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寰不太認(rèn)同：“總比重新弄好吧？”

    “……行吧。”葉俊重沒什么辦法地答應(yīng)他，順手摘下其中一個硬盤。

    季姜寰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路勉的工作賬號在右下角給他發(fā)消息，短短的一句“你過來一下”。

    大概是又要開始新一輪關(guān)于小菜籃什么時候上線的爭論。

    季姜寰心里煩得像是碎紙機里紙片亂飛的樣子，拉開椅子站起來，揉著腦袋往茶水間的位置走，熬夜讓他的自來卷更明顯了一點。

    小隔間里很安靜，路勉沒有一邊工作一邊聽音樂的習(xí)慣，整個空間里只有輕微的鍵盤聲。

    “你的?！甭访憧戳怂粫?，指了指桌子上的不銹鋼水杯，很貼心地把刻字的位置正對著季姜寰。

    “……”季姜寰撈過水杯，里面還有半杯水，有些沉。

    路勉戴眼睛的時候看起來更不近人情了一點，鏡框的輪廓偏方，和這個人說話的時候一樣硬梆梆的。

    “路總?！奔窘居懞蒙纤镜牧?xí)慣已經(jīng)逐漸養(yǎng)成，用一種自己都沒想過的口氣和他商量：“剛才說的那個事?！?/br>
    “什么事？”路勉心情好似不錯，明知故問。

    季姜寰癟嘴：“就是延遲上線，你能幫忙嗎？”

    他的語氣嚴(yán)峻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軟綿綿地喊他路總，表情也誠懇了許多，季姜寰微微地抬著眼睛看他，露出一點期待的表情。

    路勉緘默幾秒，在空白的安靜里想了很多事，該從什么角度才能說服米婭，或者直接讓美加也推遲上線，反應(yīng)過來有些卑鄙之余，又感受到季姜寰的輕松。

    好像有的人天生如此，想要什么都能輕易得到，只要他要往前走，總會有人幫他開路。

    “我試試?！甭访憧粗?，猶豫了一會又說：“應(yīng)該可以。”

    季姜寰笑起來，帶了點天真無憂的味道，路勉很少在成年人的臉上見到，也可能這種表情不適合存在于目量集團(tuán)。

    “謝謝路總！你先忙哈，我走了！”季姜寰笑了之后，又變得殷勤起來，往后退了幾步，很禮貌地給路勉帶上門。

    長久待機的電腦屏幕黑下來，清楚地倒映著路勉輪廓很好看的臉，他摘了眼鏡，無可奈何地看向小隔間開門的位置，入口的左手側(cè)有一排很窄的邊桌，上面是季姜寰關(guān)門時候順手放著的不銹鋼水杯。

    路勉盯著那個只位移了不到三米的水杯，擦了擦手里的眼鏡，很輕地笑了笑。

    季姜寰丟三落四的惡習(xí)在李泉音提供的硬盤里可見一斑。

    小菜籃最早版本的核心模塊基本上由他一個人完成，季姜寰保存文件的習(xí)慣很差，十幾個阿拉伯?dāng)?shù)字和未命名漂浮在最近更新的列表里。

    葉俊重拉著三個人折騰了大半宿，在天亮之前找出了幾塊可以補救的碎片，有些熱血沸騰地去找季姜寰。

    季姜寰正在座位上打哈欠，眼皮耷拉著，手指仿佛不受控制，在鍵盤上方像是痙攣一樣打著字，目光失焦地看著面前的屏幕。

    葉俊重感動了一瞬，立刻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寫寫刪刪。

    “小季?！比~俊重從背后喊他。

    季姜寰哆嗦了一下，回過頭的時候表情還在神游：“?。俊?/br>
    “用這個改吧。”葉俊重從他手里搶過觸控板，打開季姜寰的工作對話框，拉到了自己的名字上，對話框里是三個整理好的壓縮包，很貼心地標(biāo)好了順序。

    “嗯，好?！奔窘緷M嘴答應(yīng)，臉色很茫然，是平時還沒睡醒的表現(xiàn)。

    葉俊重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肩膀：“……還行嗎？要不然睡一下，明天再說？”

    “今天，今天?！奔窘救嗔巳囝^，又捏了一把臉蛋，自欺欺人地瞪大眼睛，從葉俊重手里接過了電腦，有點虛浮地點開壓縮包。

    路勉披著外套往外走時正對上季姜寰像是玩什么廉價發(fā)泄玩具那樣揉著自己的臉，腳步頓了一下。

    陳何園拎著公文包跟在他后面，一起剎了個車，差點撞上路勉的背。

    “……”路勉很拙劣地咳嗽了幾聲，表達(dá)了自己的存在。

    還有六個小時是總部的周一例會，路勉準(zhǔn)備回家洗個澡，順便換套衣服，在線上會議里和米婭周旋一番。

    “路總，你還在??？”葉俊重愣了一會，情商不算高地打了個招呼。

    季姜寰眼神朦朧，沉迷在小小的屏幕前，沒有抬頭的意思。

    “……挺晚的?！甭访忝娌桓纳蚜璩克狞c說得像普通的工作日晚上，“你們先回家休息一下？”

    葉俊重遲疑了一會，眼神飄向渾身寫著頭懸梁、錐刺股的季姜寰，試探著說：“是吧，小季？”

    季姜寰很遲鈍地抬頭，啊了一聲，又緩緩地看向路勉的位置。

    路勉的臉上表現(xiàn)出明顯的不太認(rèn)可，微微皺著眉，又松開，然后很強勢地對著工作區(qū)零星幾個加班的員工說：“都先回去休息，收拾好了再過來?！?/br>
    兩個塌著背在季姜寰對面碼字的男生面面相覷，瞄了一眼快進(jìn)入夢想的組長，利索地合上電腦屏幕，一溜煙出了大門。

    “季姜寰?！甭访銘B(tài)度很冷淡，“你搭我車回去吧。”

    葉俊重最后和陳何園乘了一班電梯下樓，一同站在馬路牙子邊打車。

    打車軟件上顯示了高昂的半夜加價，葉俊重嘶了一聲，忙不迭選了企業(yè)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