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第48節(jié)
“寶珠!” 沈禹州終于在最后一刻趕到,他踏著馬背飛身上前,林寶珠淚眼模糊地看著身前的黑色身影,全然沒在意頭頂即將壓下的巨石,也忽略了危機(jī)時刻護(hù)在她身后的沈禹州。 直到幾滴鮮血飛濺到她臉上。 直到,一聲聲急切的“陛下”喚醒了她。 一直靠在她身上的李青松扭過頭,此時此刻,他與沈禹州離得最近,從沈禹州出現(xiàn),到以身擋住巨石,他全看在眼里。 盡管不對付,可對視后,只一個眼神便意會,李青松二話不說,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挾著林寶珠急速后撤。 沈禹州用后背硬抗巨石,短短一息時間,耗盡他所有力氣,直到林寶珠從他身下徹底逃離,身子便如同破碎的風(fēng)箏自空中落下,隨之而下的還有扛在背上的巨石,落地瞬間,激起漫天塵埃。 他再次被砸中,胸腔翻涌吐出大口鮮血,血色模糊了整張臉,他死死瞪著眼,不肯合下。 林寶珠終于看清楚了,她看清了突然出現(xiàn)的沈禹州,與此同時,她更看清了他身邊同樣置于險境的黑衣人。 與巫師纏斗時,覆在黑衣人臉上的鬼臉面具打落,露出一張與滿身陰暗格格不入的臉龐,皎皎如月,芝蘭玉樹。 冷風(fēng)凄凄,風(fēng)沙迷眼,泛紅的眼眶頃刻間蓄滿淚水。 “懷安哥哥……”林寶珠掙脫李青松的懷抱,毫不猶豫沖上前,在皇陵徹底坍塌之際一把握住楚懷安的手,將人拉出來。 轟隆一聲巨響震破天際,整個大地為之震顫嘶鳴。 幾乎所有重壓全落在沈禹州一人身上,因為疼痛而攥緊的手陡然松開了,他壓在廢墟之中,一顆心驟然涼下,毫無預(yù)兆地沉入谷底,如同他此刻的身軀,摔得粉碎。 沈禹州眼睫顫抖著,終是頹然垂下,眸色空空。 原來,不被選擇的感覺,是這樣的。 意識逐漸渙散,耳畔充斥著禁軍的呼喊聲,混亂中,眼前數(shù)只鞋履穿過,最后落在他身邊的,是一截青灰染血的裙裾。 第53章 凌遲 林寶珠未曾施舍他一眼 “寶珠……” 沈禹州聲音嘶啞, 壓在廢墟之下的手顫巍巍的,想抓住那截裙擺,“寶、寶珠……”他竭盡全力, 卻停在一寸之地,再近不了。 林寶珠緩緩蹲下, 睥睨著倒在腳邊的沈禹州, 紅透的眼噙著淚, 她看著沈禹州痛苦昏迷,卻始終不愿觸碰他一絲一毫。 程英領(lǐng)著禁軍, 一部分忙著救出血rou模糊的皇帝陛下,一部分則將林寶珠包圍。 林寶珠身后,還有個楚懷安。 程英不免震驚, 仔細(xì)打量他, “你還活著?” 林寶珠側(cè)身擋住對面的視線,“你們看錯了, 他不是你想的那個人?!彼? 楚懷安遲遲不肯出面與她相認(rèn), 定然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無論他要做什么, 她都會護(hù)著,她要她的懷安哥哥好好活著。 “……但是, 你們?nèi)粝霂ё咚?,干脆一并帶走我的尸體?!彼鈭砸恪?/br> 楚懷安眼眶亦是通紅, 強(qiáng)忍著淚, 一言不發(fā)。 李青松咬牙上前, 劍指程英, “你出手, 我會死,但你們所有人,一個都活不了?!彼f著,眼神看向沈禹州,“……包括他?!?/br> 李青松醫(yī)術(shù)冠絕天下,這樣的重傷除非他出手,否則,必死無疑。 程英權(quán)衡過后,只得答應(yīng),“好……今日,我就當(dāng)沒見過他,但你必須治好陛下,皇后娘娘,也必須隨我等回宮?!?/br> “不可以!”李青松還想阻止,被林寶珠攔下,“我跟他們回去就是?!迸R走前,她一步三回頭。 楚懷安隱匿于夜色里,靜靜望著她,藏在袖中的拳頭捏得咯吱響。 程英忍不住催促,“恭請皇后娘娘回宮?!?/br> 正是這一聲催促,激起林寶珠全部情緒,她替提裙轉(zhuǎn)身往回跑,眾目睽睽之下,她捧起楚懷安的臉在薄唇上落下一吻,仿佛兩個靈魂終于在彼此之間找到了鼓舞與安慰。 一眾禁軍看呆了眼,紛紛側(cè)目躲避,便是李青松,也在胸口猝然的疼痛中回神,扭過身去。 楚懷安摟緊她的腰肢,沉著聲,“……我?guī)阕?。”他忍了這么久,可他沒法自己愛的人委曲求全,哪怕這樣一來,前功盡棄。 林寶珠含淚搖頭,她知道,今日她的確可以走,可往后楚懷安與李青松都將陷入追殺無窮無盡。只有她跟沈禹州回宮了,楚懷安才能藏好。 她松開手要走,楚懷安用力拽住她的腕,“寶珠!不要回去!” 林寶珠不敢回頭,用力一甩,決然離去,只有兩滴淚迎風(fēng)灑下。 李青松跟在后頭,一滴淚落在他手背上,他覆著手,快步跟上,護(hù)著林寶珠跨上馬。 李青松的醫(yī)術(shù)果真世上無雙,回宮路上,沈禹州的身體猶如枯木逢春,太醫(yī)們束手無策的傷勢被他穩(wěn)住,不再流血。 快到皇宮了,林寶珠趕他走,以沈禹州的性子,總有一天會跟李青松清算。 李青松不愿,“我是否要進(jìn)宮,全看我的意愿,和你沒關(guān)系?!彼粫姓J(rèn)自己進(jìn)宮是為了林寶珠,“我是為了我的前程著想,若是治好他了,往后他便不能再找我麻煩,說不準(zhǔn),我還能撈個官兒當(dāng)當(dāng)?!?/br> 林寶珠拗不過,隨他了,只是剛?cè)牖食牵澳_才把沈禹州安置在太和殿,后腳就有邊軍來報,“不好了不好了!宣王叛國謀反了!” 程英臉色大變,抓著那邊軍的衣領(lǐng),“你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誰謀反了?” 邊軍哆哆嗦嗦,“宣、宣王殿下叛國謀反了!”楚懷安屯兵北境南下,直逼上京而來,千軍萬馬背后,還有北離軍,這不是叛國謀逆又是什么? 緊接著又有內(nèi)監(jiān)跑進(jìn)來,“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帶著南陽王軍的虎符叛逃……”了,內(nèi)監(jiān)望著殿中與皇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愣在原地,若非親眼所見,他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明明皇后已經(jīng)跑了,怎么眼前還有一個? 李青松皺著眉,“這年頭,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冒充皇后了嗎?”他看了眼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沈禹州,然后拽住林寶珠,“我看南梁是保不住了,你跟我去北離?!?/br> “不行,我不能走?!绷謱氈閽觊_他,“且不論這些恩怨,南梁是我的家,此刻應(yīng)敵要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南梁覆滅?!鞭D(zhuǎn)身要去靖安侯府報信,又一次被攔下。 李青松眉心緊縮,猶豫再三,“好了好了,我?guī)湍憔褪橇??!笔忠粨],數(shù)根銀針憑空而起,隨著他指尖一指,根根銀針刺入沈禹州身上幾處大xue,“此法可以盡快令他清醒過來?!?/br> 原先他答應(yīng)救活沈禹州,可沒保證什么救醒,如今卻是不得不出手。 程英心中自責(zé)更甚,都是他鬼迷心竅對蘇婉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才讓蘇婉容有機(jī)可乘,那南陽王軍的虎符,后來一直在他手里保管…… 他后知后覺醒悟,原來蘇婉容挑中他,是這個原因。 程英當(dāng)即跪地抱拳,“懇求李神醫(yī)務(wù)必治好陛下,來日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 楚懷宣叛變謀反來得突然,毫無預(yù)兆,程英第一時間安排手下去查蘇家,卻發(fā)現(xiàn)整個蘇家一夜功夫便人間蒸發(fā)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當(dāng)夜沈禹州醒來得知此事,當(dāng)機(jī)立斷,“飛鴿傳書,讓人守住慈安寺,接下來……可以收網(wǎng)了?!?/br> 程英有些不可置信,他險些行差踏錯釀成大禍,陛下竟還愿全然相信他。 沈禹州瞥了他一眼,補(bǔ)充道:“就告訴他們,楚懷宣若敢南下奪城,奪一城,朕就各斷越太妃一只手腳,奪兩城,手腳皆斷,做成人彘,再近,便八百里快馬,為他送去項上人頭?!?/br> 早在越貴妃請命離京前往慈安寺修行時,他就預(yù)料到了這一日,蘇家私底下的小動作也瞞不過他的眼睛,若非存心放縱,又豈能等到今日名正言順地,斬殺楚懷宣。 沈禹州眸色幽幽轉(zhuǎn)深,“另外,這些日子朕裝夠了,那些蹦跶最歡的老臣,也不必留了?!?/br> 正端藥進(jìn)來的林寶珠藏在屏風(fēng)后,感覺雙腿都是軟的,她還以為,沈禹州是真心出宮救她的,原來,只是給宣王及蘇家露出馬腳的機(jī)會罷了。 他真是好算計啊。 前面裝作沉迷巫蠱之術(shù),渾渾噩噩讓人放松警惕,惹得那些對他不滿的朝臣乘勢攻擊,不必察,十個有九個是宣王在朝中的勢力,除此之外,沈禹州又與楚懷宣做出兄友弟恭,彼此信任的姿態(tài),就為等對方一朝謀反,他好名正言順除掉楚懷宣。 既能除去心腹大患,又能威懾朝堂。 甚至,料定她了心軟,騙走她一絲憐憫。 林寶珠臉上揚(yáng)起一抹冷笑。 沈禹州面上同樣冷笑,瞳底滿是殘忍陰狠,可那笑在“哐當(dāng)”一聲后,猝然消失,他猛地起身,不顧滿身的傷繞到屏風(fēng)后,只有碎裂的瓷碗與滿地湯藥。 “寶珠……”沈禹州心里一慌,順著地面的藥漬,腳步凌亂地追出去,一路追到昭陽殿,“寶珠……我……” 他好不容易挪到門邊,正低喃著,卻聽見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伴隨著一個壓抑著音量的男聲,“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隱約的,還要手掌輕拍后背的聲音。 沈禹州當(dāng)即瞪大眼,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很快他聽到林寶珠悶悶的哭:“我想懷安哥哥了……” 她還在想楚懷安? 耳畔風(fēng)聲呼嘯,沈禹州卻難遏制蔓延心底的嫉妒,林寶珠是他的人,卻還想著別的男人!如今更是靠在別的男人懷里! 屋里頭,李青松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低頭看著在她懷里淚眼漣漣的人兒,有些手足無措,“雖、雖然我不是他,但你可以……”他想了會兒,覺得不妥,把話吞了回來,“你可以把我當(dāng)做兄長?!?/br> 雖然他們經(jīng)常吵架,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林寶珠也的確視他為兄長,對他有著親人間的信任與依賴,這會兒所有委屈涌了上來,她躲在李青松胸膛上泣不成聲。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外頭站了一個滿身煞氣的男人。 原先因為林寶珠的舍棄,沈禹州心酸苦澀,也自覺活該,可醒來后發(fā)現(xiàn)寶珠回來了,他又滿心都是失而復(fù)得的狂喜,他告誡自己,這次一定要善待寶珠,要尊重她,愛護(hù)她,但是是然后呢,此情此景,他如何能忍? 渾身血液都在叫囂著,殺了他!殺了那個人! 他甚至都不想進(jìn)去質(zhì)問林寶珠與那個男人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還能有什么關(guān)系?若說萍水相逢,李青松怎么會答應(yīng)帶她逃離皇宮?又怎么會甘愿放棄自由跟著林寶珠回宮? 橫看豎看,都是別有用心。 滿腔翻江倒海的醋意,沈禹州忍著傷,一腳踢開門。 屋里正為寶珠拭淚的李青松率先看到他,而后林寶珠也轉(zhuǎn)過頭——神色如常,沒有沈禹州現(xiàn)象中被捉j(luò)ian的局促羞愧。 她都這樣光明正大了么?絲毫不顧他的感受? 沈禹州喉頭涌上一股腥甜,“林寶珠,你……”他伸手指著面前兩人。 林寶珠大抵猜到他所思所想,眉心微蹙,她還沒說話,沈禹州已經(jīng)隨手拔出掛在墻上的佩劍,一劍刺中李青松肩頭,頓時血流如注。 “李大哥!”林寶珠忙用帕子堵住他流血的傷口,而后瞪向沈禹州,“你又發(fā)什么瘋?” 李青松挨了一劍,卻意外地有些得意。 看啊,在沈禹州面前,寶珠還是偏向他的。 盡管肩頭的傷不算嚴(yán)重,他身形還是搖晃了下,順勢倒進(jìn)林寶珠懷里。 林寶珠托著他,忍不住又哭,“李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給你止血!”她半拖半抱將人放倒在床上,也顧不得沈禹州在場,甚至不顧什么男女大妨了,扒開李青松的衣襟。 “林寶珠!” 沈禹州氣急,喉間血腥再止不住,可他還是使出渾身力氣,最后倒在床榻,倒在林寶珠腳邊。 此時林寶珠哭得淚眼朦朧,扒開衣襟后,她才知道李青松為她受了多少傷,她邊哭邊替他上藥,李青松嘴上說不疼,鼻孔里卻傳出痛苦的悶哼,惹得林寶珠更是內(nèi)疚,俯身為他吹氣,“不疼了,不疼了,你忍忍……” 林寶珠的淚水還在啪嗒啪嗒的掉,沈禹州倒在地上,望著如同珍珠掉落的淚,原本滔天的怒化作傷痛,原來,她哭了,他竟也如此難過,仿佛鈍刀割rou,寸寸凌遲著他的心,幾乎要碾成碎片。 可直到他傷重昏迷,闔眼之際,林寶珠都未曾施舍他一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7-17 13:47:19~2023-07-18 08:2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