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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桃花照玉鞍 第19節(jié)

    傅司簡遲疑了一瞬,查案一事還真不能說,既然顧老將軍選擇不告訴她,自然有老將軍的考量。

    但他看不得小姑娘這般懷疑地看著他:“那倒不是……姑娘可對攝政王有所了解?”

    顧灼剛咽下一口魚湯,聞言被驚得咳了好幾聲。

    傅司簡見狀有些后悔,自己想的什么爛借口,他忙從懷中摸出隨身帶的帕子,便欠起身伸手越過桌面把帕子按在小姑娘唇邊擦了幾下。

    小姑娘咳得眼淚汪汪,嗔怒地瞪著他。

    可那桃花眼盈盈含水地?fù)溟W著,眼尾泛紅,楚楚動人勾魂攝魄,實在沒什么威懾力。

    傅司簡一時愣了神,直到察覺指尖的柔軟,垂下眼才看見自己的手按著帕子停在小姑娘嫣紅的唇瓣上。

    方才見她咳得厲害,他一時著急沒想太多便上了手。

    到底是冒犯了她,見她唇角差不多擦得干凈,傅司簡將帕子放在她手邊,坐了回去,嗓音有些暗啞:“抱歉?!?/br>
    顧灼這才緩過來,她咳得壓根沒注意到這事,以為傅司簡是在為引得她咳嗽而道歉。

    她倒不怪他,只是奇怪道:“你問攝政王干什么?”

    “五年前先帝在江南遇刺后,當(dāng)時還未攝政的簡王曾在江南大查過貪墨之事,我偶然見過一面。如今圣上年幼,朝堂上想必是攝政王做主,我想問問老將軍這攝政王為人如何?!?/br>
    顧灼撇撇嘴,小聲嘟囔:“呵,攝政王就是個王八蛋?!?/br>
    “姑娘說什么?”

    顧灼擺擺手:“咳,沒說什么。我爹都沒見過攝政王,哪知道他的為人。”

    她頓了一下,話語里帶了氣:“不過,那攝政王不怎么樣。”

    傅司簡臉上的表情微不可見地僵了一瞬:“姑娘何出此言?”

    糧餉事關(guān)重大,自然不能跟他提,顧灼只好說:“攝政王把持朝堂,至今未還政于皇上,誰知道他是忠是jian。”

    傅司簡啞口無言,想著是不是要寫信讓小昭撤了他攝政王的名號。他張了張口,又不知該從何解釋。

    便聽得小姑娘恨恨地說道:“若是你日后真去朝堂做了官,可得提醒皇上提防著點攝政王,最好將他發(fā)配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br>
    傅司簡更后悔自己提起攝政王,忙轉(zhuǎn)移話題:“姑娘明日可要回軍營?”

    顧灼說幾句氣話發(fā)xiele不滿后,也覺得與傅司簡說皇親國戚壞話不太好,聞言便揭過了這篇:“我還要在幽州待幾日籌備書院的事。”

    她是在于老將軍回來后才離開軍中的,有于老將軍坐鎮(zhèn),她不著急回去。

    傅司簡倒是沒想到他接下來幾日還能見到小姑娘,含笑道:“姑娘有需要我?guī)兔χ幈M管開口。”

    顧灼擺擺手:“這點救命恩人的自覺我還是有的?!?/br>
    傅司簡被逗笑,想起當(dāng)初小姑娘讓他“以身相許”,竟是覺得那時應(yīng)當(dāng)答應(yīng)了她。

    杯盤狼藉之時,玉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姑娘?”

    “你進(jìn)來吧?!?/br>
    玉竹讓人撤了桌上的碗碟,又端上兩個瓷白的燉盅:“姑娘試試這燕窩粥?”

    分量不大,顧灼覺得還挺解膩,三兩口喝完:“給今晚忙活的人賞些銀錢?!?/br>
    “是?!?/br>
    傅司簡見小姑娘喝完粥,覺得再待下去不合適,便開口道:“謝姑娘今日款待,在下該告辭了。姑娘可否派人找我的護(hù)衛(wèi)過來?”

    顧灼朝玉竹抬了下頭。

    玉竹看懂顧灼的意思,卻沒動:“姑娘,這位公子的護(hù)衛(wèi)在偏廳等著呢?!?/br>
    “那叫過來吧?!?/br>
    沒一會兒,暗衛(wèi)與顧川、顧山一起過來了。

    傅司簡起身:“我這便回書院了。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br>
    “嗯。”

    顧灼讓顧川去送,留下顧山:“你何時回來的?”

    顧山抱拳行禮:“屬下兩日前回來的,這是老將軍和夫人給您的信?!?/br>
    顧灼接過信,摸了摸有些厚,定是她娘寫了許多。

    她有些欣喜,拆開后看了前幾張,抬頭看向顧山:“那兩位先生安排在哪了?”

    “在西院?!?/br>
    “嗯,明日我去見見?!彼故羌皶r,她正愁書院的先生呢,本打算明日去磨磨姚太守,讓他暫代一段時日。

    只是不知她爹是如何把這二位大儒拐到北疆的。

    顧灼又問:“我爹娘身體怎么樣?”

    “老將軍身子硬朗,夫人看起來已經(jīng)無恙,呃……我去時夫人正在院子里耍大刀?!?/br>
    顧灼瞪眼:“那他們還不回來?!”

    顧山猶豫著不知該怎么開口。

    “嗯?”

    顧山硬著頭皮:“夫人說江南待著舒服,想……再待一段時日?!?/br>
    其實夫人還說“讓夭夭不要羨慕爹娘,我們會把她那一份兒也享受了的?!?/br>
    但這話他可不敢說。

    顧灼無語,又問:“我爹呢,他也同意?”

    “……老將軍說他聽夫人的?!?/br>
    顧灼氣得頭疼,閉了閉眼咬牙道:“行?!?/br>
    怎么會有這么不靠譜的爹娘!

    她還是太幼稚了,怎么能指望她爹不站在她娘那一邊呢?

    她按了按額角:“你去休息吧。”

    顧山笑著低頭道:“是,屬下告退?!?/br>
    顧灼氣呼呼地看著手中的紙張,還是舍不得不看,便又裝進(jìn)信封準(zhǔn)備回去慢慢看,聽見玉竹問她:“姑娘,這帕子你還要嗎?”

    她轉(zhuǎn)頭去看,是傅司簡的,想了想:“留著吧。”

    玉竹收起來準(zhǔn)備去洗干凈,心下有些奇怪:她家姑娘何時開始用帕子了,還是這么一塊什么紋樣都沒有的。

    她得去給姑娘多找?guī)讐K好看的備著。

    -

    夜像是墨色的帷幕,月華如水照著腳下的路。

    傅司簡突然出聲:“給小五傳個信,讓他查完后來幽州一趟?!?/br>
    暗衛(wèi)以為王爺有什么事要交代個小五:“是?!?/br>
    又聽傅司簡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讓他去并州我們住的客棧附近一個叫什么齋的糕點鋪子,多買幾盒桃花糖帶過來?!?/br>
    暗衛(wèi):“……是?!?/br>
    想到喝酒時問出的話,暗衛(wèi)覺得自己真是cao心的命:“王爺,屬下方才與顧川他們喝酒時,問出一個大消息?!?/br>
    傅司簡有些疑惑,眉頭蹙起:“什么消息?”

    他覺得這玄衛(wèi)首領(lǐng)真的得換,還學(xué)會說一半留一半了。

    暗衛(wèi)絲毫不知道自己又在被換掉的邊緣試探了一圈,他看了看傅司簡的臉色,心下無語:王爺不會以為是什么公事吧?

    “那個,顧川說,顧姑娘有個青梅竹馬,叫——”暗衛(wèi)想了想:“叫賀辰,就在軍中。顧姑娘剛出生時,賀辰家中長輩開玩笑要定娃娃親,前幾年賀家還請媒人來提過親呢。”

    看著他家王爺一瞬間黑下來的臉色,暗衛(wèi)牽著馬離遠(yuǎn)了點,補充道:“顧川說的啊。”

    別這么看他啊,不關(guān)他的事啊。

    嚇得他突然想起來最重要的沒說:“不過,顧姑娘沒應(yīng)。后來老將軍和夫人去了江南,顧家沒有旁的長輩,這事就再沒提過了?!?/br>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第16章 提親

    方才傅司簡聽見賀家提親時倏地散出來的煞氣,讓暗衛(wèi)頓覺頭皮發(fā)麻,久違的不寒而栗一如兩年前先帝剛駕崩時。

    那時朝堂不穩(wěn),世家大族欺圣上年幼,想趁機(jī)逼迫皇上恢復(fù)“政在士族”,甚至想染指兵權(quán)。

    可前朝就是毀在“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1的門閥壟斷。

    大裴高祖皇帝重興科舉,徹底廢了九品中正,與三姓五宗2斗了多年才漸漸砍掉一部分他們在各地的門生故吏。

    可冠冕不替的累世公卿,哪是那么容易對付的?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何況還沒死?

    不過是看皇室強硬,才暫時藏鋒斂銳,維持微妙的平衡罷了。

    幼主即位是多好的機(jī)會,幾大世家結(jié)黨聯(lián)姻無所不用其極,故意使絆子逼得朝堂幾乎無人可用。

    暗衛(wèi)想到那個時候的王爺,不由得打個激靈。

    王爺揪了個因為族中子弟吃喝嫖賭實在沒出息而跳得最歡的盧氏,暗中查了盧家販賣私鹽的鐵證。

    那時盧氏只盧家家主任刑部尚書,還算個人物,倒是不難查,他們還意外地查到盧家在祖籍之地關(guān)南瞞了一座鐵礦。

    沒急著發(fā)落,派人拿著半塊虎符去了離關(guān)南不遠(yuǎn)的鎮(zhèn)南軍,幾天后挑了個早朝的時辰派兵圍了盧家在京城的宅子。

    王爺在殿上突然向盧家發(fā)難,審問了兩句卻不耐煩起來。

    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攝政王握著匕首捅進(jìn)刑部尚書肩上還轉(zhuǎn)了個圈,盧尚書那嚎叫聲嚇得殿外灑掃的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跑了。

    又見攝政王拔出紅刀子扎進(jìn)盧尚書大腿,陰鷙地盯著跌在地上的盧尚書,似是在欣賞他痛苦扭曲驚恐的臉。

    盧尚書出氣多進(jìn)氣少,殿上另兩個盧家人的哭天搶地都噤了聲,卻也沒躲過被攝政王用侍衛(wèi)的刀當(dāng)場砍了腦袋,血濺了替盧家求情的大臣滿身滿臉。

    暗衛(wèi)當(dāng)時就在殿外站著,殿內(nèi)鴉雀無聲了好一段時間。

    朝中眾人哪見過一向溫雅清貴的王爺這副狠辣乖張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