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其他線索嗎？”羅恩問。

    特德?lián)u了搖頭：“沒有了，我只看到了這些。如果找到更多尸體，我就可以占卜出更多的線索?！?/br>
    聽他這么講，報社四人的表情也都嚴(yán)肅起來。

    不止一個受害者，這可麻煩了……

    “哼，我的猜想果然沒錯，城里肯定有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夏多臉上掛著傲慢的笑容。

    “也可能是海。”艾凡不甘示弱，冷笑著反擊道。

    “海？”夏多嘴角掛上古怪的表情，“無稽之談！城里怎么可能有海？吃掉尸體的明明是人類！”

    “海也可以是半人形?！卑沧I笑道，“說不定海上半身就長得跟人類一模一樣，不然怎么解釋這么多尸體毫無察覺地被吃掉？一個普通人可做不到這一點?！?/br>
    “你……”夏多咬緊嘴唇，悻悻地愣在原地。

    “好了?！彼_德及時打斷他們的爭論，“夏多，你去忙你自己的工作吧。”

    “是，老師?！毕亩嘣谒_德面前就變得異常順從，他抱起裝有大腦的玻璃罐，接著就迅速走出房間。

    “那半個腦子有什么用處？”看著他離開，艾凡問薩德。

    “那是我給夏多做研究用的?！彼_德解釋道，“夏多對人類的大腦很感興趣，他喜歡研究大腦機(jī)能，探究大腦和心理的關(guān)系?！?/br>
    “他倒是很聽你的話?！卑舱f。

    “因為我是他的老師?！彼_德淡然道，“剛才夏多的推論并非冒犯，其實他的猜想幫助我們解決過許多案件。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顱相學(xué)？這種學(xué)說認(rèn)為顱骨可以推斷出一個人的善惡，了解他的人格和心理。”

    “夏多解剖過許多罪犯的大腦，結(jié)合他們的罪行對他們進(jìn)行心理分析，試圖總結(jié)出自己獨(dú)特的理論。但這種研究并不受到社會普遍認(rèn)可?！?/br>
    聽完他這番話，艾凡想了想，道：“好吧，看來是我誤會他了。”

    “作為醫(yī)生，他不會拿尸體開玩笑?！彼_德說。

    解剖和腸卜都已經(jīng)結(jié)束，托馬斯的縫補(bǔ)工作也進(jìn)入尾聲。

    女尸身上的傷口都被縫好，肌rou緊密地貼在一起，皮膚上只能看見一道道長長的黑線。

    “為什么要將尸體重新縫起來？”艾凡問。

    “為了下葬。”一個沙啞的聲音回答，那人竟是托馬斯。

    驗尸結(jié)束，眾人離開房間。羅恩和薩德還有一些事情要商議，在等他的時候，希思開始參觀整座法院。

    這棟建筑應(yīng)該有上百年的歷史，地下室面積很大，被分成無數(shù)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放著不同的尸體、標(biāo)本、骨骼、器官等等。

    透過鐵門的門縫，希思仔細(xì)觀察這些房間，一間一間走過去，直到一個聲音從背后喊住他。

    “你對尸體很感興趣？”夏多從他身后走近，疑惑地打量著他。

    “只是有些好奇。”希思平靜回答。

    “你在大學(xué)修過醫(yī)學(xué)？”夏多繼續(xù)問。

    “我沒上過大學(xué)?！?/br>
    夏多依舊定定地注視著他：“說實話，你看起來很像我的同行，你觀察尸體的眼神跟你那些搭檔完全不一樣，我覺得你應(yīng)該來這里工作?！?/br>
    “我不會用手術(shù)刀，也不會解剖尸體?！毕Ｋ疾粍勇暽卣f。

    “真的？”夏多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希思直視他的眼睛：“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見他這么篤定，夏多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那就是我猜錯了，抱歉?！彼\懇道。

    希思移開視線，轉(zhuǎn)移話題：“我聽普賴爾先生說你在研究顱相學(xué)。”

    “他怎么跟你們說了這些……”夏多臉一熱，局促轉(zhuǎn)過身，“我的實驗室就在這邊，你要來看看嗎？”他請道。

    “好。”希思欣然答應(yīng)。

    作者有話說：

    古羅馬有腸卜師和臟卜師，古巴比倫人實行“肝卜”。

    卡諾卜壇是古埃及人制作木乃伊?xí)r用作保存內(nèi)臟，以供來世使用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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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 腦室與游行

    ◎腦室與游行◎

    夏多帶希思走進(jìn)他的實驗室。

    這里很擁擠,四周墻壁全擺著高大的木架，上面擺放有許多玻璃罐，玻璃罐里漂浮著各種各樣的頭顱和大腦。

    動物的、人類的、大的、小的……頭顱看起來令人頭皮發(fā)麻,而那些大腦安靜地浸泡在酒精里,懸浮于罐中,更像某種變異的rou球水母。

    站在房間內(nèi)，看見如此多的大腦,希思微微睜大眼睛,心里不由得浮起一種震驚和欽佩。

    “這些都是你解剖的？”他喃喃問。

    “是的?！毕亩嗷卮?。

    希思盯著那些被解剖的人腦：“真不可思議……”

    “這不算什么,只要熟練了，解剖起來就很快?！?/br>
    希思看了一圈，視線又落回夏多身上。

    在這個時代,研究人腦需要很大的勇氣,面臨被世俗譴責(zé)和教會指控的風(fēng)險。并不是每個醫(yī)生都愿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冒險研究。他沒想到夏多竟然這么執(zhí)著于這一領(lǐng)域。

    “怎么樣？被震撼到了吧？”夏多笑著說，臉上帶著自豪的表情。

    “嗯?！毕Ｋ继谷怀姓J(rèn)，“這非常了不起?！?/br>
    見希思認(rèn)可自己的研究,夏多眼睛一亮,接著就侃侃而談：

    “大腦十分奇特,它看雖小,但卻藏著比宇宙還要廣闊無窮的奧秘。大腦是理性靈魂之所在,它幫人類記憶、想象，我們學(xué)習(xí)到的知識儲存在大腦內(nèi)，我們的思考和情感也全由大腦產(chǎn)生。你看，大腦表面有許多溝回，我認(rèn)為不同的功能就儲存在其中的不同區(qū)域……”

    他抱起一個裝人腦的玻璃罐,指著大腦就跟希思講解他的研究觀點,希思認(rèn)真聽著,也時不時給出自己的意見和想法。

    于是，等到仆人來喊希思離開時，夏多死死拽住他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希思，你來驗尸官法院工作吧。你可以從頭學(xué)起，我會求老師收你當(dāng)學(xué)生，我也能教你如何解剖，我敢保證你會很適合這里……”

    “夏多……”看見他相見恨晚的激動表情，希思頓時哭笑不得。

    “你應(yīng)該成為一個醫(yī)生！”夏多大嚷道，“你可以跟我一起研究人腦，我覺得我們一定能開辟一個全新的領(lǐng)域，發(fā)現(xiàn)偉大的真理！”

    “不，夏多?！毕Ｋ汲断滤氖?，“我無法成為一個醫(yī)生?！?/br>
    “你可以的?！毕亩嗾J(rèn)真凝視他的眼睛，“相信我，我感受得到?！?/br>
    希思垂眼看向他處，半晌，長嘆一聲：“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如此執(zhí)著研究人腦嗎？”

    夏多微微一怔，旋即陷入沉默。

    看見他這樣，希思察覺到自己肯定問了個冒犯的問題，正欲道歉，夏多卻開口，“是因為我的母親?！?/br>
    “她患有某種精神病癥，我不知道病因，也還沒來得及找出治療她的方法，她就去世了。”

    在提起這個話題時，他的表情復(fù)雜又落寞。

    “抱歉?！毕Ｋ驾p聲說。

    “沒事?！毕亩嗫嘈σ宦?，抬眼看他，“我以前很討厭她，她不像那些正常的母親，我也從未感受過她的關(guān)愛。但她死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人還愛著她，她也只剩下我一個人可以依靠。可我什么也沒為她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希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被囚禁起來治療，那些庸醫(yī)鞭撻她，把她浸在水里，不讓她進(jìn)食，認(rèn)為這樣就能挽救她淪喪的道德，把她的靈魂從魔鬼手里解救出來?！?/br>
    “可是這些辦法都不管用。有一天下午，我父親把她從家里帶走，說要送她去醫(yī)生那里治療。我偷偷跟了上去，就看見他和其他大人把她綁在樹上，然后用火把將樹點燃。我哭著沖了上去，但卻被我的父親一把抱住?！?/br>
    “那個女人不是你的母親，她是魔鬼，是女巫！他在我耳邊吼叫。”

    “我聽見其他人在高聲歡呼——是女巫帶來了干旱，讓莊稼不再生長，必須要把女巫燒死……于是我親眼看著她被捆在樹上燒為灰燼?！?/br>
    夏多捂住臉頰，肩膀因啜泣而發(fā)抖。

    他永遠(yuǎn)無法忘記那一幕，也永遠(yuǎn)無法原諒那時無能為力的自己。

    離開驗尸官法院，報社便開始著手尋找尸體和調(diào)查線索。

    雇傭?qū)ｉT的撈尸人在河中打撈尸體，警察也開始盤查城里其他的溺水案。圣泉節(jié)即將來臨，城市籠罩在熱情洋溢的節(jié)日氛圍中，警局和報社有意封鎖消息，才不至于讓這起案件造成民眾的恐慌。

    至于為什么要暗中調(diào)查，除了保護(hù)市民，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國王的游行。

    時間回到第一具女尸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

    王宮，御前會議。

    國王坐在王座上。

    這是個留著山羊胡，氣質(zhì)溫和的瘦削中年男人。他頭戴王冠，身著華服，臉色看起來無聊困乏。

    王座下的宮廷大臣和貴族正在激烈談?wù)撜拢退麄兊募酉啾?，國王顯得成熟穩(wěn)重，就像一個安靜的擺件。

    會議上，有人注意到國王的倦乏，便悄悄走到了他跟前。

    這是道連·唐寧爵士，國家的外交官。他走到國王身邊，滿臉諂媚的表情。

    “道連?！眹躅┝怂谎?。

    “陛下，我聽說今年的圣泉節(jié)舉辦的十分隆重，百姓們都十分期待。但我認(rèn)為，要是您在節(jié)日當(dāng)天出現(xiàn)在廣場上，肯定會讓國民更加驚喜……”

    唐寧爵士在他耳邊悄聲說，炫耀自己想出的好主意。

    他確實很會揣摩國王的心意，只見國王兩眼發(fā)光，頓時來了興趣。

    “你是說……”

    “是的，我認(rèn)為陛下可以舉辦一場花車游行，與國民一同慶祝這個歡樂的節(jié)日。”