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維麗娜饒有興趣地看向他。

    “對，就是海，是從海里鉆到河里的。也有可能是跟著那些貨船游來的?！?/br>
    船夫是個年輕力壯的中年人，爽朗健談。見維麗娜對這件事有興趣，他就也咽了幾口唾沫繼續(xù)往下說。

    “你們可能沒聽說……這些都是我從女仆和洗衣婦那里聽來的，最近有好幾個女人洗衣服的時候掉進了河里，尸體都沒被打撈到。有人說是被河水沖走了，畢竟這個季節(jié)水位高，水勢也洶涌。但這時候，就有人說這不是因為意外，而是河水里有?！?/br>
    “圣泉節(jié)快到了，好多貨船都駛進城市，這些貨船在海上航行，肯定也會招惹臟東西……我聽說那些水手也天天在酒館講那些詭異的海怪，估計那海就是跟著他們溜到了河里……”

    聽著船夫的話，四人的表情也都微微變得有些凝重。

    這個季節(jié)溺水的人確實很多，再加上水深流急，只要掉進河里，尸體更是難以打撈。

    原本他們只想找到是什么東西吃掉了尸體，可是……如果將消失的溺水者跟這次的女尸聯(lián)系起來，那這起案件就會變得更加復雜棘手。

    難道河水里真的有海存在？那些溺水者也都是被海拖進水里淹死？

    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證明它們之間的聯(lián)系，但若河里真有某種詭譎的存在，那就必須要趕在節(jié)日前抓住它，不能讓更多的百姓受到傷害。

    “河水里真的有海？”維麗娜皺起眉，低頭望著水面。

    “小姐，這很有可能吶！海只禍害那些年輕的姑娘，那肯定是個女，喜歡吃女人漂亮的臉皮……”

    船夫眉飛色舞地講著他四處聽來的傳聞，那些傳聞繪聲繪色，仿佛河水里真的有吃人的怪物在獵食人類。

    “有人見過海長什么樣嗎？”羅恩突然問。

    “不清楚?！贝蚧卮?，“?？隙ㄊ前肴税媵~的怪物，有長長的獠牙和鋒利的爪子……”

    “那就是沒人親眼目睹過河里有海?！绷_恩道。

    “話雖是這樣，但最近河里也挺奇怪，前幾天我還看見一條白床單在水上漂，我問了其他船夫，他們也說看見過那條床單……嘖嘖，我說的都是真話，白床單肯定是溺水女人的鬼魂變成的……”

    “白床單……”希思沉吟著，低頭思索船夫說的那些傳言。

    海還沒講明白，就又來了詭異的白床單，看來最近河里真的不太平。再聯(lián)系到馬戲團和小丑，一股風雨欲來的預感便在他心里盤踞不去。

    沿著河水順流而下，很快，船夫就將他們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靠岸下船，羅恩又帶著他們走了幾步，就指著岸邊某處道：

    “尸體就是在這個位置被發(fā)現(xiàn)。一條狗沖著河水狂吠不止，岸上的人聽見動靜，跑過來一看，就看見了趴在岸邊的半截尸體。”

    講完，他收回視線：“走吧，驗尸官法院就在前面不遠，我們?nèi)フ宜麄?。?/br>
    驗尸官法院是這個國家設立的對特殊死亡案件予以調查的法院，專門對暴死、暴力造成的死亡及其它死因不明的、可疑的、非自然死亡的尸體進行勘驗檢查，以查明死者的身份、死因、死亡地點等問題?！?】

    他們要去的這座驗尸官法院只負責調查可疑的詭異死亡案件，相較于報社，這些驗尸官的工作內(nèi)容顯然更集中，也更具體。

    眾人走到一棟古老建筑門口。

    羅恩敲了敲門，報上身份，看門的仆人便恭敬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在仆人的帶領下，他們走到法院的地下室，這里建造有許多停尸間，專門用來擺放尸體。

    走進其中一個房間，四人先是注意到臺上被解剖的血腥尸體，接著就看見了圍在尸體邊的幾人。

    空氣中飄著腐臭味，手術臺上的尸體被水泡發(fā)，再加上天氣炎熱，已經(jīng)腫脹腐爛，爬滿蒼蠅和蛆蟲。

    報社眾人皺起眉，掃了眼女尸就迅速挪開視線，強忍住心底浮起的令人作嘔的惡心感。

    “你們來了?！笨匆娏_恩等人，面對他們的男人放下手上的手術刀。

    這是個蒼白瘦削的中年男人，眼圈青黑，臉很長，嘴唇又紅又薄，看起來非常陰沉，就像個常年不見陽光的吸血鬼。

    “我是薩德·普賴爾，是這座法院的首席驗尸官?！彼晕医榻B道。

    “你們好，我是夏多·勒諾，是普賴爾先生的學生?！彼覀鹊囊粋€年輕男人緊接著說。這是個長相英俊的年輕外科醫(yī)生。

    除了這兩人，薩德右側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三十多歲的特德·休斯，個頭很矮，戴著眼鏡；還有一個就是托馬斯·洛弗爾，之前跟希思一起參加教會考核的那個屠夫。

    托馬斯沉默地站在一旁，就像一頭安靜沉睡的黑熊，看起來很不好惹。希思看了他一眼，他察覺到打量的目光，也抬起頭正好對上希思的視線。

    于是，希思便朝他略略點了點頭。

    “你們認識？”艾凡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

    “我們一起參加過教會考核?！毕Ｋ冀忉屨f。

    作者有話說：

    參考文獻：【1】郭翔.犯罪學辭典：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感謝在2022-05-2420:21:44~2022-05-2520:42: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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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章 腸卜師

    ◎腸卜師◎

    雙方各自介紹完,便開始談論正事。

    薩德又拿起手術刀，不慌不忙地解剖手術臺上的尸體，絲毫不覺得在這種環(huán)境下談事有什么不妥。

    他的學生夏多則貼心地替他解釋：

    “受害者是溺水而死。她的肝臟、雙腿、右臂和半個腦袋都被吃掉,傷口處也發(fā)現(xiàn)了啃噬的痕跡?！?/br>
    “是什么東西吃掉了尸體？”羅恩問。

    夏多頓了頓,道：“根據(jù)檢驗,尸體上有人類的咬痕和牙印?！?/br>
    此話一出，報社眾人微微一怔,臉上都流露震驚之色。

    “人類？怎么可能？”維麗娜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目前的檢驗結果就是這樣。這也是通知你們過來的原因?！毕亩嗟穆曇糇兊煤艿统?“你們管理的轄區(qū)有吃人rou的變態(tài)殺人狂,他憎恨女人，將在岸邊洗衣服的女人按進水里淹死，再一口一口吃掉她們細嫩光滑的皮rou……”

    維麗娜呼吸加速,臉上劃過一絲恐懼。

    這時,夏多突然輕笑出聲，攤開手聳了聳肩：“別害怕，這只是我的猜想！變態(tài)殺人狂也只是我胡謅出來的。”

    維麗娜瞟了他一眼,表情非常不悅。

    “這個殺人狂肯定是個狂熱的異教徒,他不僅自己吃人rou,還將人rou獻祭給邪神。他是個癲狂的瘋子,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假,內(nèi)心也不存在任何道德觀念，他的大腦肯定發(fā)生了變異，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夏多沒注意到她的不滿，還在自顧自地談論他的猜測，直到艾凡開口打斷他的講述。

    “行了！”艾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們需要的是證據(jù),不是你那些無聊的想法！”他皺眉嫌棄地說。

    夏多閉上嘴巴,冷冷地瞪著他：

    “我只是根據(jù)尸檢結果提出了合理的假設，我敢保證這對破案有很大助益?！?/br>
    “那最終結果可能會和你的假設大相徑庭，自大狂先生。”艾凡勾起嘴角戲謔道。

    “你……”夏多氣得臉一紅，又羞又惱地怒視著他。

    “夏多?！彼_德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們一眼。

    “抱歉，老師?！毕亩嗟皖^認錯，臉色難堪又羞赧。

    “去把瓶子拿過來?！彼_德吩咐道。

    “是?！毕亩嘧叱龇块g，很快又抱著兩個大玻璃罐回來。

    他打開玻璃罐，站在薩德身旁，薩德將手伸進尸體被剖開的腹腔，將尸體的腸子一連串扯了出來，塞進了玻璃罐中。

    腸子全部被塞進去，漂浮在玻璃罐的酒精里，夏多蓋上蓋子，將玻璃罐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個玻璃罐。

    薩德再次伸手，將尸體剩下的半個大腦給裝進了罐內(nèi)。

    剖開的女尸，殘缺的肢體，漂浮的大腦和腸子，這樣的場景令人頗感不適。

    希思靜靜看著罐中的大腦和腸子，心里感到有些疑惑。為何要把這兩種器官單獨拿出來？難道它們藏著某些重要的線索？

    薩德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接著便看向特德和托馬斯：“剩下的交給你們了?！?/br>
    托馬斯沉默地點了點頭，薩德離開手術臺，他便站在了原來薩德站立的位置。

    希思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只見托馬斯從圍裙里掏出針線，針是銀針，異常纖細，捏在他手里像汗毛一樣微乎其微。線則是一種黑色的細線，像發(fā)絲般飄在空中。

    托馬斯伸出手，開始縫補尸體，他的動作異常靈活，細致小心，仿佛在做繡花的針線活兒。

    特德抱起裝有腸子的玻璃罐，將它放到旁邊的一張黑色木桌上。

    “這是要干什么？”羅恩問。

    “特德是腸卜師，他現(xiàn)在要利用腸子來占卜線索。”薩德解釋道。

    “沒想到你這里還有腸卜師?！绷_恩神色一變，看特德的眼神也略微發(fā)生了變化。

    “老大，什么是腸卜師？”艾凡問。

    “腸卜師是一種古老的祭司，通過觀察祭祀犧牲的動物的腸胃來推斷吉兇禍福、揣測神意。古代除了腸卜師，還有肝卜師和臟卜師等?！?/br>
    羅恩講完，特德看了他一眼，認真道：“奧利弗先生，你了解的很詳細，我家族的祖先就曾是腸卜師，現(xiàn)在我所了解的知識和技能，也都多虧了家族的傳承?！?/br>
    “我還以為這個職業(yè)已經(jīng)消失了?！绷_恩盯著他說。

    “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成為腸卜師，也多虧普賴爾先生發(fā)掘我的能力，留我在這里干活。”

    特德謙虛一笑，接著就憑空變出一個石罐。

    這石罐由方解石制成，罐蓋是人頭的模樣，上寬下窄，模樣奇特，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料味。

    “這是【卡諾卜壇】，家族里傳下來的古董，現(xiàn)在是我的象征。它在古時候專門用于盛放死者的體內(nèi)器官?！?/br>
    特德打開罐蓋，將玻璃罐里的酒精連同里面的腸子直接倒進了【卡諾卜壇】。倒完以后，他蓋上罐蓋，便閉上眼睛，雙手抱住石罐，專注感受腸子帶來的指引。

    眾人皆不敢打擾，安靜站在一旁注視著他。

    “水……河流……白色……紅色……”

    特德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轉動，嘴里喃喃出聲，字詞帶有一種奇異的韻調。

    他念出許多詞語，這些詞語乍看起來并無邏輯性，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緩慢地說：“死者不止一個……河里還有尸體……”

    “不止這一個受害者？”羅恩皺起眉，表情嚴峻。

    “嗯，腸子是這么告訴我的，河里還有同樣的受害者殘軀。”特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