “是是是,您說得是!” 說著,蔣彪一個仰首,咕咚咕咚的將杯子里的酒喝了個光。 末了,他用掌心搓了遍嘴巴,一腔怨懟: “您是不知道,那女人自從被我甩了之后一頓死纏爛打。見我鐵板心,直接對我身邊兄弟下手。我兄弟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到現(xiàn)在都狠不下心跟她斷啊,這不剛好遇到了梁山叔,您要好好勸勸我兄弟啊?!?/br> 借著蔣彪抬手拍了拍肖縱肩膀的動作,梁山將目光投到了那高大的男人身上: “喲,就這位小伙子?” 肖縱執(zhí)起酒杯,添滿了酒。 來到梁山身前問候道: “叔?!?/br> “是啊梁山叔,您得好好跟他說說,那女人的真面目。” 蔣彪演繹得夸張,生怕梁山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般,就真面目仨字尾音拖得老長。 梁山正沉浸于自己攬下的一片功勞,沾沾自喜。 他摸著下巴的胡渣子,扯起嘶啞的老嗓子: “一個女人在工地過活,自有她的生存之道??纯此焐κ着说拇虬缱约?,明眼睛的都知道是什么貨色。這工地上大半的男人啊,其實都上過她的床鋪!” 聽到這,蔣彪面色一僵,笑容有些發(fā)狠。 他死攥著拳頭一副要沖上去的模樣,好在被身后的肖縱用胳膊肘杵在了身后。 “你們上過?” 蔣彪笑瞇著小眼睛,問向在座的幾人。 席上,一大肚肥男叼著煙尾翹起二郎腿: “上過!誰沒上過?” 怒火差點燒穿蔣彪的瞳孔。 他轉(zhuǎn)著面再度望向梁山,笑容就像釘在了臉上: “梁山叔,你也上過?” 瞥眼環(huán)視了圈在座的兄弟,梁山昂著鼻頭一副雄赳赳的精神氣: “當然!就她那萬人騎,功夫可了得,sao頂了!” “好啊老梁!你他媽玩兒得夠野?。 ?/br> 一聲女聲尖叫而起。 這一嗓子,驚得梁山汗毛豎起。 他瞪大了倆眼珠子,滿是不可思議: “老……老婆?你怎么在這?” 短發(fā)中年女人跨著大步?jīng)_過來,一巴掌就甩在了光頭佬臉上: “上過別人床鋪是不是????說?。 ?/br> 時機正好。 肖縱張望一番,終于在短發(fā)女人的身后看到了何愿的身影。 他們相視一笑,便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正值精彩的鬧劇里。 “亂講的亂講的,酒桌吹牛皮罷了,你莫當真嗨。” 梁山捂著臉頰直往后縮,卻不想一把被老婆揪住衣領(lǐng)提了起來: “這話說得可不能無緣不顧吧?說!到底上沒上過!” “沒有沒有!哪里能啊!都是別人家說的,我這不是順著說嗎?!?/br> 梁山矢口否認。 女人腦殼一轉(zhuǎn),惡狠狠面向了席間那肥肚男: “老董,是你說的是吧?” 肥肚男一改方才,畏畏縮縮的聳起肩膀連忙擺手: “沒有啊嫂子!這話我也是聽梁哥說我才嘴巴賤胡扯的,你可別跟我媳婦說!” 哐啷一聲,酒瓶砸落在地。 梁山被老婆攥著衣領(lǐng),和提小雞仔似得拽了起來。 “梁山你個狗東西,你他媽給老娘解釋清楚!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工作都是老娘家里介紹給你的,敢偷腥!膽子肥上天了!” 在一聲聲叫罵之中,那光頭男人被彪悍妻子揪扯著甩在地面,一頓拳腳交加無處躲閃。 不一會兒,周圍便聚滿了人。 前來敬酒的二人趁亂默默退出了人群。 “肖哥,搞定了嗎?” 蔣彪急切問道。 “嗯?!?/br> 說著,肖縱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停留在錄音界面,隨著他摁下結(jié)束鍵,走動的錄音波紋即刻停止了下來。 梁山以為自己霉運已經(jīng)到了頭。 應該不會再倒霉下去。 沒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聲稱自己的警察,要請他去派出所喝茶。 梁山以為是詐騙,罵了聲傻rou后掛斷了電話。 萬萬沒想到,他罵的是真警察。 警車一到,穿制服的幾人親自請他去派出所喝了個茶。 只是茶是沒喝到一口,白撿了雙銀手鏈子扣在了腕上。 派出所里,他見到了個老熟人。 那讓他垂涎三尺的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拿出了一份錄音,以及無數(shù)張他與別人的手機聊天截圖。 并冷笑著對他說: “造謠誹謗,證據(jù)確鑿?!?/br> 糖糖將布娃娃一一收進了自己的書包。 鼓鼓囊囊的小書包被撐得拉都拉不上拉鏈,她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大開的口拉合起來。 “糖糖,東西撿完了嗎?!?/br> 唐桂香撐起行李箱拖桿,把巨大的麻袋挎在了肩膀。 糖糖背起圓鼓鼓的小書包,懷里跨著粉紅色蓋子的小兔子水壺: “撿完了!” 曾經(jīng)滿滿當當?shù)墓づ镄⌒「糸g已經(jīng)收拾得空無一物。 唐桂香回望了一眼這個母女倆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她目色漠然并無半點留戀。不過片刻后便牽起女兒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此時。 廣播里嘈雜電流聲滋滋響起。 “喂喂……” 幾句清嗓后,是一個沙啞而氣虛的聲音: “我是梁山,我是梁山,梁山伯的梁,梁山伯的山……” 廣播室內(nèi)的話筒前。 滿臉青紫的光頭男人嘴皮顫抖,苦著眉頭繼續(xù)說道: “我在這里,鄭重的向唐桂香同志道歉!” 天光驅(qū)散了暫時的陰霾。 高陽從云層中綻露出來。 母女二人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出了工棚,走在了陽光所普照的光白之下。 女人卷發(fā)披肩,妝容精致,看起來與這塵埃掩蓋下的工地格格不入。她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聽著仍在回蕩著的廣播音,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勾起了一抹釋懷般的笑顏。 “有關(guān)于唐桂香同志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所有謠言,都是我惡意捏造。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嚴重影響,我深表歉意。我已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希望能取得唐桂香同志的原諒!” 工地外的廂型車旁,蔣彪看到唐桂香母女的身影,急忙跑上前去。 “香!” 接下唐桂香手中的行李,連糖糖背上的書包都一并撈進懷里。 胖圓男人傻笑著跟在母女二人身后。 “唐小姐?!?/br> 蔣德為來到唐桂香身前,面生羞愧: “之前聽信了那些沒由來的話誤會了你,屬實不應該。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已經(jīng)批評過老爹了!” 蔣彪插嘴。 唐桂香一巴掌拍在蔣彪手臂上: “沒大沒?。 ?/br> 一改狠色,唐桂香放柔了面色對蔣德為道: “蔣叔叔您別這么說。既然是誤會,大家說開了就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br> “多虧了何小姐,不然,我們都還蒙在鼓里?!?/br> 蔣德為側(cè)身讓出了一道,讓身后的何愿走向前來。 “就是!何小姐讓我們套梁山的話錄音拿到了證據(jù)不說,還找來他媳婦讓他挨了頓揍!要不說肖哥好福氣,娶到何小姐這樣人好又熱心腸的大美女!” 坐在駕駛座上的肖縱面色無改,卻在聽到蔣彪的話后勾了勾嘴角。 又在拇指搓擦過鼻尖時掩去了所有動作。 他望著那個身影,平靜的目色里悄然蕩起了淺淺波痕。 “何愿,謝謝你?!?/br> 唐桂香想彎身一鞠,被何愿扶著雙臂阻止了動作。 何愿瞅了瞅一旁興奮非常的蔣彪,俏聲道: “這一天,咱們彪哥可等了好久呢——” “糖糖!” 蔣彪猛一聲吼驚起大家一個激靈。 胖圓男人對向尚還懵著臉對小女孩揚聲道: “你同意我當你爸爸嗎!” 當糖糖逐漸反應過來時,她激動蹦跳起來: “同意!” “哪有先問糖糖的?!?/br> 唐桂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香。” 樂憨憨的男人咧嘴一笑: “以后,你就是老蔣輪胎店的老板娘!” 一個巴掌拍在了蔣彪的腦門: “臭死崽,你爹我沒死呢!” 歡笑聲迭起。 幸福翩然降臨在某個時間節(jié)點。 讓往后的時光,都開始變得無比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