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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桃花照玉鞍 第8節(jié)

    或者……

    朝堂上小皇帝還能做主嗎?

    一時,顧灼腦海中想了很多。

    小皇帝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攝政王是先帝的弟弟,他們這些年關(guān)系怎樣,誰都不知道。

    顧灼甚至想,若是攝政王真要篡位,顧家要如何?

    去年的糧餉并沒有被克扣,只是遲了些,攝政王攔糧餉莫非是想讓顧家表態(tài)站在他那一邊?

    這是最壞的情況了。

    攝政王就算要篡位,也得再等幾年,否則天下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她的書院得加快進度了,至少真到了那時候,朝堂上能有替顧家表態(tài)的人。

    顧灼倒沒有說那個皇位非小皇帝坐不可,她覺得攝政王與先帝一母同胞,與小皇帝都姓裴,誰坐那個位置都一樣。

    她曾祖父與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只要是高祖皇帝的后人,能勵精圖治,讓天下河清海晏,她顧家都忠于他。

    她不會讓顧家軍覆滅在皇權(quán)更迭中。

    但她還是想罵人,覺得攝政王裴簡腦子有病。

    他就算是想逼顧家選邊站,憑什么拿顧家軍將士的性命不當(dāng)回事?憑什么拿北疆百姓的性命不當(dāng)回事?

    他不知道北戎狼子野心嗎?不知道將士吃不飽肚子就打不贏仗嗎?不知道打不贏仗北疆百姓就會遭殃嗎?

    王八蛋!

    不過,顧灼現(xiàn)在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今年的糧餉了,無非就是像去年一樣遲幾個月。

    以前存著的糧草和棉衣夠今年冬天使喚,餉銀為了防止運送途中出問題引起軍中嘩變一直都是多備幾個月的,總能撐到今年糧餉送過來。

    -

    六天后,顧川從并州快馬加鞭趕回來。

    他沒回將軍府,拿著令牌直接到軍營來找顧灼。

    顧川將一本賬冊呈給顧灼:“將軍,并州的賬確實有問題。”

    顧灼接過,沒翻開。

    顧川忍著笑:“將軍,屬下將有問題的地方畫了紅圈,還有批注?!?/br>
    顧灼咳了一聲,還是翻開了賬冊。

    這真不能怨她,她看見帳本就頭疼。

    第7章 阿簡

    小時候她娘逼她學(xué)算數(shù),她一溜煙兒跑去找祖父求救,祖父摟著她,摸她的腦袋:“我們夭夭不想學(xué)算數(shù)就不學(xué)了,那學(xué)武好不好呀?”

    她當(dāng)然說好,只要不學(xué)算數(shù),學(xué)什么都好!

    她屁顛屁顛回去找她娘親,興高采烈開口:“娘,我要跟祖父學(xué)武,沒有空學(xué)算數(shù)噠!”

    她娘親笑得一臉慈愛:“好?!?/br>
    小小的她還不知道笑容背后的含意,只覺得搬出祖父果然有用!

    果不其然,長了幾歲后,武她隨著陳叔學(xué)了,算數(shù)她也沒逃過。

    她就知道她娘親笑起來準沒好事!

    顧灼一邊看帳本,一邊想著自己學(xué)算數(shù)受的苦,覺得顧川真是太貼心了。

    她開口:“看這賬,孫海倒是膽子不大。這賬是在哪找見的?”

    “孫海書房的地板暗格里?!?/br>
    顧灼翻到最后:“怎么沒有他這兩年給京城的冰敬炭敬?”

    “給他那倒霉兒子還賭債了。孫景陽兩年前沾了賭,大錢不欠小錢不斷的,孫海兜里的錢全送進賭場了?!?/br>
    “?”顧灼想到孫海離開北疆的迫切:“孫海沒被氣死吧?”

    顧川笑著說:“孫海就這么一個兒子,打了也罵了,都不管用?!?/br>
    “還有查到其他的嗎?”

    “沒別的了,孫海這人在并州做太守倒沒有尸位素餐魚rou百姓,貪的那點錢多是商戶孝敬的?!?/br>
    顧灼想起孫海那張精明的臉,覺得還挺合理。

    沉吟半晌,顧灼出聲:“我換個衣服,跟你一塊兒回幽州?!?/br>
    “是,屬下去帳外等將軍。”

    -

    一路披星戴月回了將軍府。

    第二天,顧灼先去了姚太守府上。

    姚太守看見她來,依然是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樣子,遞給她一封信:“涼州來的信?!?/br>
    顧灼看過后心滿意足,立馬搬出馬屁大法好:“姚叔無所不能神通廣大文韜武略滿腹經(jīng)綸決勝千里羽扇綸巾運籌帷幄——”

    “停?!?/br>
    “謝謝姚叔,我走啦!”

    “小白眼狼!”

    書院基本有了眉目,顧灼心情很好地上街閑逛,想起該去看看傅司簡。

    -

    顧灼走進書院時,傅司簡正在擺弄她的那副仿玉棋子。

    傅司簡聽見開門的動靜,抬頭看去——

    視線凝在踏進門的姑娘臉上,他已經(jīng)十二天未見她。

    她換下軍中裝束,藕荷色對襟方領(lǐng)半袖披襖領(lǐng)口一圈雪白的毛,水綠色暗紋馬面裙拖在地上,烏發(fā)松垮地簪起。

    像是冬日梅林里探出頭的一只小兔子。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直到顧灼的聲音響起:“這里住得如何?”

    傅司簡站起身:“很清靜,比客棧要好得多。”

    “要不要出去,我?guī)愎涔溆闹莩???/br>
    “好?!?/br>
    顧灼帶著傅司簡去了茶攤:“大娘。”

    “夭夭來了呀!”

    傅司簡聽見大娘的話,問顧灼:“‘夭夭’是你的小字?”

    “是呀!

    傅司簡覺得這小字倒是符合她,桃之夭夭,明艷張揚,灼灼其華。

    “大娘,我要喝芝麻糊!”顧灼說罷轉(zhuǎn)頭看向他:“你呢?”

    “姑娘可叫我阿簡?!?/br>
    顧灼:“?”

    誰問他這個了。

    “我是問,你想喝什么?”

    傅司簡哭笑不得,有些尷尬:“與姑娘一樣就好?!?/br>
    顧灼善良地沒逗他,扭頭朝大娘喊:“大娘,要兩碗!”

    -

    暗衛(wèi)覺著他家王爺不太對勁。

    他去書院找他家王爺時,正巧碰上他家王爺與顧灼出來,他不好現(xiàn)身就躲起來跟著。

    一路上,他家王爺?shù)难劬蜎]離過身旁女子的臉。

    而且,他可從未見過王爺如現(xiàn)在這般不自在的樣子。

    暗衛(wèi)痛心疾首,王爺,你的云淡風(fēng)輕寵辱不驚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你不對勁!

    -

    黑芝麻糊端上來,大娘笑瞇瞇地看著傅司簡:“趁熱喝?!?/br>
    大娘離開前對著顧灼眨了一下眼,給顧灼看得一陣無語。

    “大娘做的黑芝麻糊特別甜,你快嘗嘗?!?/br>
    傅司簡看著坐在對面的姑娘嘗了一口黑芝麻糊后眉眼甜甜彎起。

    他也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確實很甜。

    吃罷,顧灼放下銅錢:“大娘,我們走啦!”

    “哎,小伙子以后常來??!”

    傅司簡笑著點頭。

    顧灼帶著傅司簡從主街的東頭走到西頭,路過一個老婦人的小攤,買了一只桃花木簪。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

    在酒樓等上菜時,顧灼把玩著木簪:“幽州這里的百姓,活得太艱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