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桃花照玉鞍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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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垂眸便見眉如遠山雙瞳剪水,紅唇微啟似任君采擷,他只要再進幾寸便能解了這吐氣如蘭的折磨。 偏偏小姑娘像是毫無防備的小狐貍。 傅司簡幾乎要忘記,他走近小姑娘本是為了緩緩想吻她眼眸的沖動,不成想?yún)s更難熬。 看著越發(fā)不可方物的笑靨,他終于想到要說些什么:“夭夭覺得我講得如何?” - 顧灼從傅司簡起身走過來,目光就沒舍得從他臉上移開。 直到他伸手繞過她耳側(cè),兜住她頸項。 那是習(xí)武之人命脈所在,顧灼差點兒本能地就要抬手卡住他臂彎。 但他們現(xiàn)在的姿勢,像是寬袖攏住彼此,也擋住窗扇泄進來的暖光。 一副要在青天白日下遮擋著做些不可言說之事的樣子…… 兩人距離不過咫尺,顧灼不好施展,忍著未動。 她漸漸被傅司簡盯得有些渴,解渴之物分明就在眼前,她伸長脖子便能夠著。 偏巧她這時想起“別落個霸王硬上弓的名聲”。 得,顧灼只得反復(fù)念“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2,才能克制得住。 她一邊念,一邊咬牙切齒:傅司簡你到底親不親,不親能不能快點起開別誘惑我! 顧灼笑得愈加明艷醉人,就見肖想許久弧度好看的薄唇輕啟—— 問她,他這先生當(dāng)?shù)萌绾巍?/br> …… 好,太好了。 顧灼被吊得心癢卻戛然而止,只得側(cè)過頭閉了閉眼,出聲道:“你若是有空就給他們講講?!?/br> “好。” 溫柔含笑還帶著縱容的聲音完完全全地罩住顧灼,她覺得她遲早會忍不了坐實了“霸王硬上弓”的名聲。 起身離開鋪天蓋地的清冽梅香,顧灼還有心思想,這香當(dāng)真“如嫩寒清曉行,孤山籬落間”3,甚是配他。 她又去看了藏書和祭祀之地,叫來這院子以前的管事:“張叔,過幾日有兩位先生要來,書院一應(yīng)事宜您聽他們安排。只是那藏書,找機會向兩位先生搜羅些孤本,尋字跡漂亮做事妥帖之人多抄幾本,妥善些還回去?!?/br> 那棋和硯可是她爹的心頭好,送出去總得聽個響,好給她爹有個交待。 管事點頭:“是?!?/br> 傅司簡在一旁看得失笑,他委實愛看小姑娘這副伶俐狡黠算計人的模樣。 不知老師此次來北疆可帶了最愛不釋手的幾卷書,若是老師不舍得,他少不得得幫幫小姑娘。 遠在將軍府西院的鐘嶸,平白無故打了個噴嚏,許是午時的川菜有些辣。 - 書院門口,傅司簡送小姑娘離開時,恰巧暗衛(wèi)回來。 顧灼這才發(fā)覺從書房出來見過暗衛(wèi)一面后,不知何時他便悄無聲息地出去了,她甚至都未看見傅司簡給暗衛(wèi)打過什么手勢或是使過什么眼色。 顧灼深深唾棄自己的色令智昏,失了武將該有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屬實該引以為戒。 見暗衛(wèi)朝她抱拳行禮:“顧姑娘?!鳖欁泣c了下頭,又沖傅司簡道:“別送了,我走了?!?/br> 暗衛(wèi)看了看顧灼轉(zhuǎn)身就走毫不留戀的背影,又看了看駐足而立衣袂獵獵看起來像一塊望妻石的自家王爺,半晌無語。 眼見著顧姑娘轉(zhuǎn)過街角連裙角都看不到,暗衛(wèi)終于聽見自家王爺出聲:“回吧。” 他謝天謝地,他本就在賀家房頂樹上趴了個把時辰,北疆十月的風(fēng)趕得上京城的寒冬臘月,再不回他要被風(fēng)吹死了。 回了書房,傅司簡端詳著桌案上未竟的畫兒,想起今日見小姑娘手腕中央有顆小小淺淺的紅痣,拿起筆舔了朱墨點在瑩白腕間,與桃花明艷相得益彰。 暗衛(wèi)離得再遠也看到那畫上是個女子,想也知道是剛離開不久的顧姑娘。 怪不得方才他跟著王爺朝桌案走,路過炭盆時得了王爺一句“在這兒烤烤火”。 他險些感動得熱淚盈眶,以為是王爺意識到他這個玄衛(wèi)首領(lǐng)為了王爺?shù)慕K身大事四處奔走的不易。 嘖,原來只是不想讓他看見畫上的顧姑娘。 站得離那炭盆更近了些,暗衛(wèi)道:“王爺,賀家的事屬下查清楚了?!?/br> 傅司簡頭也未抬:“說?!?/br> “賀辰父親是顧老將軍麾下副將,戰(zhàn)死消息傳到賀家時,賀辰的母親悲痛欲絕,不足月產(chǎn)子后氣血虧空,沒幾天就撒手人寰了?!?/br> “賀辰是他二叔二嬸撫養(yǎng)大的,屬下去賀家轉(zhuǎn)了轉(zhuǎn),賀辰那院子比起他二叔二嬸的親兒子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br> “屬下還打聽到,賀辰身邊有一嬤嬤,是他幼時發(fā)高熱差點兒沒命后將軍府送去的人,自那之后將軍府對賀辰頗多關(guān)照,才有了顧姑娘與賀辰青梅……自幼相識?!?/br> 暗衛(wèi)覺得他要是把“青梅竹馬”說出口,許是會被王爺隨手扔個硯臺什么的。 “不過,提親那事是賀辰的二叔二嬸趁他在軍中時張羅的,將軍府拒絕以后,賀辰還專程上門道了歉,回府言明對顧姑娘無意。” “屬下覺得,賀辰那二叔二嬸純屬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想用賀辰攀著將軍府在幽州府衙往上爬一爬?!?/br> 他們玄衛(wèi)可是收集了京城各大家族的秘辛,不會連賀家這些事都看不懂。要他說,賀辰母親去世說不準(zhǔn)都有貓膩。 “賀辰十四歲去了軍中,提親那事以后自請調(diào)去東線了,不在顧姑娘的主營?!?/br> 暗衛(wèi)抬眼瞧了自家王爺?shù)纳袂?,見他拿著筆頓在畫紙上方一言不發(fā),不知在想什么。 他覺得賀辰實在有些慘,因為攤上那么個二叔二嬸就被自家王爺當(dāng)成情敵。 出于自己的良心,他還是替賀辰說了句話:“那賀辰既是對顧姑娘沒心思,王爺您不必如此……如臨大敵?!?/br> 傅司簡像是被這話提醒得回過神來,笑得涼薄。 沒心思嗎?呵,那可未必。 不過,就算是賀辰對小姑娘有什么心思,他傅司簡也不會對戰(zhàn)死沙場的忠臣之后動手。 他只是覺得緊迫。 那樣明媚美好的小姑娘,她前二十年的生命里沒有他,甚至可能她情竇初開都不是為他。 會有人早于他向她表白心意,早于他向她提親。 如果他再晚一些才遇見她,是不是她的名字就會與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被一同寫在婚書上? 傅司簡擱下筆,苦笑著扯扯唇角。他已遲來了二十年,居然還無法以真實身份與她相識。 “涼州有消息嗎?” 暗衛(wèi)不知怎么就從查賀家轉(zhuǎn)到了查案,遂嚴(yán)肅起來:“涼州一直查不出問題,但是小四說幾個主要官員的府邸守衛(wèi)嚴(yán)密得有些不正常,他派人潛進去差點被發(fā)現(xiàn)打草驚蛇?!?/br> 傅司簡眉頭皺起,琢磨著北疆的輿圖,突然出聲問道:“俞漢在涼州多少年了?” “十八年?!?/br> 暗衛(wèi)說完就察覺出不對,大裴朝為防止滋生地方割據(jù),特規(guī)定地方主政官員九年一換。駐軍州府則例外,九年之期由皇帝綜合考量戍邊需要和官員意見,通權(quán)達變。 可北疆駐軍州府是幽州,而非涼州。 傅司簡一下一下用指節(jié)敲著桌案,九年前父皇病重,皇兄剛接手朝堂三年多,確實焦頭爛額過一段時日。 “讓京城的人去吏部調(diào)北疆三州二十年來官員任免黜陟檔案,查清楚九年前涼州是為何沒換下俞漢?!?/br> 他想了想,又問:“姚懷雍在幽州的時間也不短吧?” 暗衛(wèi)點頭:“嗯,二十年?!?/br> “把當(dāng)年顧老將軍和姚懷雍的奏折,以及父皇和皇兄的朱批,還有大臣關(guān)于這事的上疏,全部謄一份送過來?!?/br> “是?!?/br> “讓小六去涼州幫忙,先查最近幾年調(diào)到?jīng)鲋莸男」佟J匦l(wèi)不尋常的那幾家——” 傅司簡頓了下:“——從族中子弟入手,不肖子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br> 這法子還是他與顧灼學(xué)來的。 不過,兩年前查到盧家販賣私鹽的證據(jù),也是他派人到青樓聽盧氏長孫的墻角聽到的。 這也算是與小姑娘……心有靈犀? 傅司簡不禁笑了下,看得暗衛(wèi)一陣無語。 暗衛(wèi)當(dāng)然知道王爺這笑多半是想到顧姑娘,畢竟他是跟著王爺去并州看了顧姑娘忽悠孫太守全程的。 但是王爺您知不知道,這么嚴(yán)肅的氣氛下您突然笑一下,真的怪嚇人的。 “給涼州去信,暫時先不要派人進那幾家府內(nèi)打探消息了,省得被人甕中捉鱉?!?/br> “讓他們在涼州警惕些,若是涼州真有問題,那就是敵眾我寡,萬事以性命為重?!?/br> 暗衛(wèi)抱拳:“是?!币娡鯛敯肷螣o話,道:“屬下告退。” 傅司簡擺擺手,視線回到桌案上,一寸一寸地描摹畫中佳人。 青梅竹馬不是他,兩小無猜不是他,沒關(guān)系。 余生地久天長是他就好。 他著急了。 第20章 纏繞 第二日恰逢衙門休沐,顧灼一早去了太守府。 “姚叔,書院的事并州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br> 聞言,姚太守驚疑地看向她:“顧丫頭,你有兩下子啊?!?/br> 顧灼正考慮要不要適時表現(xiàn)得謙遜一些,便聽見姚太守的聲音:“你沒拿刀子架孫海脖子上逼他答應(yīng)吧?” 姚叔,您不要以為一臉嚴(yán)肅就能掩飾語氣里隱隱的想暗戳戳看熱鬧的期待! 顧灼義正辭嚴(yán)道:“沒有?!彪m然,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